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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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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李云棠学精了,将游览的画船布置得异常保暖,内置铜炉,船舱前后都挂了厚厚的帘子。仰头看着天边微微泛红的云层,舒服地眯眯眼,依着洛河翘首而待。

    雾凇与别的景致不同,若是不赶早,等到太阳出来久了,八成就看不成了。

    又一刻钟后,裴杨不情不愿地别扭地来了,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犹有困意的司琴,看着公子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默默地跟着不敢搭话,时不时地伸手打个哈欠。裴杨微微气恼,也不知阿姐最近着了什么魔,只要是她的邀约、请帖,都不遗余力地劝说他去。昨天是,今天也是,也不知得了她什么好处。叹了口气,面色不善地走近,看见她冻得发青的两颊,蓦的又放缓神色。似乎,上一次她也是这样站着等他的。

    此处没什么遮挡,寒风冽得很,裴杨拽紧斗篷,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发觉的恼意,“天气这么冷,殿下为何不在船上等?”

    “怕你不来,想早点看到你。”李云棠笑着迎上前,想拉他的手却被躲过。

    看着这人氅上微湿的绒毛和发红的鼻尖,又有些不忍,轻声问道:“殿下何时到的?”

    “刚到。”

    撒谎。

    跃步上船,李云棠对岸上的裴杨伸手,笑得像个孩子,“快进来,里面暖和。”

    对她的笑容越来越没有抵抗力,几乎没有犹豫地将手伸到她手里,李云棠稍稍用力,将他拉上船。

    司琴睁大了眼睛,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进了船舱,才想起李云棠说的暖和的意思。不到一刻钟,竟觉得热起来,脱了斗篷才好一些。手边是她事先准备好的点心瓜子,周到又体贴。

    为了打发无趣的行船时间,李云棠还在船内放置了很多可供消遣的玩意儿。不疑取了棋盘过来,放在榻上,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看着摆好的棋盘棋盒,突然想起白云寺那天,她赢了慧远师傅进了赏枫亭,棋艺定是不差。只是不知与她比,自己是高还是低。

    裴杨看着李云棠,眼中的期待明显。

    启国斗棋的风气强劲,几乎每条街上都有一两家棋舍,连半大的孩子都能说几句弯弯绕绕。李云棠看着裴杨紧盯着棋盘的眼,笑道:“还有大半个时辰才能到,青儿可愿与我下一局?”

    求之不得。

    裴杨笑着,秀手执了白子轻捻,黑瞳朗润,自信又笃定,脸上显露出十七八岁的俏皮。这样的风华,李云棠看呆了,痴痴地喊了一声青儿。一旁的司琴捂着嘴,裴杨腾地脸就红了,气道:“你下不下?”

    你?看来是真生气了。

    李云棠乐了,嬉皮笑脸道:“下下下,当然下。我棋艺不好,青儿可要让着我。”

    裴杨挑眉,神采飞扬地应了,他对自己的棋艺有信心。

    李云棠挽袖捻子,先落了第一枚,裴杨紧随其后,落了第二枚。两人你来我往,越下越快意,看得不疑和司琴愣然。从棋盘上看,两人棋风迥然不同又出奇的和谐,李云棠大开大合,粗中有细,裴杨轻布流云,悠闲缜密,下了半个时辰竟不分上下。思考着又落了一子,裴杨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的李云棠,见她落子后露出开心的笑容不由眉目弯弯,她生的好看他见第一面时就知道了,只是这么近的看她,还是头一回。眉眼俊秀却不失英气,标致得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眼中渐渐浮出眷恋的神采。感受到头顶的视线,李云棠扬起脸,裴杨脸红,赶紧低头落了一子。

    糟了。

    本来已经占了上风的棋势瞬间转颓,裴杨皱眉,暗怪自己大意。李云棠憋笑不语,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对墨九打了个暗号。墨九掀帘进来,一脸严肃地说到了。谁知刚一说完船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李云棠快速抓紧裴杨,手撑在他脑后,免得他撞在窗上。案上的棋盘掉下来,黑子白子散落一地咚咚作响。一阵混乱后安稳下来,看着脚边的狼藉,裴杨一脸可惜,好容易棋逢对手下到现在。

