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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师攻玉亲自打印了任命通告,还拿去给陈甫正签了字,然后就贴了出去。接着,师攻玉又叫殷可碧帮齐美琼制作一个新的员工识别卡,殷可碧按要求做了,还送到师攻玉手里。师攻玉亲手将齐美琼胸前的识别卡换了下来,然后才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整整一个上午,齐美琼都呆坐在位子上,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接电话——电话来了总是师攻玉接。
从此以后,虽然胸前挂上了“副总经理”的识别卡,齐美琼却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和霸气。她不但不再骂人,连话也说得少了。走路时喜欢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到现场去,总是悄没声儿地走过。若发现路上有障碍物,她就尽可能地挪开,还要看旁人的脸色行事,生怕犯错误似的。
不管到哪个办公室去,她都带着腼腆的笑容,对谁都谦让,绝不和人家抢道。
若有人找她签文件,她往往还心平气和地推辞:“这个不用我签是可以的。我现在只是做业务。”
如果有谁向她请教什么,她就笑着回答:“我是不懂的,我只是跑跑腿。”——有时还要加上必要的解释:技术问题找技术部;生产问题找生管部;现场问题找现场主管;采购问题找采购部等。
若要安排人家做什么事,她也不用命令的口气,而是像个助理那样婉转表达。假如遇到障碍,她就会向师攻玉或陈甫正反映;她像个淑女一样站到师攻玉或陈甫正面前,说话的时候注意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和端庄的表情。
她也不再要求师攻玉或罗杰华接她上下班。而是走路过去搭公交车;后来干脆又买了一辆电瓶车。天天骑过来骑回去的。就像岑粉蕾她们一样了。电瓶车要充电,她总是先人后己,从不和人家抢插座。
如果说,以前的齐美琼曾经令技术部的人最头痛的话,那么,现在的她便令技术部的人感到了最大的方便了。当技术部需要和客户联络的时候,任何图面或技术文档,只要有了负责工程师和梅斯柏的签名。她都会照发,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即使工程师客气地问她:“齐副总,请你检查一下我们的图面,看有没有错误。”她也是浅浅一笑:“我是个外行,你才是专业人员,我哪儿能班门弄斧!”
她对梅斯柏很客气了。因工作需要而送过来的联络单上,再不会随意出现“急件!”“优先处理!”“客户不满意!”“重新设计!”“说明理由!”“太笼统!”等强硬词语;多数都加有“请过目!”“请处理!”“请提宝贵意见!”“多谢合作!”“辛苦了!”等词语。
她对技术部的人说得最多的话便是:“欸!”“知道了!”“好的!”“邮件发出去了!”等等。在技术部,虽然纽木恩工程和业务的联络人主要是陈效邦,但考虑到调和矛盾,他还是向梅斯柏提出应该让童梦瑶也能恢复和齐美琼的和睦关系。为此。梅斯柏便找到一个机会让童梦瑶去找齐美琼。纽木恩有一台设备的一个零件——ket(接近开关座),只不过用于安装一个接近开关而已。却用了合金钢的型材,这肯定是材料误用,照例必须向客户反映。梅斯柏将图面挑了出来,注明需要修改的理由,提出修改方案——将材料改为普通碳素钢型材后,就交给了童梦瑶:“你请齐副总发给客户。”童梦瑶就去找齐美琼。虽然童梦瑶知道现在的齐美琼已经不再骂人,她还是想起齐美琼百般刁难的态度:“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材料误用呢?人家就是要求高,特意要用合金钢做支架的。你们不要自以为是,时时刻刻要把玛里工程师当成专家,而把自己当成初学者才对!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待客户,你们还想不想接订单呀!”想到这里,童梦瑶摇了一下头,似乎这样就能赶走那些杂乱的声音了。
等到了齐美琼面前,只见齐美琼将头略微低下,像是害羞的样子。童梦瑶有点生硬地将图面交给她:“齐副总,这张图面有点问题,梅工已经改过了,请你发给客户确认。”齐美琼抬起头来,双手接过图面,然后平平地放在桌面上,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童梦瑶一转身,又想起齐美琼以前爱说的话:“你们要多学习,少挑毛病。你们做事不够严谨,老是害得我跟你们一起挨客户的骂。都是因为你们,我不知道挨了多少骂!”实际上,此时的齐美琼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查找相关设备对应的客户代理人,准备发邮件。
一切都进行得很安静,仅一天时间,玛里客户就回复:“ – - you!”收到邮件后,齐美琼便打电话给童梦瑶:“梦瑶,昨天那张材料误用的图面客户已经同意了你们的修改,你看一下邮件。”童梦瑶说了声:“谢谢!”
