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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驴车慢悠悠的顺着不算宽阔的黄泥官道行驶,由于道路泥泞,每走一段距离,车夫就叫跳下车辕用木棍去刮掉车轮上的泥,不然就会塞住车轴。
李玄与车夫并排而坐,听着车厢内传来燕赤霞逗弄小哑巴的笑声,有些忧郁啊。
他刚才都弯着腰钻进车篷内了,却硬生生被依旧怒不可遏的小哑巴一脚给踹了出来,于是他只好与车夫相邻了。
不过好在今天日头很足,不算太冷,而且他也从客栈拿了好几瓶酒,不时的喝一两口,就能让身子暖起来。
车夫是个贫苦人,闻到酒香后便一直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李玄手中的酒瓶上,连咽唾液。
李玄也不是小气之人,就将手中的酒瓶递了过去,道:“天气寒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车夫穿着棉衣,戴着长毛裘帽,就连双手都包裹在了一双不知什么动物的毛皮做的手套之中,当然不会冷了,反而被太阳晒得脸色微红,李玄如此说不过是为了不让他那么尴尬而已。
“多谢公子了。”
车夫似乎颇好这一口,咧嘴一笑,接过酒瓶之后仰头就灌。
李玄看着车夫如此豪迈地喝酒方式,会心一笑。
等酒瓶递回来的时候,李玄稍微摇晃一下,里面的酒应该不剩多少了。
车夫咂巴着嘴,呼出一口热气,道:“真是好酒啊。”
李玄见他似乎还未尽兴,就又将酒瓶递了过去,道:“再尝尝。”
车夫也不客气,接过去仰头几下就喝完了。他伸手抹了一把嘴唇,转头对李玄道:“公子真是好人啊。”
李玄笑笑,不说话,眼神顺着蜿蜒道路一直延伸到尽头。
车夫的话多了起来,一边扬手抽打毛驴,一边道:“不知公子与王家是什么关系,竟能和王公子一起出游,真是天大的幸运了,那王家财富巨大,在我们武功县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富了,从人家手缝里流出来的散碎银子就够我们这种穷苦人家活几年了……”
李玄神游天外,并没有去听车夫的絮叨碎语。而那车夫也不在意,似乎只是感觉路途无聊,多个听客能听自己唠叨也不错。
这时候突然帘子一动,小哑巴气呼呼地从车内爬了出来,坐在了李玄边上。
车内,燕赤霞正在放肆大笑,“这小妮子,也太不经逗了。”
李玄转头看着俏脸微红,鼓着腮帮子生气的小哑巴,自己动了动身子,道:“往这边坐坐,小心别掉下去了。”
小哑巴刚要扭动屁股,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狠狠地瞪了李玄一眼,反而往车辕那边移了移,然后撇过头不理李玄。
李玄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便温言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吓你了。”
小哑巴置若罔闻。
李玄想了一下,试着问道:“要不等到了府城,我给你买一盒胭脂?”
小妮子耳朵微微一地动。
李玄见她依旧没有转过身,咬咬牙,再道:“两盒?”
此刻,过惯了清苦日子的李玄心里正在滴血,两盒胭脂就得十几两银子,都够自己生活两年的了。
小哑巴身子动了动,却还是没能转过身过来。
李玄顿时心如死灰,觉得女子是真的真的生气了,就连最喜欢的胭脂都不要了。
小哑巴背着李玄眼睛滴溜转,嘴角微翘,正等着他再加一盒胭脂呢,这样她就转过头原谅他。
其实昨天上楼哭了一场,到了晚上她就已经原谅李玄了,之所以对他冷冰冰的,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不敢捉弄自己而已。
如花少女,正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纪,怎么会刻意的记着一件事太久呢,对她来说,还有好多好玩的事呢,哪有时间啊。
可是小哑巴左等右等,却再也不见李玄出声了。
她微微偏过头,用眼睛余光看到李玄正双手捂脸,一副懊恼样子。
小姑娘一下就垮了脸,眼睛泛红,顿时觉得到手的两盒胭脂飞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挽回损失,两盒不行起码也得买一盒吧,自己上次买的胭脂已经用完了。
可是她却说不出半句话,于是她又生气了,将这过错强按在了李玄头上,怪他没有说再多买一盒胭脂,这样自己不就转身了吗?
