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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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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涣阳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名楼,里头不仅有厨子烧的一手好菜,更是沿街热闹非凡。

    二楼一隅雅间,正温着两壶青梅酒,清香四溢,暖人心脾。

    八仙桌上,四个凉菜已是布好了,还剩八个热菜未上桌,似是还等着什么人呢。

    雅间内,陆子虞正支着头把玩着手中的香扇,时不时朝着街上看一眼。

    约摸着半盏茶的时间,雅间雕花门终是被人给...踹开了!

    “赶紧的,给我端碗冰梅子汤,这天气热死个人。”苏婉婉一脚踹开了雅间的门,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小手不停地往脸上扇着风。

    正午,日头大。

    她又是骑马而来,折腾出了一身汗。

    门口的小厮从来没见过这般没规矩的娘子,不由多瞧了两眼。

    “再看?信不信姑奶奶店给你砸了!”

    小厮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鞠躬,阖门,撒腿跑!

    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说,咱就不能不那么暴躁?好歹你也是个女儿家。”陆子虞笑吟吟给她递了碗冰镇莲子羹,补了句,“只有这个,美容养颜,爱喝不喝!”

    苏婉婉接过,大口往嘴里灌,分毫不在意闺中礼节。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牲口渴了呢。

    似是解了渴,苏婉婉才抹了一把嘴,“繁文礼节都是束缚人的,我才不稀罕那些。”

    “说吧,今天叫我出来做何?”她眯着眼,凑在桌上的叫花鸡前嗅了嗅,甚是陶醉。

    “今儿可是个黄道吉日!”

    “怎么,黄道吉日适合嫁女儿?”

    陆子虞掀起媚眼,唇边泛着娇笑,“你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街边,便是传来敲锣打鼓之声。

    一顶绣着合欢花的花轿朝着这边儿驶来,旁边有四个抬轿的轿夫,相比八抬大轿愣生生少了一半,显然是低嫁了。

    别说后头跟着几里的红妆,连一个挂了红绸的箱奁子都没瞧见。

    平日里谁家有个喜事儿,百姓们都争相跑着传热闹,今日却不同,人人敬而远之,说三道四。

    就跟办的不是喜事,倒是白事儿一般,都避讳着。

    有的门前还站着三两个妇人凑成一堆儿,手中捧着一把边果,瞧着那顶花轿有说有笑,口吻神态尽是讥讽。

    苏婉婉挪着身子过来,瞧见楼下街道上还真办着喜事儿,“这也太简陋了些,不知是哪家没福气的女儿出嫁!”

    “何家!”

    “何家...何明月?”

    苏婉婉震悚抬首去看对面的女子,她正巧也朝自己看过来,朱唇轻启,问着自己,“你瞧着可欢喜?”

    “怎么回事儿?何明月不是一心想着高嫁,她怎会愿意...”

    何明月自然是不愿意,可她是被绑着送上轿子的。

    毕竟一个残花败柳的身体,又能塞到京中那个贵人家呢?

    那日宴上,何明月饮下了“玉生露”,被送到家时催情的药效已经发作,若是不与男子行欢,便会直接毒发身亡。

    何编撰急的捶足顿胸,终是从家中小厮里寻了个模样端庄的与自家女儿圆了房。

    可这消息不知是谁放出去的,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了何家娘子没成亲便偷汉子。

    糟践唾骂之声,终日围着何府转悠。

    何编撰最后也是没折子,赶紧挑了个黄道吉日,送这败坏门庭的女子出阁。

    陪嫁奴仆什么的,一律未给。

    听说何明月醒来时,瞧见自己身子被糟蹋了,这回是真闹着要上吊。

    “她曾让你饱受骂名,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陆子虞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的一派悠闲。

    苏婉婉打了个寒颤,“这莫不成,是你布下的局?”

    “何明月虽不是出身名门,可一心想着高嫁。”陆子虞给面前的两个空杯斟满了青梅酒,执起一只放入唇边,“最是有趣的,便是你明知晓她想要往上头爬,可偏偏还是把她给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此生不可翻身。”

    “这般,你可欢喜?”她又是问了一遍。

    苏婉婉算是知晓了,原来这是为了自己,那日马车上的絮叨,她竟都放在了心底。

    鼻子悄悄发酸,眼窝子也有些红了,“我日思夜想恨不能她这般,就是这事儿太危险了,若是你不小心中了那...”

    “没把握的事儿,我可不会寻思去做。”陆子虞给她递了个鸡腿,顺势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也给堵上了。

    苏婉婉捧着鸡腿,小心翼翼打量着跟前的女子。

    陆家四娘,是个狠人呐!

    她这一不小心,还傍上了个妖孽。

    “过几个月就是太后的生辰了,想来这些日子就该从普陀寺折返归京了。”

    苏婉婉双手沾着油光,在衣袖上蹭了蹭,捂着肚子打了个嗝,满足沉吟了一声。

    她说到这儿,倒是让陆子虞想起一桩事儿,“听闻今年太后生辰与乞巧宴同办?”

    这还是李琼前些日子对她说的。

    “是呐,乞巧宴上能得了魁的女儿家便是可向圣人讨要心愿。”苏婉婉捏了个葡萄扔进嘴里,含含糊糊着又道:“不过你也别去凑那热闹,往年得魁的都是瀛烟郡主,估计今年还是她。”

    “瀛烟?”陆子虞蹙了下眉,似对这名字不熟悉。

    “那是圣人胞弟佑安王夫妇的遗孤,这些年一直都养在了太后跟前,她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苏婉婉将核籽吐出来,撇了撇嘴,“不过我可瞧不惯,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就缠着我表哥,装的跟个白毛鸡似得。”

    陆子虞心里笑哂:原来是自家爷的桃花!

    “这乞巧节上都比些什么?”

    “你还真要去?”

    见着跟前美人直溜溜的瞧自己,似是心里已经敲定主意,苏婉婉只好摩挲着下巴,想了会儿才开口,“不过就是些枯燥的技艺,琴、棋、画、舞。”

    陆子虞没应声,拎着香扇轻轻晃着。

    苏婉婉还以为她是被难住了,赶紧劝声,“瀛烟她往年都是双魁,琴和舞皆是出众,不过咱们可以避开她的长处,选棋和画也是有胜算的!”

    美人勾着唇,摇了摇头。

    “那要不咱贿赂了考官,到时候给你个一甲?”

    又是无声。

    “实在不行,到了那天我蒙面把瀛烟给抓走?为了你,姑奶奶也愿意两肋插刀!”

    陆子虞抬袖,玉手执起了桌案上的青梅酒,给自己杯斟满。

    “这还不行?那我真是没法子了...”

    “四样,我都选!”

    苏婉婉吓的没坐稳,“咣当”一声,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她混迹京城这么多年,早已经狂妄的不行。

    可今日才活明白了。

    自己跟凳子上那位女子相比...

    算个啥子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