无论是胶轱辘设备还是电镀设备,琳达的客户都已经遍及海内外,不仅有像纽木恩、比来利这样的策略客户,还有众多的普通客户——在魏特拿慕(民主国)、赛蓝(君主国)、恩蒂(民主国)、布拉泽尔(民主国)、阁雷阁(民主国)、吉般、坎柏里(君主国)都有。现在与这些客户之间的联络再没有人为的障碍了。齐美琼成了真正的窗口,而不是一道屏障。
齐美琼变了,由一只母老虎变成了一只绵羊。琳达安静了,尤其是技术部安静了。再听不到令人心惊肉跳的骂詈声。
看到公司总是这么平静。陈甫正却不习惯了。所以说。陈甫正在骨子里并不喜欢齐美琼和技术部和睦相处。
陈甫正几次找梅斯柏谈话,表面上夸他工作做得好,对公司有贡献,实际是要试探他的心理状态。梅斯柏是个老成持重的人,根本不敢居功自傲,总是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陈甫正则说:“你所做的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确切地说是很少有人能胜任的。”梅斯柏说:“人与人总是有差别的,我从来不认为我比一般人强;就算我在某些方面比旁人强。不也是因为环境适当吗?我个人离开环境是什么也做不了的。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而且个人的力量归根结底还是来自社会。这我很清楚。”陈甫正问:“如果技术部没有你,那会怎样呢?”梅斯柏答道:“应付现成的资料、常规的设计是没有问题的,因为现在技术部的实力比我刚来的时候已经提高了很多,几乎人人都掌握了设计规范。但是,总是会出现一些新情况、新问题,对这些新情况的处理、新问题的解决,我还是能发挥作用的。这并不是说,没有我就一定解决不了,而是说有我在场就多了一份力量。”陈甫正问:“你能不能将你的设计技能尽快传授给其他人呢?”梅斯柏答道:“传授是随时随刻都可以进行的。但并不是可以一次性灌输,因为设备结构是千变万化的;对于每一种变化。都可能需要新的思路和经验、技巧。在设计过程中,每一个步骤都有可能会遇到三岔路口,需要进行科学判断,才能找到最优方案。在一个新的设计项目还未完成之前,连我自己也还要摸索,只有等设计完成后,我才知道我所能找到的最佳结果是什么。”陈甫正又问:“你会不会认为你们技术部就数你的作用最大呢?”梅斯柏答道:“不一定。其他年轻的工程师也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总的来说,我的作用是越来越小了,但有时候也会起到关键的作用。大家有了这么大的进步,我也是高兴的。”陈甫正还试探他:“你资格老,上下班要不要派车接送呀?”梅斯柏说:“不必要。我每天都必须走一段路,好锻炼锻炼,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确实,因为公司和宿舍之间总共只有三里路,每天下班后,就算不去街上吃面,梅斯柏往往也要故意绕上一大圈,大约需要多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才能到宿舍。他走得最多的是采莲文具门口那条街;街上有许多小商店,可以带给人一种闲适的心情。他不知道,齐美琼每天下班也要经过这条街,只不过一般会比他先过去而已。
可是,也有那么一天,齐美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晚下班半个小时,于是两人在街上相遇了。当齐美琼慢慢地骑着电瓶车经过身边后,梅斯柏发觉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正当他竭力猜测的时候,齐美琼就下车了。她一回头,差点把梅斯柏吓了一跳。
“梅总工,真的是你呀!”齐美琼好像很欣喜。
“是我,你好呀!”梅斯柏不得不也笑了。
等梅斯柏走近,齐美琼便推着她的电瓶车和他并排走着。这时候正好走到采莲文具门口,两个人同时朝里面望去。
“咱们公司的文具多数都是这个公司的产品。”齐美琼找到了话题。
“是啊。”梅斯柏附和着。
“别看他们做的东西很小,人却很多,据说里面有好几百号人呢!”
