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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将门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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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满楼高达十层,位于长安城北,渭水南侧。(手打)凭栏而望,长安城内尽收眼底,渭水如蛇行向东而去,一目千里,自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正因如此,每日来此的文人墨客,达官显要均不在少数。

    福满楼的老板姓安,乃是长安城内交际最广的人物,三教九流,均卖他几分薄面,手段通天。叛军来袭之时,其它酒楼老板均纷纷逃离长安,独有他镇定自若,反而名声大响,

    李季身着便装,白衣儒服,头上戴着一青纱帽,手执从牟成那里捎来的一把仕女扇,唇口齿白,风度翩翩,倒也有几分风流才子的模样,一路引得不少少女注目流连,更有老鹁只当他是个冤大头,前来拉拉扯扯,愿自荐枕席,只吓得他心神失守,拔腿便走。

    等李季到了福满楼之时,头上那青纱帽早已歪到一边,白衣上留下数道红印,不想正在门口碰到苏亥领着两人而来,苏亥今日卸去铠甲,穿着一件紧身武士服,两臂肌肉隆起,几可想见那全力一击的爆发力,他此刻大笑道:“季贤侄风流快活完,怎么也得换成衣裳才是,给一众同僚瞧到,成何体统。”

    李季仰天叹道:“我怎知那些老鹁手段如此厉害,当日面对天下第一高手佛图澄时,我也无惧分毫,不想今日一世英名全丧此地,苏叔还请帮忙给兄长告个假,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别人还你李季如何出众,长了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留连花众的好色之徒。”苏亥背后一悦耳女声冷哼道。

    苏亥背后站着两人,一人乃是李季手下程德,另一位却是个女子,两人皆身披战甲,李季开始只当是苏亥侍卫,是以全未留意,此时将目光瞧了过去。这位女子双九年华,脸庞有些棱角,稍显硬朗,不如桃仙儿妩媚,听她口气,显然也不及司马如燕温柔,只是那眉宇之音透着一股英气,让人颇为心折。她身着一白色亮银甲,腰胯长剑,头戴钢盔,脚踏马靴,与寻常将士无异,只是面孔稍显白了,若不是听她声音,如何看得她是位雌儿。

    好男不和女斗,李季对她置若罔闻,正了正帽子道:“咦,苏叔叔,这位姐是?”

    “这是女苏婉儿,她向来脾气如此,贤侄不要见怪。”苏亥转过头来,责道:“婉儿,还不过来向你李大哥赔罪?”

    苏婉冷哼一声,重重的一跺脚,李季见她不情不愿,赶紧道:“婉儿妹妹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

    不知为何,苏婉儿闻言大怒道:“谁是你的婉儿妹妹,谁和你是一家人?我父亲认你为侄,我却没认你这个大哥,想让我给这种好色之徒赔罪,没门!”罢,她竟然不管苏亥眼色,独自一人恨恨而去。

    李季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自己在哪里得罪过这位大姐,苏亥讪讪笑道:“哎,都怪婉儿她妈去得早,让我给宠坏了。”

    程德上前一步,躬身道:“李将军,我代婉儿妹妹向你陪罪了。”

    “哦,你们是?”李季开始只当两人凑巧在路上碰到,现在看来,显然是另有关系,程德亲热的叫她婉儿妹妹,显然是关系匪浅。

    苏亥道:“贤侄还不知道吧,程德乃是我外甥,今日我带他一起前来,便是向贤侄赔罪,以前我之所以要和你唱反调,便是因为他在搬弄是非,你如何如何,现在看来,当初是我听信了他的话,所以才和你作对,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之上,不要和他计较。”

    程德在一旁两脸通红,李季不以为意,笑道:“苏叔叔这是哪里话,婉儿妹妹乃是女中豪杰,程德也是我左臂右膀,我若是连这肚量都没有,如何去统领数千大军。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叔叔放心,以后我一定拿他们两个当亲弟妹看待。要不我去把婉儿妹妹追回来,亲自向她道个歉?”

    “不用管她,她从便是这般脾气,过一会自然好了。”苏亥道。

    程德欲言又止。

    此时一人红光满面的从里面迎了出来,大笑道:“哟,苏将军,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呢,几天都不曾见过你了?现在石将军宴会还早,来来来,咱们先去酌两杯。咦,这两位哥儿面生得紧,苏将军怎么不为我介绍介绍?”

