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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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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石闵正式任命李季为百夫长,刘涛、狗娃、王猛等皆为十夫长,领所部在前探路,向关中进发。(手打)李季等行军十余日,这一日大军行至新安,与叛军相隔不过五十里,李季一路行来,见尸骸不绝于道,经常可见一些零零碎碎的骷髅头,朝左右问道:“这些枯骨为何无人掩埋?”

    旁边王猛心有戚戚,道:“当初太祖修邺城,从关中征调数十万民夫,一路死伤无数,便是想埋,也埋不过来。寨主你当真要保这样的昏君么?”

    刘涛这几日也变得沉闷不少,这时也拍马上前道:“石虎与我有灭门之恨,兄弟若要帮他,咱们就此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李季心中亦是茫然,石虎作恶多端,自己亲眼所见,若是再帮他去杀义军,只怕一辈子都难心安,然而石闵对自己又着实不错,不过若是刘涛和王猛两人都如此作想,那下面人的就可想而知了。李季正左右为难,这时见两名斥侯飞奔而来,匆匆下马,为首之人道:“李将军,前面发现有大批百姓拖家带口,我等该如何处理?”

    李季皱眉,问道:“前方是多远?大批又是多少?”

    “这……”那名斥侯想了半天,答不上来,旁边一人答道:“回将军,前方是十里,大批是五千上下。”

    “这批百姓从何处而来,将往何处去,后面可有敌军尾随?”

    “回将军,这批百姓从弘农而来,欲奔江东而去,后面并无叛军跟随。”

    李季目露惊讶之色,只见那人尚不到二十岁,稚气未脱,虽风尘仆仆亦掩住那眉宇间透出来的一股英气,穿着一身紧身布袍,两眼与已对视却毫无躲闪之色,再问道:“他们为何要跑?可是义军为难他们?”

    那名少年咬牙切齿,目露痛苦之色,道:“那是什么义军,他们兵械不足,便从百姓家里抢来大斧长柯,粮草不足,便要抢百姓家里的口粮,稍有不从,便起杀意。这批百姓听到义军来了,这才连夜而逃,将军若要讨伐,我愿为先锋。”

    众人听罢,无不为之色变,李季大声喊道:“兄弟们听好了,这些义军并不是为大家谋福而来,他们都是一群强盗,我们今天不去打他,明天他们就要抢到我们头上。今天出兵,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以后自己不要被抢,大伙不要有什么顾忌,誓死杀了这伙强盗。”

    “杀了这伙强盗。”众人闻言,士气大振。刘涛亦改变初衷道:“若是如此,那便等平了这伙反贼再走。”

    李季大喜,若是比武,刘涛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在沙场之上,他那大开大阖的刀法最实用不过了,不过眼前这位年轻斥侯的能力也是不差,李季问道:“你二个姓甚名谁?为何我以前不见?”

    少年答道:“回将军,在下房旷,旁边这位乃是在下兄长房默,兄长之才不下于我,只是对于这斥侯一道不甚了解。”

    李季好笑道:“纵然你兄长有才能,难道你便不知避嫌?”

    房旷坦然道:“在下只知举贤不避亲,任人不避仇。”

    “好,我身边还缺个使唤之人,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吧。”李季回头道:“刘涛,你领一百人将那五千百姓带离大道安顿好,若是有人敢欺压百姓,格杀勿论。房默,你去后军回报石将军。我等再行十里,准备安营扎寨。”众人轰然应诺。

    两军对垒,石闵召集副将苏亥、周成议事,而李季为石闵义弟,也得以参加,不过苏亥、周成二人见他身为一百夫长而得以位列之中,多有不平之意。据称狗娃所言,苏亥使一杆长枪,出手刁钻,自创一套燎原奉承法,名列绝技榜,是个非常难惹的人物,而那周成使两柄大锤,各五十斤,一套破山锤法威猛无匹,亦是非同可,二人三十来岁,精明干练,皆是石闵叔叔辈的人物。

    四人甫一坐定,苏亥便站起身来,请命道:“石将军勿忧,末将愿领兵三千,前去挑阵。”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果然是什么样的将带出来是什么样的兵,石闵武勇过人,手下也是奋勇争先,那边周成也不示弱,道:“苏将军,上次是你争先,这回便轮到我去出战了。”

    苏亥反驳道:“先锋一职,自古以来便是勇力者为之,哪有轮流做的道理。咱们两人且去比划比划,输了便自动放弃如何?”李季见二人旁若无人,便连石闵在一旁也不顾忌,不由咋舌,如此骄兵悍将,只怕不是好事啊。

    “比就比,我又何曾怕过你来?”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周成也不甘未弱,二人正要出去打斗一番,却见石闵在旁劝道:“二位叔叔别急,且看我这位义弟有何法。”

    二人冷眼看了李季一眼,不以为然,他们乃是沙场老将,叫他们听一个新兵蛋子的主意,如何服气,只是碍于石闵情面,这才没有当场发作。

    李季站起身来,朝两位将军一拱手,这才道:“我在邺城之时,便听东宫高力部力大无比,箭法无双,悍勇过人……”。

    “莫非是兄弟怕了不成?若是如此,还是早日回家抱老婆去吧。”李季还未完,便被苏亥冷笑打断。军队当中,最是论资排辈,李季本无军功,以一个的百夫长而位列其中议事,苏亥本就心中不平,他见李季如此夸奖叛军,若是传出去,对士气打击可想而知,便忍不住出口讽刺道。