“噢。”
“但人再多也不能跟咱们公司比,咱们公司做的设备多复杂呀。”
“是相当复杂。”
“不过对你这样的老专家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有许多东西我也需要摸索。”
“有你在,我就有信心,琳达就有希望。”
“你太客气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鹿亭的环境问题,两个人的看法还很接近:这里环境优美,水污染的问题已经得到遏制。最后,齐美琼礼节性地要带梅斯柏一段路,梅斯柏谢绝了。
“你这个习惯真好。每天下班走走路。对身体有好处。”齐美琼说完就骑车朝前去。可是,没有驶出几步又停下来了。只见她停好车,折回来,走到梅斯柏面前,伸出了右手,梅斯柏出于本能握住了她的手。齐美琼显得有些激动,直到梅斯柏向她露出微笑,她才满意地离开。她骑得比较慢。梅斯柏至少有五分钟都还可以看见她。远远地看去,她的身影显得那么美好,很难和她以前的可恶品性联系起来。不知不觉间,梅斯柏忽然觉得自己受到抬举了,似乎齐美琼是个贵妇人。
当齐美琼逐渐远去后,梅斯柏就走到道路的最边缘,步子越来越慢。
第二天下班,梅斯柏看见齐美琼跑得比兔子还快,因此就决定走老路去逛大街。没想到的是,刚出公司。曾幽兰便跟上来了。
近两年来,他们在工作上的接触依然很多。吃饭也还常坐在一起,只是不再谈感情的事了。曾幽兰的想法是,爱过,也被爱过,争取来世嫁给他那样的人,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梅斯柏每次见到曾幽兰都会感到安慰,仿佛见到前世的爱人一般。
此时已经是初夏的季节,路边的鲜花散发出浓浓的香气,令人陶醉。两个人先是相互点了点头,然后就并肩走着。
“梅工,你是越来越听童梦瑶的话了,你敢不敢承认呀?”曾幽兰笑眯眯的。
“不至于,她听我的还差不多。”梅斯柏也笑了。
“就算现在你敢不听她的,恐怕以后也很难不听她的。”
“她说得对的我就该听,这又有什么呢?”梅斯柏坦然地说。
“这个世界变得好快哟!”
“我们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我教你唱歌吧。”
梅斯柏教曾幽兰唱《夕阳伴我归》:
夕阳已染红了大地,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赶着路,路在追我,修长的身影伴着我。灿烂的彩霞在微笑,温暖我寂寞的心窝。只见那背后的景物,一一次向我道再见。当夕阳西下的时候,留下了一片片红霞。让焰火交织的光芒,伴我脚步声,回到可爱的家。
其实曾幽兰会唱这首歌,只是她故意要跟着梅斯柏唱而已。等唱完《夕阳伴我归》,曾幽兰又反过来教梅斯柏唱《多少柔情多少泪》:
多少柔情多少泪,往事如烟去不回。想起过去多少欢乐,如今已随流水。多少柔情多少泪,良辰美景去不回。剩下一片美丽梦境,梦醒时更悲哀。爱情的梦,爱情的梦,如今已消逝。爱情的花,爱情的花,如今已枯萎。多少柔情多少泪,泪已流干心已碎。长夜漫漫,往事如烟,如今独自沉醉。
梅斯柏当然也会唱这首歌,但他很喜欢跟着曾幽兰唱。两个人越唱越快乐,仿佛是一对真的恋人。
等到了采莲文具门口,梅斯柏转了个弯,特意去看门口贴的一张招聘启事,曾幽兰跟着。
原来采莲文具要招收操作工10名,仓管1名,品管2名,维修工2名。
看了一会儿,又议论了一会儿,梅斯柏就和曾幽兰离开了,继续朝街上走去。没等他们走过采莲文具的可视范围,就见前面的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子——原来是童梦瑶,接着,陈效邦也下来了。
童梦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神情激动,脸上红扑扑的。梅斯柏和曾幽兰都觉得惊讶,又不好问。等童梦瑶平静下来,梅斯柏才问她为什么忽然在路上停车。
“我还以为你在哪条路上呢,差点就错过去了。”童梦瑶答非所问。