于是她气呼呼地抬腿踢了李玄一脚。
力气不小,且正好踢到了李玄的脚踝上。
“嘶……”
李玄倒吸一口冷气,抬头看见小哑巴正凶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立刻将本来自然而然就要出口谩骂的言语咽了下去,换上笑脸,“不生气啦?”
小哑巴再次伸腿,李玄眼疾手快,赶紧晃开腿,喊道:“两盒胭脂!”
小姑娘脚下一顿,本来就要踢出的第三脚收了回来。
她白了李玄一眼,撇过头去,身子却往李玄这边动了动。
李玄立马嘻嘻一笑。
“小姑娘大媳妇我最爱啊,大胸脯大屁股手里握啊……”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听了让人面红耳赤的污言秽语。
接着,一串的铃铛响动,一匹跛脚劣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瘦弱老马背上,是一位十八九岁的清瘦男子,一身灰衣,背负一把磨损严重的铁剑。
奇怪的是男子倒骑马,手里还拿着一本“春色满园图”,蘸了唾沫翻看的津津有味。
李玄看着这个打扮奇怪的游侠少年。
劣马走的缓慢,只能赶上毛驴的脚力,于是那少年便将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到了坐在车外的李玄三人身上。
少年直接忽略车夫,先是眼神在李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移到了小哑巴的身上。
这一看,他险些没拿稳手中的书,惊呼道:“此女只应天上有啊!”
小哑巴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车蓬。
少年立刻喊道:“姑娘别走,我叫刘三,还未娶亲,敢问姑娘芳名啊?”
这一刻,李玄看着坐在马背,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面色不悦。
咻!
放在李玄腿上的桃木剑毫无征兆的猛然飞出,目标正是那马背上的刘三。
看到红芒一闪,一把飞剑掠来,少年脸色大变,竟然破口大骂,“哪个不要脸的缩头乌龟,竟然敢偷袭本少侠!”
与此同时,他慌忙的伸手去拔后背的铁剑,可是由于慌张,拔了几下也没能将铁剑拔出鞘,反而还未被桃木剑刺着就自己一个踉跄掉下了马背,趴在了路边的一滩泥水之中了。
顿时,泥水四溅,便随着刘三的骂声,“龟儿子,有种的出来跟大爷我拔剑对峙,看我不砍死你!”
等刘三爬起来,已经是满身泥泞了,尤其是脸上,更是沾满了黄泥。
“哈哈哈……”
车夫一下没忍住,看着狼狈少年笑了出来,就连腰都笑弯了。
李玄也笑了,同时桃木剑飞回来,静静地躺在了他的腿上。
刘三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刷的一下抽出带着铁锈的铁剑指着李玄红着脸骂道:“小子,下车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今日不是我活就是你死!”
李玄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这似乎比少年从马背跌落还要伤人,刘三立刻就怒了,拿着铁剑大叫一声,胡乱的挥舞着就冲了过来。
李玄见刘三不论是剑法还是步法都杂乱无章,根本就是泼皮打架的无赖招式,不会半点武功。
于是他看向刘三,将桃木剑握在了手中,眉毛上挑。
本来哇呀乱叫的刘三立马站定,然后将铁剑归鞘,一本正经的嘴里嘀咕道:“我刚才掐指一算,今日不宜见血,就饶你一命吧。”
说完,少年脸都不红一下,用袖子一擦脸,转身去牵自己的马去了。
李玄听着刘三小声的咒骂声,笑了笑,将桃木剑重新放在了腿上。
车内,传来燕赤霞的打趣声音。
“不愧是老道士的徒弟,小小年纪就学会跟人争风吃醋了……哎呀,你这小妮子踢我干嘛……哈哈哈,你红什么脸啊……”
车外,李玄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