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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地等待了几天之后,千伊终于走进了无菌采血室。
虽然知道捐献骨髓同献血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采血床边多了一台血细胞分离机,从捐献者静脉中抽出的血,直接进到这台机器里,然后造血干细胞就被采集出来,至于其余的血细胞,依旧会输回到捐献者体内。
不过这一次真要亲身上阵了,千伊不可能没有一点紧张,尤其是此时此刻,两名负责操作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穿上防护服,正在一旁做着前期工作,那架势多少有点吓人,而千伊却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心里还有种马上要任人宰割的慌乱。
“那个……请问什么时候开始?”纠结了好久,千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医生显然听到了千伊的发问,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对千伊解释道:“还要稍等一会,患者那边在做准备,到时候会通知我们,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放松放松心情?”
千伊“哦”了一声,试着要闭目送神,无奈到了这种场合,闭上眼想得更多,于是她又重新睁大眼情,傻傻地盯着对面挂钟的指针,数着它一格一格地在蹦。
门一响,有人进来了。
千伊立刻转头看了看,盼望有个认识的人进来。
然而进来的是又一位穿着防护服的护士,瞧着身材有些胖胖的,此时她走到医生跟前说了几句,千伊大致听明白了,还有半小时,移植手术才能开始,不由自主间,千伊觉得胸腔里那颗心,“怦怦”地,越跳越厉害。
不过胖护士看来挺外向,一进来便开始说个不停,倒是打破了采血室里,方才稍显压抑的气氛。
没过一会,千伊听到胖护士在嘀咕:“这两天闹得可够凶的,我昨天看到院长,原本一位好好先生,见谁都带着笑脸,这下给气得不行,脸都挂了老长。”
“那家人也真是不省事,这么关键的时候,在外面胡说八道就算了,还胡搅蛮缠地非要转院,真是不希望孩子好了。”另一名小护士在旁边帮腔道。
“你们都太年轻,大概很少见过这种事,我以前上班的那家医院,像这种医闹多得是,根本就不替病人着想,只惦记自己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你还不敢得罪他,这帮人要钱不要命的。”医生也评价了一句。
胖护士作势长叹一声:“不止是医闹的问题,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社会上的善心人士还不都冷了心,好心好意地帮忙,到后头被反咬一口,白白做了东郭先生,成心要败坏社会风气。”
“听说昨天警察都来了?”医生随口问道。
“可不,那帮人带了据称是律师的人跑到医院,说要如果不给病人转院,马上就取证起诉医院,就跟疯狗一样,不讲一点道理。”小护士一边配着药,一边又道。
“听说薛院长那位当律师的女婿,得到消息也赶过来,院方跟那帮人在会议室谈了好长时间,后来会议室的花瓶都被个混混砸了,所以才报了警,要不是病人的父亲最后过来协调,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收场,”胖护士此时说得绘声绘色:“不过呀,据讲在医院外,他们自己
人跟自己人也闹起来了。”
小护士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要我是薛院长,直接取消今天的手术,家里人都不管病人死活了,我们凭什么管,还白费了人家的好心!”