“你在找我吗?”梅斯柏问。
童梦瑶点点头,又看了曾幽兰一眼。接着,童梦瑶又请曾幽兰回避一会儿,说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和梅斯柏说清楚。这样,曾幽兰就不得不退后几步,和陈效邦走在一起,两人同步跟随着。
“梅工,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要跑步,下班后还要逛大街。是不是这样就会舒服一些呢?”童梦瑶用闲聊的口气问。
“是啊。身体不行了,再不注意锻炼就不好继续上班了。”
童梦瑶回了一下头,似乎想望一眼采莲文具,却发现再也看不见了。
“你好像对采莲文具有兴趣?”童梦瑶问。
“只是一般的兴趣,看看热闹而已。”
“我还以为你不想在琳达做,想跳槽了呢?”
梅斯柏一笑:“我没有想跳槽,以前倒是想过离职,那是因为实在做不下去了。现在什么都好得多了,我为什么要跳槽呢?”说完心里又想:“我就是要跳槽,也不会去采莲文具当仓管吧!”
童梦瑶好像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想另找工作呢!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有空就想这件事,总担心你会跳槽。现在我追上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这件事。如果你因为身体原因而不能上班了,琳达肯定不会勉强你留下来。但是,如果你要离开琳达而另谋职业,那就很不给琳达面子了,连我也会觉得脸上无光。”
前一天的晚上,确实有人给童梦瑶打过电话,说是应该注意梅斯柏的动向,免得人走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梅斯柏看得出,童梦瑶确实是多虑了,因为他哪里会想另谋职业呢?即使要另谋职业,也还得有人要吧?像他这样的情况,虽然琳达很看重,别的公司却不一定看得上。别的公司有这么复杂的机械设备要设计吗?既然没有这么复杂的设备要设计,那么,像他这样老资格的工程师也就用不上了。听了童梦瑶的话,梅斯柏一方面很感动——原来她这么迫切地为琳达着想;另一方面又觉得好笑——童梦瑶好像还很幼稚。
梅斯柏为了安抚童梦瑶,就平静地说:“在鹿亭,最适合我的地方就算琳达了。别的城市我不了解,估计很难找到更好的地方。就算有更好的地方,像我这样的年纪,也不一定会感兴趣了。如果琳达愿意留我,我当然应该尽量做下去,直到需要告老还乡为止。”
童梦瑶的眼里滚出泪珠,她趁回头看陈效邦的时候偷偷揩拭了一下。梅斯柏不是很明白,总觉得她过于在乎他了,又不知如何使她平静下来。
“我看你还是和小陈回家吧,不要担心我会跳槽了。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尽力而为的。”
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童梦瑶才跟陈效邦回到采莲文具那边去,好开车回家。
曾幽兰赶上梅斯柏,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华夏超市门口。曾幽兰要进去买东西。
“你想买什么?”梅斯柏问。
“我想买一包小饼干。”
“是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还有芝麻。”
“你不怕发胖吗?”
“我吃得不多,没有关系。”曾幽兰说完就进去了。
这时候,超市里面的喇叭正在播放:“……我爱的是你,我爱的是你,此生难舍情难了,难忘记……”梅斯柏听得入迷了——那甜润的嗓音、真挚的感情深深地感染了他。同时,他还望着曾幽兰那娇小柔美的身影,不禁在心里说:“我不能爱你了,亲爱的。我祝你走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