    不疑司琴蹲下来,把棋子归到盒中递给主子。李云棠听见他的叹息,重新坐在榻上,将裴杨的棋盒一并拿到自己跟前,左右手一黑一白,竟按着之前的记忆恢复起了棋局。不到一刻,棋盘上已经落了二百二十七子,正恢复到了她落的那一步,一旁的人看得叹为观止,裴杨的眼里满是惊叹。李云棠不是在简单地恢复棋局,而是在恢复之前所下的每一步,何处失了气,何处提了子,甚至他都有些记不清的,全被她清清楚楚地复制了下来。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过目不忘的人。

    李云棠抬手擦了额头的细汗,暗自叫苦,她本意只是想让墨九转移裴杨的注意力,然后趁他不被改了刚刚他无心落的一子,没想到会变得这样艰辛。不过,目的还是达到了就是了。

    不疑接过棋盘,找了个稳当的地方放好。李云棠掀开帘子走出去,裴杨跟在身后。

    寒江晓雾正冰天,树树凇花云叠。昨夜飞琼千万缕,谁剪条条晴雪。

    外面雪柳新晴,裴杨深呼一口气,感叹眼前的大片冰羽晶莹,玉树琼花,具是天华美景,处处妙趣横生。一行人简直不知该把眼睛放在什么地方好。

    司琴首先欢快地跳下船,裴杨除了白云寺很少出门,他一直跟在他身边侍候,能去的地方也少得可怜。此时像解放了天性般,也不嫌冷,一口气跑出了远远的一段距离,笑着对自家公子招手。

    李云棠对着裴杨伸出手,面色温柔,笑得宠溺。逆着光,裴杨有些看不清楚,手自然地放进她手里,任由她领着下了船,沿着河道,一步一步往树林方向走。

    似是受到了眼前壮观美景的感染,裴杨少见的眯起眼,歪着头问道:“听说这一带有野兽出没?”

    李云棠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笑出声,“这一带人烟虽少,但和城中的距离却也算不上远,野兽什么的说不上,野兔野猪倒是能见上一两个。”

    裴杨脸一红,他去过的地方少,难免会被无拘无束的纪小公子骗了。“有野兔?”

    李云棠点头,野兔肉鲜美细嫩,她也好长时间没吃过了,就是不知今天能不能遇见。

    转身吩咐墨九回船拿弓箭,趁着无人,忍不住又执起了裴杨的手,对上他微愠的双眸狡猾的做出心疼的表情,“都冻红了,我给青儿捂捂。”说着厚脸皮地将他的双手往自己怀里带。

    看着这人做得越来越过分,使劲抽回了双手,李云棠立即一副受伤的表情,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裴杨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不,不用了。”

    不疑跟上来,被李云棠支使着去追司琴,免得他在自己和青儿面前晃悠。墨九就识相多了,将弓箭交给李云棠后自觉地退到后方,不远不近地跟着。

    趁着李云棠系箭袋的空,裴杨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呼气吸气,嘴边的白气散了又起。李云棠兴致勃勃拿起弓,先穿着斗篷碍事,于是解下来放到裴杨怀里,冲远处的墨九打了个手势。

    “我进林子看看有没有兔子可捕,青儿在这等我一会儿。”见她要走,裴杨忙拽住她的袖子,“我也去。”

    看着他执拗的双眼,又看了眼远处的司琴,李云棠耐心地解释:“林子里落雪深,又冷,你去了不好。我去把司琴叫回来,这儿有墨九在,很安全。”

    听后裴杨眼里掺杂了一丝怒意。是,他是中了无眠,但是这么多年从未发作,他又不是易碎的瓷器,并不想每个对他好的人都这样小心翼翼。拽着袖子不松手,李云棠终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用斗篷把裴杨围了个严严实实,“依你。”

    这两字一出口,裴杨心中窃喜。

    “进了林子不许离我太远。”

    裴杨点头。

    洛河两侧杨柳居多,进了林子树就杂了起来。裴杨跟在李云棠身后两步远。两人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半只兔子的影子。

    “估计都躲在洞里呢,今天是吃不到了。”

    裴杨愣住,“殿下是要吃的?”

