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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事,三人折返邺城之后,已是除夕将至,李季才知这段期间北方发生了两件大事。(手打)第一件乃是石虎那两个辅政的儿子太子石宣和秦公石韬自相残杀,石韬被太子所杀,石虎震怒之下,也将太子石宣处死,其部所属十余万人谪戍凉州,太子之位悬而未立,石虎众子无不虎视眈眈;第二件乃是石虎自感羽翼已成,正筹划明年正月称帝自立,如今赵国虽坐拥中原之地,然名义上仍以晋主为尊,一旦称帝,晋廷又岂能置之不理?此两事皆事关重大,高明之士无不知大乱将起,有明哲保身之人便辞官归隐,当然也有野心之人无不摩拳擦掌,准备逐鹿天下。
李季回到府上,将两位女眷安顿好,这才准备寻到石闵府上归还玉佩,还未出门,便被石闵在门口截住,石闵一把搂过李季肩膀,重重的捶了两下,取笑道:“贤弟还真是好本事,出了一趟门,便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妾。咦,你这是打算到哪里去?别走,今日非得请我喝上一杯不可。”
李季从他话中感觉到浓浓的兄弟之情,亦学他那般捶了捶石闵肩膀道:“好,我去叫如燕整几道菜,咱们兄弟不醉无归。”
“不用麻烦弟妹了,我府上有现存上好的酱牛肉,今日咱们先酌几杯,等到来日二弟大婚之时,咱们再喝个痛快。”石闵一把拉起李季,拖着他就走。
不一会,两人便已到了石府,石闵使人切了两碟牛肉,喝一口酒,啃一粒花生米,优哉游哉,李季将玉佩从腰间取下,递回给石闵,然后才把江南一行所见所闻慢慢道来,不过其中紧要如玉玺处,他却略过不提,只因他知石闵素来在争锋天下之心,若是将玉玺送到江南,只怕惹他不喜。末了,李季不解问道:“当日听秦仙子所言,似乎魔教比天师道更为可怕,为何直到如今,仍然没有一消息?”
石闵道:“二弟有所不知,秦仙子其实并没骗你。只因这魔教中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实早在两个月前,魔教便已出手,已故太子石宣便是因受魔教教徒杨柸鼓惑,这才杀了秦公石韬。此事事关机密,本来我也不知,只因皇祖父让我领兵去东宫捉拿此人,不想那杨柸一身天魔身法已经练至化境,纵然以我之能,合数百兵力之士,亦让他见机遛走。此事只我一人得知,旁人均不知晓,二弟勿要对人提起。”
“魔教中人行事,向来无所忌惮,若杨柸乃是魔教中人,当广而告之,人人喊打,则天下虽大,将再无他容身之地,不知大哥为何要隐瞒下来,让我住口?”李季不解问道。
“只因当时石宣杀韬之后,佛图澄曾对皇祖父言及:若为韬杀宣,是重祸也。陛下若加慈恕,福祚犹长。若必诛之,宣当为彗星下扫鄴宫。此等鬼神之,我本来不信,然而此事事关重大,我也只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若皇祖父知石宣,乃是受人鼓惑,定然饶恕其罪。赵若不亡,我石闵何日才能出头?”
虽争霸天下,难免要不择手段,但李季此刻听了,仍是心惊不已,暗自讨道: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了兄长争霸天下的障碍,那他会不会将自己除去呢?石虎乃是石勒亲侄儿,可正是这亲侄儿,将他的儿子全部杀光,没有留下一个种。
自己纵然愿意全力助他,做那义满云天的关云长,但焉知他想做那肝胆相照的刘玄德?石闵厚待自己,是因为那天书之,还是对自己真有兄弟之情?李季越想越是心惊,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不定石闵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除掉,不过李季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好笑,石闵如今兵不过一万,将不过数员,自己更是要什么没什么,石季能否成功,尚是未知之数,自己更不会成为他的障碍了。
“咦,二弟,你在想什么呢?”石闵浑然不知自己一句话引得李季遐想不已,如今正为了要不要助他而天人交战。
“我在想,那佛图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季情知有些话不能拿到台面上讲,只得随口道。
“这佛图澄号称中原第一高手,四十年前受一代宗师地尼所托,助石勒平定中原,生平数百战,未逢败迹,石勒过后,皇祖父待他更厚,每有大事,屡屡问计于他。而佛图澄出身佛门,曾经数次劝皇祖父少造杀孼,不少人因他而免遭杀身之祸,他声望之高,绝无仅有。此人一日不去,其它人便休想动石氏分毫。”
其实关于这佛图澄,李季也曾樊垣处有所耳闻,只是其中荒诞怪异,他也就笑笑而已,没有放在心上。据有一次,佛图澄曾与石虎共同坐在襄国宫殿中堂之上,谈经论法。佛图澄忽然吃惊道:“变变幽州发生了火灾。”随即取酒向北方喷洒。过了很久,佛图澄笑着对石虎:“现在幽州的火灾已经救灭。”
石虎觉得奇异无比,他半信半疑,于是就派遣使者前往幽州验证。使者回来报告道:“那一日大火从四大城门烧起,火势猛烈。忽然从南方飘来一层黑云,既而天降大雨,将火扑灭。雨中还能闻到酒气。”
据称佛图澄还可闻铃断事,以水洗肠,如此怪事,数不尽数,李季平时自当故事来听,不以为然,此刻听到石闵如此嘉许,心中暗懔,那些怪事,自己一人听了,大可一笑了之,然而平民百姓迷信者众,趋之若鹜,他们听了,又怎会如自己一般豁达,付之一笑呢?