    来人脸上堆满肥肉,一双眼睛便显得有些细,走起路来大肚直闪,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他身着一大红布褂,衣上绣着富甲天下的陶朱公范蠡,此人八面玲珑,便连程德这般校也不惜折节相交,难怪当初连叛军过来都能秋毫无损,李季不知他与大商联司徒空有无关系,但总觉此人太过市侩,不愿和他打太多交道,遂起身告辞,回去换身衣赏再来。

    李季出了福满楼,只听见一阵皮鞭声响起,不由讶然,现在治安如此之严,难道还有人当街行凶不成,于是便循着声音摸了上去。

    “这花心的李季,居然敢做我大哥,看我不抽死你。”苏婉扬起一对铁鞭,正对街边的大树猛抽,显然还未消气。

    鞭子重重的抽在树上,每抽一下,李季只觉心抖一下,仿佛抽在他自己身上一般。如此母老虎,还是少惹为妙,李季悄悄后退,生恐惊搅了这头猛虎,不想后脚跟踢到一块石头,还是惊动了愤怒之中的苏婉。

    “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出来。”苏婉儿皓腕一抖,皮鞭将李季双脚卷来。

    李季急急闪过,喊道:“苏姑娘勿要动手,是我?”

    “我抽的就是你。”苏婉儿凤眼一寒,长鞭反而加快一倍,隐隐夹有丝丝鞭风,直朝李季拦腰扫来。

    真是蛮不讲理!李季敢打赌,之前从未见过此人,更不曾与她有过什么恩怨,她一上来就对李季冷嘲热讽,真是莫明其妙,李季真想将她按在地下,狠狠的抽她翘臀几记,可她偏偏又是苏亥的女儿,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嘴,当中是窝囊之极。

    李季连退数步,苏婉儿却步步紧逼,长鞭将李季去路完全封死,要不是她身穿铠甲,移动要慢上少许,只怕李季身上早已多了几道血痕。

    李季一连退了十来步,只觉后背一顿,竟然已退到一堵墙边,苏婉儿一声冷笑,她显然等的便是此刻,长鞭犹如一条蛟龙,朝李季直刺而来。

    棍怕抡圆鞭怕直,苏婉儿能将长鞭使直,并非是她内力已登峰造极,而是她这根长鞭乃是经名家打造,由数节铁鞭连接而成,只需稍注内力,便能直如枪,只是如此一来,铁鞭便不如一般长鞭灵活,正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

    李季骇然,若是给她这么捅一下,那还了得,只怕是再不反击,便要被苏婉儿伤在鞭下,好在两人功力相差不大,李季拔刀在手,一刀朝前面空处辟去。

    这一刀劈得大学问,并非是直接朝苏婉儿劈去,而是劈在她铁鞭连接之处,此处劲道最弱,苏婉儿若是一意向前,铁鞭必然会被李季劈成两段。

    苏婉儿冷笑一声,身子欺上前来,竟然不顾李季大刀,一拳朝他左肋击来。

    李季左右为难,他显然不能对苏婉儿真个下手,无奈之下使出了游鱼身法鱼跃龙门的那一招,身子一连拔高两丈,直路到道旁的一棵大树之上,好整以瑕的整了整衣服,笑道:“苏姑娘,咱们无怨无仇,你何必苦追我不放?”

    “李季,你给我下来!让我揍上几拳,咱们一笔勾消!”

    李季朝旁边望了几眼,只见一旁百姓指指,叹道:“现在不行,若是换过无人的地方,让你捧几拳也就算了。”

    “那你先下来。”

    “我不下,有本事你就上来。”

    “男子汉大丈夫,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好汉!”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不下就不下。”

    苏婉儿粉脸一寒,咬牙道:“你不下来,我就在这里守着,我就不信你等会不去参加庆功宴!”