    “青儿是要养着?”亏得她弓箭都带齐了。

    “只是想看看。”他幼时养过兔子,觉得它们圈着可怜就都放了,后来见到的都是在笼子里,从没见过在林子里恣意跑着的。

    又往前走了一阵,李云棠热出了汗,裴杨不忍,刚想说回去,就见李云棠食指放在唇上,慢慢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

    裴杨出手阻止,不忍地摇摇头,无声地说着别。李云棠眼神示意他放心,知道他只是想看看,她又怎会杀了这只好不容易出现的兔子。抬手冲着树枝射了一箭,穿过长长的一段距离,细长干枯的树枝夹着白雪应声而落,正在觅食的兔子听到声响,小短腿溜得飞快,眨眼就没影了。裴杨面上笑容绽开,沿着地上小而杂乱的脚印走了十几步,希望还能看到那个小小的灰色团影。

    看着裴杨低头躬起的身子,笑着收起弓箭。忽的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李云棠绷紧了身子快速移到裴杨身前。墨九侧耳听着,电光火石间拔出怀里的短刀,将射过来的箭劈成两段。冷目四下巡视一番,除了远处树上的一条断绳,再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墨九拉下半旧的绳索,上面是猎人们常打的结,绳子颜色发白,看起来已经用了很长时间。

    李云棠拾起地上的断箭细细端看,手上的箭箭身比平常的粗了不少但并不光滑,像是用刀削出来的,只在箭头处包了一圈铁,弄尖了做出锋利的样子,完全不合规格。这附近有几家猎户,想来是他们用来捕猎的。

    确实,绳结、木箭都是冬天捕猎常用的手段,墨九看了,心放下了大半。

    “怎么了?”裴杨并没有看到惊险的一幕,看到墨九一脸凝重地站在李云棠身旁,忙走过来,“发生了什么?”

    顺手将断箭藏在袖子里,甩下心头的疑惑,李云棠装冷打了个激灵,“没什么。刚出了汗,现在有些冷了,咱们回吧。”

    裴杨不相信地眯起眼,见李云棠哈着手,一副真的很冷的样子,嘟声道:“那走吧。”

    李云棠跟上他有些生气的脚步,手不自觉的挠着后颈,笑得殷勤,“回到船上,青儿给我煮茶好不好。”他的泡茶两辈子她也喝不够。

    “不煮。”裴杨不傻,墨九现在跟得这么近,所以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被她欺瞒的感受非常不好,加快脚步上了船,之后不再理李云棠,拉着司琴安静地坐着,封好的棋局也没再动过。

    “青儿……”李云棠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

    裴杨翻着书本,依旧没有答话的意思。

    “好好好,我招。其实刚刚在林中我发现了一只死老鼠,怕你见了恶心才瞒着你的。”说完细细形容一番,恶心地吐了两口,听得司琴两天都不想吃饭了。

    “青儿别生我气了。”

    裴杨半信半疑,询问地看向墨九。墨九还是那副木讷正直的样子,对着裴杨郑重点头。

    “上船前属下已扔到河里了。”所以主子说的都是真的,墨九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没眨一下。

    裴杨还是第一次听见墨九说话,李云棠的解释算是勉强通过。

    “青儿……”

    整整衣袖依旧不理。

    李云棠继续温声软语地哄着,心里高兴极了。看见没,青儿现在都能跟她生气了,这是多大的进步。

    嗯,青儿生气的样子也是美的。

    墨九默默地捂脸,殿下,你这样,有夫奴的趋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