医生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小护士,随后似乎往千伊这边瞅了瞅,指点道:“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就算出了再大的事,也没有一条性命重要,更何况还是个孩子,这种赌气的话,以后不能说。”
千伊并没有注意到医生看了她一眼,顾自半闭着双眸在旁边听着,心里猜想,肯定是正仁医院遇上了麻烦,难怪好几天都没看到薛芙,一定是处理这些事情去了,只希望她们能够一切顺利,说起来现在开医院也不容易。
“算了,咱们都小心一点吧,尤其是遇到这种家属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活做得漂亮一点,叫他们抓不住把柄,”医生笑着嘱咐两名护士,随后又回头对千伊道:“千小姐,就快了啊,今天辛苦你。”
“不客气。”千伊回之一笑。
门被人敲响的时候,小护士刚给千伊量过体温,是医生过去开的门,然后又有两个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的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薛小姐。”医生冲着离她最近的一位打了个招呼。
千伊这才知道,走在前面的是薛芙,只是后面的那个,却不知道是哪位。
薛芙对着屋里的医生和护士点点头:“今天就拜托各位了,”随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接着开了一句玩笑:“许先生是过来陪千小姐的,你们只紧了,别让他乱动设备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管。”
居然是许笛笙,难为他捂得这么严实,连千伊都没有把他认出来。
屋里所有人在听到薛芙的调侃之后,都笑起来,除了口罩后的许笛笙,明显没有什么表情,最多抬眼瞧瞧千伊,便坐到了护士送过来,放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
“没多大事,我不用陪的。”千伊望着薛芙道。
“其实吧,也不是怕你出什么问题,就是在这段采血时间内,担心你会被急死。”薛芙俏皮话一句接一句,似乎心情还挺好。
千伊终于没有再坚持,只要许笛笙此后几个小时都能保持这么安静乖觉的话,她也不烦有个认识的人在旁边坐着。
“好了,把人送进来,我的事也就圆满了,走啦!”薛芙也不多说,冲千伊摆了摆手,便直接出了采血室。
“谢谢你。”人都来了,千伊也不能不理人家,于是冲着许笛笙笑了笑。
许笛笙只“嗯”了一声,算是给过回复。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千伊猛地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原来她刚才一直在注视许笛笙,自己竟然没有察觉,等后来醒悟过来,还是因为发现,许笛笙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千小姐,快要开始了。”医生走到床角,道。
“看,血细胞分离机已经开始工作了。”医生指着
旁边的机器道。
“千小姐,我们会尽量放轻动作,不会给你造成人为的痛楚,所以,放松一下啊!”医生安慰着,示意护士拉出千伊的左臂。
千伊扭过头,干脆不去看护士正往自己静脉上扎的针,而是将目光投到许笛笙那只握着自己的手。
“紧张吗?”许笛笙这时开口问道。
许笛笙不以为意地道:“都已经过来了,你还能怎么办,怕也得忍着,再说了,如果我回答‘真要害怕,咱们就走’,你又有别的说辞,比如骂我说风凉话,反正怎么样都不能让你满意,干脆实话实说。”
“要三个小时?”千伊吃惊地问。
千伊望着他,故作随意地开了个玩笑:“我叫不紧张,”可过了一会,她还是说了实话:“许笛笙,其实我心里挺害怕。”
千伊有些苦笑,虽然说当年曾有一段时间,她是医院里的常客,经常要扎针吊水,早应当视若等闲,不过这一次毕竟不同往日,说不紧张,也不太可能。
“知道了,谢谢!”千伊冲着对方笑笑,又看看时间,似乎也就只剩不到五分钟了。
千伊眼睛立刻瞪起来:“你有完没完,算了,你走吧,回头我肯定不是怕死的,而是被你气死。”
“你又想来气我?”千伊斜了一眼过去。
“害怕也没用,后悔肯定来不及了,撑着吧!”许笛笙嗤笑了一声,显然不准备安慰千伊。
直到,一只滚烫的大掌,握住了她的右手。
“瞧你就是做贼心虚,”可以看出,许笛笙现在比刚进来时开心多了:“你就这样保持斗志,然后度过之后的三个小时。”
“那你希望谁来陪你?”许笛笙这下倒像是来了劲,猛不丁来了一句:“难道还想着年清舟?”
“连这都不知道,你这几天躺在医院就只是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管的?”许笛笙好笑地问。
铃声这时响了起来,千伊不由地一震,随即拿眼看了看许笛笙,应该是时候到了。
然而,恰恰是被许笛笙攥在手心的轻微酸疼,盖过了扎针时的刺痛,也让千伊心中的不安和紧张情绪,莫名地消散了许多。
那边胖护士搭了一句:“一般采造血干细胞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或者还要更长。”
“我们要正式开始了,不要紧张啊!”医生和护士们推着车走过来,许笛笙赶紧起身让出位子,想了想后,干脆拿着椅子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千伊认真地想了想,嘟哝了一句:“好像入院前看过相关说明,后来也就给忘了,我真以为十几分钟,最多几十分钟就完事了。”
可是没过一会,千伊却发现,许笛笙其实比自己还慌,实在是到了后来,他的手越握越紧,甚至隐隐地开始冒出了汗。
“唉,多希望坐在这里陪我的不是你!”千伊一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