    李季笑道:“庆功宴当然是要去参加的,我只要略施计,苏姑娘肯定得狼狈而逃。”

    苏婉儿脸上阴睛不定,突然一振长鞭,狠狠的在树上抽了一记,这才缓缓道:“好,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李季有何手段。”

    “快来人啊,有女流氓非理人了。”李季大声喊道,那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少凄惨,引得无数路上朝这边瞧来。

    苏婉儿恨恨的一跺脚,飞身而退。李季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跳下大树,回家换了身衣服,再赶到福满楼时,只听到里面觥筹交错,苏亥放声笑道:“你们李季那家伙啊,我来时见他脸上一脸唇印,也不知上哪风流快活去了,依我看啊,这次他能不能来,还不定呢。”

    李季快步而入,道:“李某来迟,让各位久等了。”

    “不迟不迟,我这庆功宴,怎么能少了这次的头号功臣,二弟若是还不来,我便要使八抬大轿去请了。”石闵迎上前来,取笑道:“如今二弟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年纪也算不了,想我当初之个年纪,早就连娃都有了,二弟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李季尴尬道:“此事我还要和如燕商量商量。”

    石闵不悦道:“二弟总是如此婆婆妈妈,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之事,怎能让女人去拿主意?人言长兄若父,我这里有一桩亲事,二弟看看如何?”

    “可我……。”李季还未完,便被石闵打断道:“二弟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此人乃是苏叔叔之女苏婉儿,若是你愿意,为兄我回邺城之后便为你三人举行婚礼。”

    什么,原来是那头母老虎,打死都不能要,李季恍然大悟,难怪开始苏婉儿见到李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断然拒绝道:“不行不行。”李季话未完,只觉一团杀气传来,只见苏亥正怒气冲冲的瞪了过来,连忙改口道:“苏叔叔,我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与如燕以有海誓山盟,让婉儿妹妹做妾,那是万万不能的。”

    “什么,我苏亥的女儿你也敢拿她做妾!”苏亥更怒,恨不得冲了过来,却被旁边众将拉住。

    李季连忙摆手道:“苏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配不上婉儿妹妹。”

    苏亥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是怒气未消,李季忙岔开话题,举起酒杯道:“众位将军,在下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旁边一将站起来道:“好,够爽快,我王泰就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我敬二将军一杯。”

    好一个野人!李季大吃一惊,只见这王泰头上插着几根不知名的鸟羽,一件衣服如袈裟般只遮出一半上身,露出里面的虎头纹身,下面围着一件虎皮裙,却是当日见过的王氽,李季讶道:“王将军是哪里人?”

    王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答道:“二将军,在下乃是巴人。”

    “好,这一杯我喝了。”原来是巴人,李季有些愕然,端起酒壶,又喝了一杯,对着苏亥道:“苏叔叔,这一杯算我向你赔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浑子一般见识。”

    苏亥不情愿的端起酒杯干了,一言不发,任谁都知道他此刻怏怏不乐,李季此刻也不敢去招惹他,又道:“这一杯,大家该和我一起敬下兄长,此次功劳如何去报,可全都握在他的手上,众位将军,这最后关头,你们可不得马虎。”李季一招祸水东引,成功将众人注意力引到石闵身上,一时劝酒之声络绎不绝。

    李季寻到狗娃一桌,只见他们几个与牟成牟皮兄弟混在一团,劝酒行令,好不热闹,全无隔阂之感,心中大喜道:“难得兄长请客一次,众位兄弟可不要放过他。”

    狗娃嘿嘿笑道:“寨主可是要我们轮流去灌石将军?可我听石将军一身内功早已深不可测,便是连喝几坛酒都没一问题,寨主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么?”

    “想不到你这家伙也有头脑了,跟谁学的?”

    狗娃自豪道:“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寨主都离开这么久,多少个三日了,我狗娃有才就,那是当然的。”

    众人哈哈大笑,吕旷轻声道:“寨主不可大意,石将军据关中一地,已引起石虎不安,我探得消息,听朝中有人要使计分化石将军。”

    李季环视一圈,只见此次来庆功之人,居然有数十个之多,按住话题道:“酒楼内人多眼杂,此事咱们回去再谈。此次我和兄长能打出名头,全仗大伙出力。来,兄弟们,我敬大家一杯。”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棘奴真是好威风啊,如今朝廷赏赐还没下来,你便开起了庆功宴,你如此公开拉拢将士,置父皇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