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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语的信,对嬴冲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此时的他,也确实无瑕他顾。
不止是因他幻雷枪的修行,已至紧要关头,更因此时的朝堂争斗,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双方都已红了眼仁,白刃见血,到了你死我活之境。
十二月十二,蛇王司徒远山从咸阳出逃,不知所踪。次日城北百里坡,有数位天位强者交战,不过当禁军赶至之时,人已不知所踪。
十二月十四,刑部司门司书房大火,烧毁案卷近千,物证数十。
十二月十五,南城有暴民作乱,金吾卫禁军及时赶至镇压。
同在十二月十五,因证据不足,张焕被刑部释放。
十二月十六,右督察院右佥都御史王明在归京途中遇刺,却因王籍早已有备,有惊无险。
十二月十七,右督察院右佥都御史王明入宫面圣,奏闻地方七位兵部转运使勾结储运司,盗卖兵部物资,涉案金额总计达十七万两黄金。此案已然查实,证据确凿。使天圣帝大怒,下令三法司彻查。
十二月十八,礼部侍郎薛寿调任兵部,原兵部左侍郎叶宏博则迁职吏部。
——这场因储运司而起的风波,直到十二月二十,才初步落下了帷幕幕。
这连续十几日的朝争,让嬴冲颇有眼花缭乱之感。哪怕是聪明如他,也只囫囵看了个大概。
双方动用的力量也都让人心惊,涉及京朝与地方近千位大小官员,耗费金钱近三百万金。
而只为追捕蛇王司徒远山一人,绣衣卫与襄阳王氏,就动用了近二十五名天位。将世阀大族的底蕴与力量,都展现到淋漓尽致。
最后襄阳王家虽是大胜,可却未尽全功。
襄国公王籍总掌大局,手段非凡,明里在追查兵部空仓案,暗里却是从地方转运使着手,迂回突破,最终一举定鼎。然而嬴去病却也应对得当,仍保住薛氏的根基未失。薛寿迁职兵部,亦阻止了这场大案,继续扩散的可能,
不过嬴冲也从中,看到了几位皇子的黑手。嬴去病落难,自然多得是人落井下石,其中就不乏他那岳丈的身影。
据说十二月十八那天,张焕被刑部再次拘拿之时,嬴去病被天圣帝用砚台砸破了头,薛贵妃亦被陛下训斥禁足。
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嬴冲在二十日那天参加大朝会之时,没有望见嬴去病的身影,
要说这场朝争,有什么让嬴冲意外的,那就只有叶宏博。他原以为这位岳丈,会趁机继续在兵部深耕,却没想到,这位才往那井里面丢了几个石头,就又转变与薛寿做了交易,二人互换了职司。
二十日的大朝会,天圣帝雷霆震怒,拿着都察院与刑部递上的折子,将在场近五千位六品以上的朝官,当成孩童般训了整整一个时辰,
嬴冲也在其例,且因身据超品,靠位较前的缘故,饱受天圣帝的雷音贯耳,痛苦不堪。他现在发现自己身份高了其实也不好,以前还是世子的时候,呆在后面哪怕睡着了也没人管他。
可如今嬴冲人站在最前面,刚一阖眼,天圣帝就直接两颗珠子砸过来,让他好不尴尬。
好不容易等到天圣帝口干舌燥,终于停歇下来。几位政事堂大佬与相关人等,都是目透精光,跃跃欲试。
如今兵部之人或被拘拿下狱,或罢职免官,加上地方被牵连到的小鱼小虾,出缺达二百之巨。襄阳王氏一族虽出力最大,可这么一大块面饼,没可能让王氏一家独吞。
然而最后议定的结果,是王焕章调职兵部右侍郎。一应兵部补充名单,都由王焕章与叶宏博二人一同拟定之后,交由吏部尚书与政事堂核准。
而接任京兆府尹的,则是一位嬴冲从未听说之人,姓寇名准,原任盐铁判官。
嬴冲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十八日那天的御书房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陛下与襄阳王氏,以及叶宏博之间,必定是做了一场交易。
叶宏博以兵部左侍郎的身份调任吏部,任职小天官,这是其仕途之上最要一步。而王焕章虽是失去了京兆府尹的官位,可转职兵部右侍郎的结果,却也不算太坏。并未完全失去问鼎政事堂的希望。
且仅这两家瓜分的兵部缺员,就至少可占小半之数,
嬴冲目光灼灼的扫了这朝堂中的诸人,以及天圣帝一眼,然后无声轻笑,又再次眯起了眼神游物外,
很显然的事,天圣帝要对兵部下手,却又不愿将自己儿子与薛贵妃家,真正逼入到绝境。
这不太像是早年天圣帝,********的风格,可陛下既然这么做了,就必定是有所图谋。只是他现在,还看不清这位外祖父,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而就在当天的大朝会结束之后,他的岳丈叶宏博又找到了他,笑眯眯的说起兵部选任,他那里还少了五人,问嬴冲这边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这使嬴冲受宠若惊,他原本是打定了主意旁观的。这次兵部缺员虽多,却被朝中好十几头饿虎盯着。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能在里面掺上一脚,分一杯羹。
他这岳丈,居然对自己这么好?
“原本我与王籍商定是三人,以筹你之功。可却被陛下驳回,重议之后最终定为五人。”
叶宏博并未贪天之功,为嬴冲解释完后,又笑道:“冲儿你可莫要太小看了自己,安国公再怎么没落,也是当朝九大国公之一。且如今这满朝上下,又有谁敢小视于你?这兵部缺员你若不取,那王家岂能安心?”
嬴冲静静听着,目光在御道之上那诸多大臣身后扫过。可见一旁经过之人,哪怕是身份与他相当,也会点头示意。而那些官位较低的,更是莫敢不敬。
确实是不同了,从十日之前,在他参与的第一场大朝会时,他就已能感觉到变化。
确实,他太谨慎了。如今这朝堂之内,他又何尝不是掠食者的其中之一?尽管还很弱小,还很虚弱。然而也正需如此,才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思及至此,嬴冲再不客气:“既是如此,那么嬴冲就愧领了。十日之内,必定会将人选报于岳父知晓,”
心里却又在发愁,先前他从王焕章那里要来的三个官职,还没搞定人选呢,这又多出了五人。尽管都是七品下的职位,可他的手中是真没人可用,该到哪里去寻?
“十日么?也使得!”
叶宏博闻言点了点,而后又问:“一月之后,你与凌雪大婚。此时安国府内,可有人主持?”
这又问到了另一件让嬴冲发愁之事,安国府内,并无人主持中馈!
如今府里面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管着。可国公大婚该是什么样的礼仪,什么样的流程,他却是一概不知。
——别说是他,活了六十岁的嬴定,估计也同样不懂。
还有宴会安排,接待女眷,也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如今的安国府,什么都不缺,只少了一个能为他处理后院的女主人。
叶宏博早料到如此,嘿然一笑:“贤婿若是为此发愁,或可向郡王府求助。凌雪是我唯一的女儿,你如怠慢了她,我与她祖父都不会依。”
嬴冲顿时满头黑线,向武威郡王府求助,这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