两人所谈,均是大逆不道之言,不过此刻只有李季兄弟二人,倒也不怕别人听去。石闵见李季久久不语,叹道:“哎,不谈这烦心事了。二弟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眼下倒是没什么事,兄长若有吩咐,尽管直不妨。”李季原本打算回邺城之后,便将婚事办了,明媒正娶的将司马如燕娶进门来,然世事难料,如今石虎称帝在即,邺城上下忙得不可开交,石闵身负安全之责,自然闲不下来,李季只认了这么一个兄长,不让他主持,更不过去,只得暂缓。
石闵神神秘秘的道:“若是左右没事,兄长倒有一桩好差事要你去办。我且问你,你此次江南之行,可曾见那江南名妓柳丝丝?”
李季闻言,啼笑皆非,想不到这石闵也如此八卦,取笑道:“兄长莫非要下江南去纳她为妾?不过只怕未到江南,便被人捉去领赏了。”石闵乃是石赵第一勇将,其身份非同可,哪比自己一无名卒,纵然被谢安得知,亦不屑出手。
石闵一拍李季肩膀,大笑不已,道:“二弟也知,愚兄志不在此,不过如果二弟现在跑去江南,只恐见不到柳大家了呢,只因她如今已到了广平。”
李季意外道:“她去广平干什么?”广平便是后来的邯郸,至邺城不过一百多里,李季没想到自己前脚就走,她后脚便跟了上来。
“二弟,你又错了,她不是要去广平,而是要来邺城。皇祖父荣登大宝,自然要以歌舞助兴,若论歌舞之精,柳大家若排第二,谁敢口称第一?因此这才请了柳大家北上,皇祖父让我明日使人前去迎接,我左右为难,不知派何人去才好,正好二弟此刻回来,明日便替为兄走上一趟如何?”
李季讶道:“此事有何为难,广平离此不过数十里,轻骑半日可达,兄长为何顾虑重重?”
“据这位柳大家国色天香,却又性情古怪,若是惹她不喜,便要拂袖而去,而胡人多是胆大妄为之辈,而我自己又走不开,真是让人为难。”
李季愕然道:“难道兄长怕胡人乱来,难道便不怕我监守自盗?”
“哈哈,你若有此本事,我也不会怪你,需知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家兄弟。”石闵顿了顿,又道:“不过二弟我得提醒你一句,柳大家之所以敢来,只因她身边有位排名天下第十的欧阳谌在旁,便是我亲自前去,亦讨不了好。”
“哎,这天下为何高人如此之多,石大哥不若将那十大高手一并告知,异日我若碰上,便先行逃之夭夭。”李季叹道,为何自己这般运气如此不好,先是碰到秦诗韵,又是遇到谢安,无一不是高手,弄得他郁闷无比。
“当今天下,奇人辈出,分黑白两道,八大世家。十年前,有好事之人曾自排武功榜,黑道以魔门为首,其门人多行了诡密刺杀之道,大多名声不显,是以不列榜上。他道天下武功第一者,当数禅宗大师佛图澄,此人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据更是修炼成佛门传中的金刚不坏体,便连他教导的几大弟子法首、法祚、法常、法佐、僧慧、道进、道安、僧朗,每个都与我相当;第二便是一代宗师地尼前辈,她自创一套慈航剑典,罕有敌手,身法举世无双,据那慈航剑典练到极致,可破碎虚空,羽化登仙而去,数十年前在长安终南山帝踏峰一手创立慈航静斋,如今听已踏破死关,进军天道,其武功当更为精进;第三当数辽东慕容翰,此人将慕容家的家传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练得出神入化,据死在他手下的人物,大多是被自己的绝学所杀,实在棘手得很,不过据为慕容家主所不容,三年前便已被赐死;至于其余诸人,我只知谢艾、桓温、宇文伤以及这欧阳谌。而那八大世家,乃是辽东慕容、辽西宇文、西凉张家、荆州桓家、陈郡谢家以及成都李家和范家以及山西张家。这些家族不乏好手,我若碰到,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二弟若是碰到,那便最好是有多远跑多远。”
防御无限,打不到,反弹死?这前三人倒是每人身具一门好本事,若是能拜他们为师,那该多好,李季浑然不知,自己所练这五气朝元功法,并不弱于他们任何一人,那秦始皇纵横天下,武功自是不弱,他取众家之长,所集之功法,又岂是可。
石闵喝了一口酒,仔细盯了李季半晌,道:“咦,二弟此趟江南之行,似乎又有长进,且让为兄试试。”
李季大喜,若能得他指一番,胜过苦练数日,也不矫情。二人出了客房,在演武厅内站定。
李季取了把大刀,见石闵早已在厅中立定,一股气息排山倒海而来,只觉石闵便是一座高山,令人仰止。一道杀气牢牢将李季锁定,李季身上如同负有千斤重担,差就要心神失守,战意全无,与当初刚遇石闵时感觉一般无二,然而李季再非当初的那个菜鸟,牢守心神一片,脑中的那片幻觉顿时烟消云散,内力贯入刀中,直劈而去。
“咦。”石闵露出错愕神色,一拳击去,正中刀身。李季顿觉一股巧劲传来,前冲之势不减,手上长刀却被那股巧劲带到一旁,再无杀伤之力,石闵轻轻一脚,便将李季踢翻在地。石闵收拳而立,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当被身手远高于已的对手击中时,切记不可硬撑,当施展一个‘卸’字诀,将对手气劲卸到一旁。刚才二弟可曾看清?”
李季了头,石闵接着道:“人之三宝精气神,武功一道,在于修身健体,炼精凝气强神,三者并驾齐驱,才是天人合一之道。刘涛只重修身与健体,虽气势过人,然终不能登堂入室,以后若无机缘,再无寸进,二弟千万不可学他。”
李季闻言,只觉心中暖洋洋一片,开始那芥蒂早已消失无踪,此番有所心得,自当回府演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