    李季看了苏亥一眼,对他视若无睹,接着道:“东宫高力部勇力过人,若是对阵厮杀,杀敌一千,难免就要自损八百,兄长所属各部不过数千,如何损耗得起?我听知若是山寨中损伤数个,我都觉得心疼。若是万一输了,损兵折将,反而不美,所以依在下看来,不宜力敌,当以计破之。”

    石闵只觉眼中一亮,这些部曲有不少是他父亲留下的子弟兵,如今他实力有限,能够少死一些,那是最好不过了。旁边苏亥见李季对他不理不睬,脸色越发难看,不悦道:“李兄弟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石将军,末将不才,愿为首战,取了那梁犊首级,再来看看他有何本事?”

    石闵沉呤半晌,这苏亥与周成二人,亦师亦属,他的面子,也是不好驳的,不过他对苏亥倒是有十足的信心,若是能首战提振士气,那也不错,便肃容道:“既然如此,苏亥听令,着你明日挑战,只许胜不许败!”

    苏亥闻言,得意的朝周成和李季望了一眼,冷哼一声,领命而去。

    既然石闵已拿定主意,李季也不好再,欲出而门,却被石闵一把拉住,只听到他虚心问道:“二弟刚才言犹未尽,不知到底有何主意?”

    “汉末十八路诸侯伐董,袁本初兄弟二人最强,曹孟德实力最弱,然其迅速崛起,只因其得三十万青州黄巾,如今天下之势,蒲洪,姚弋仲实力强横,与那袁氏兄弟不相上下,兄长则与当日曹孟德仿佛,眼前这高力部,正是青州黄巾。兄长当想方设法招降这支部队才对,如何会想与他硬拼呢?就算兄长侥幸能胜,则与兄长大业,又有何用?”

    李季一番话如同一个重镑炸药,在石闵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这高力部乃是前太子石宣从众军中挑选而出,全是精锐中的精锐,若能招为麾下,谁不眼红?石季等人一开始想着如何快速结束叛乱,消灭此军,倒从没想过将他招降,为已所用,思维一旦定势,便转不过弯来。这时便连走到帐门的周成也回过头来,对他另眼相看。李季接着道:“若能招降这支大军,兄长实力大增,到时强弱易势,其余影从之辈,不过是一般散沙,便是全部收复失地,亦未可知。”

    李季大胆若此,便连石闵也大吃一惊,不过这个诱人的想法一旦抛出来,便挥之不去,令人心动不已。石闵问道:“周叔叔有何意见?”

    周成走回帐中,沉思半晌,缓缓道:“兄弟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实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梁犊屡战屡胜,锋芒正盛,如何轻易肯降,谁敢前去做客?便是我等侥幸胜他,到时乱兵一起,四散而逃,纵然能招降几个,也济不了事。况且我等兵不过数千,如何能轻易赢他?以我之见,不如稳妥一,退守函谷关,等到李农大军到了再不迟。”

    “周将军所言及是,若是派客前去游,自然不成,那叛军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是绝不可能投降的,我们要做的便是将那叛军引入一处绝地,让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近时我打探地形,知道新安有一处谷地,状似葫芦口,正好领兵埋伏,使一人领兵前去诈敌,叛军屡战屡胜,心生骄气,必然中计。到时再以大石断其归路,射杀首领,混乱其军。若欲招降,则困其数天,待其粮草告光,再使人晓以利害;若欲全歼,则于谷内遍布柴草火油等物,到时别是一万军队,便是十万,也能烧成灰灰。”

    “若是招而降,降而又叛,到时我等反受牵连,那又如何?”周成反问道。

    李季心中颇有些不满,作为一个沙场老将,若是连这事都办不好,那还不如直接换人算了,可那周成身份摆在那里,李季也不想和他抬找,叹道:“若是照周将军这般法,莫是招降叛军,便连吃饭,也要心噎着了。我等只要将叛军分散遣入军中,到时又翻得起什么浪来?周将军若是认为此事麻烦,我大可将此事包揽。”

    周成闻言一噎,讪讪道:“此事全凭石将军安排。”石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道:“此时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等先看看苏将军战果如何再吧,若是苏将军能旗开得胜,那便最好不过。”

    “兄长可知,如今梁犊军军师乃是故东宫太子石宣幕僚杨柸。”

    石闵大吃一惊,急急唤过亲兵,道:“你去把苏将军快快请来,让他暂时不要发兵。”

    李季愕然道:“兄长,杨柸有这么可怕么?居然能让你改变主意。”

    石闵沉声道:“杨杯乃是东宫第一高手,智勇双全,上次我和周将军等三人尽了全力,也没有将他拿下,若是苏将军前去挑阵,只怕吃不了好。”

    李季闻言默然,不到片刻工夫,那名亲名便已回转,气喘吁吁的答道:“回石将军,苏将军自从出了营寨之后,便领了三千轻骑,朝梁犊军杀过去了。”

    “你持我令牌,快马去追,看看能否追上苏将军,着他立刻回军,不得有误。”石闵取出一块令牌,旋又收回来。“不,朱龙马快,还是我自己亲自跑一趟得了,二弟,你和周将军速速领着大军接应。”石闵完便匆匆取了兵器,牵过朱红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