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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主殿堂书房。
陈管家敲门之后,得到应允,推门进来。
“依然没迹象。”殷乘风收起桌上的毛边纸。
他知道他指的是倚湾塔主卧室里的监控录像,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
“或许是时机未到,总是需要点时间的。”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吗?”殷乘风往座椅上坐下。
陈管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桌前看了一会儿城主的砚台,然后小幅度摇了摇头。
“在过去的史料记录里,只有安家三世身上出现过这种迹象,”他顿了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而且据传闻,安家三世是安家二世与他的亲妹妹所生。”
殷乘风苦笑,“这时候我倒还真希望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兄弟,最好还拖儿带女。”
陈管家也随他笑,“就算没有儿女,我想他也会很乐意为了城主享无尽春宵,直到为您带来一个殷家孩子。”
短暂的笑声之后,座椅上的人叹了口气:“也许早些年的确是我太固执了,没听你的建议。”
早些年,娶了柏柔后,殷乘风日夜不归,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忙着跟盟友商量如何推翻董家独·裁。但是陈管家知道,除此之外,殷乘风不归家的原因还包括:他早已有了心仪之人,根本无法跟另一个女人共室。
等结束了残酷混乱的□□战争,殷乘风顺利被推举为城主。他回家之后喝得酩酊大醉,一向贤淑温柔的柏柔对他用了禁药,强行跟他有了夫妻之实,还怀上了孩子。
而当时已不再那么需要柏家势力的殷乘风,在阿诺谱回白石山庄守丧期间,把房爱音接进了西湾城堡,甚至直接跟她住在一起,公开冷落怀胎八月的柏柔。
再后来……陈管家眯起双眼回忆,一切都乱套了。
柏柔生了个死胎,她自己也因为失血过多而身亡。
陈管家连夜把另一个婴儿抱回西湾城堡,附带殷沁的随身手镯——她在同一天难产离世。
殷沁是殷家千金,但当年她的爱情没得到任何人的祝福或支持。以至于离家出走,寡居几月,直到生下孩子。
殷乘风一直知道殷流是自己妹妹的遗孤;对外的身份则是柏柔为他生的儿子。
而房爱音有生育障碍,无法给殷家带来合法继承人。按照万镜城城主继位的古老先兆,殷乘风没有血亲二代,镜中黑鳞之光迟早会从殷家消失,万镜城的权力中心又会迎来再一次大洗牌。
陈管家劝过他很多次,包括利用圣教堂势力,趁早毁掉全程的圣镜;或者采用最前沿的试管婴儿技术,培育一位真正的少主。
但早些年的时候,他的这些建议都被殷乘风回绝了。
于是就只能继续让殷流以少主身份在西湾城堡成长。
富有谋略,天生情种——这是陈管家跟随殷乘风多年以来,对他最深刻的认知。
当然,年岁渐增,现在,他觉得应该要再加两点:江郎才尽,顾此失彼。
“既然‘镜中黑鳞’这个说法乃各大家族继承人口口相传而来,我觉得,有时候或许信不得的。”
陈管家本意是宽他心,但是这句话却让殷乘风的脸色变得更差。
见主人垂头沉默,他挑了乐观的情况来说:“其他家族都没有明显的可疑举动,这不像是已经看到了黑鳞之光的反应。所以城主,如果尽快宣布少主的继位典礼时间,或许能取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但愿吧。”殷乘风挥手让他退下。
陈管家往外退,关上门之前,又呈报了一件事。
“少主近日似乎有亲近教会的倾向。”
“看到了,他还悄悄把红圣衣带回了卧室。”
2
这个人,前两年,简直是只泼猴。
丛漾用指尖在桌面上划着“殷流”两个字的笔画,另一只手托着腮纳闷。
礼拜天没找到合适的兼职,所以她一整天都是空闲的。
于是她就抱着电脑窝在卧室里,找遍了内网外网,搜罗了所有能搜罗到的跟他有关的信息。
但是,照片?没有;光荣事迹的经过?没有。
她只找到了一大堆散乱的、八卦帖子底下的、所谓知情网友的隐晦言论。
所以现在脑海里形成的印象就是:此人离经叛道,极端聪明也极端乖戾。
他反教会,轻视文明馆,扰乱司法会,愚弄上流贵族,连累无辜中下层……要不是有‘少主’这个身份罩着,早就该被列为岛城重罪犯之一了。
这可完全不是洛亭口中的完美少主,丛漾心想。
不过通常情况下,‘知情网友’的网络言论没什么可信度。
她看了眼手机,发现千礁海滨酒吧的员工领班王姐回复了她的信息,说晚上缺人手,她今晚可以去兼职。
丛漾立刻捧起手机给她回信息,回完之后,从书架里翻出记账本,开始预算自己这个月的积蓄。
3
环海大道的高速路上,坐在车上的何肆瘆得慌。
因为他旁边坐了一个神似临易的人,使得他压根不敢往旁边看。
何肆一向不懂殷流的玩法,他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路子,而且不到时候偏偏不告诉别人,却又尽情地使唤别人给他做事。
比如现在,让他去黑市里找了位顶级易容师。
要不是亲眼看着易容师整成临易的模样,何肆真的会以为这是死人复活了。
他以前跟临易有过数面之交,不算很熟。
但他知道殷流跟临易玩得很好,虽然他们所处的阶层差得有点远,一个是万镜城少主,一个是普通上流家庭的书香子弟。
车子在千礁海岸停下,下车时,何肆让易容师留在车上等候,易容师对着他笑了笑,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远远地瞅见椰林下的某人,正盘着腿坐在沙滩布上喝果醋;他身后的实木板凳上,坐着大块头斯劫。
何肆走过去,试图俯视他,“易容师在我车上。容我一问,你是纯粹想要怀念一下临易吗?”
“我从来不做怀念人这样的无用之事。”殷流捧着果醋瓶,抬起下巴看他,黑色墨镜折射出他的身影。
何肆愣愣看了他一会儿,摊手反问:“所以?”
他放下果醋瓶,双手撑在身侧,转头看向海滩上的小型游轮。
“我约了俞子喻。”
何肆一头雾水,“我觉得她不会赴约吧,上次你们两家都闹成那样了。”
“正是因为闹僵了,才要找机会和解不是?”殷流敲着长指,唇角带笑,“我可是答应了家里那位,不日要给俞家赔礼道歉的。”
夕阳西斜,海景很美。他唇边的笑意消逝而去。
“他的家族因我而没落,他的性命因我而丢失。我不能还他以凶手血光,就只能还他以坟前道歉。”
何肆心想,这个“他”,应该是临易。
这人的话题跳转可真快,又或者,他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