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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一周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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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本里说,夜晚宿在深山老林里,容易遇见鬼狐。陶斯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剧本是怎么转成了志怪风格的,但是她听说有人失踪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薛仲当时那句提醒。

    失踪的是左指挥使家的十四小姐,她的娘亲是左指挥使很宠爱的妾室,所以小姑娘的吃穿用度比很多同样出身的庶子庶女都要好,但也仅此而已。出事的时候,她身边本是跟着一个婆子的,但是事后问起那婆子就只是瑟瑟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以当陶斯然的父亲听说她甩开下人跑了之后,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你就算不把自己相府公子的身份放在眼里,也要体贴一下我们为人父母的苦心吧。”萧绥皱着眉头,明明没见人之前气的不行,现在活泼伶俐的大女儿就好端端站在眼前,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萧绥只觉得心下一片柔软,终是发不起火来。

    毕竟自己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多疼一点也是应该的。“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他也是关心你。更何况你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要是这个时候再不小心惊扰了圣驾,后果是我们整个萧府店铺承担不起的。”萧林氏噙着眼泪在一旁说。

    萧绥皱了皱眉头,“这种话就不需要说了,柯儿有分寸,之后注意一点就行了。”他挥挥手,“在外面玩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陶斯然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礼,余光看见萧林氏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神色莫辨。她暗自勾了勾嘴角,就退下了。

    出了门,她直径往休息的地方走去。036犹犹豫豫开了口,“宿主,我们要不要去出事的地方看看?”“不去。”陶斯然一口回绝,“去了也没用,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被人灭口了不好了。而且我也不建议你自己去看,毕竟现在的剧情已经超出预期太多,要是被什么发现了你的不同,后果就会很棘手。”

    “好吧。”036应了一声,它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力不够,但是测试用的初级世界里出现这种让人担心的情况,总让人心里不安。

    谁能想到呢,第二天鸡鸣之前,十四小姐就回来了。日出之前正是最冷的时候,风摇动的树枝在逐渐淡薄下去的月光中投在窗户上鬼影绰绰。“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在外间厢房里半睡半醒的下人一下子清醒了起来——还是白天那个倒霉的婆子。

    她一下子跳起来,就看见自家主子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婆子的脸吓得煞白,瞬间各种妖异诡谈涌入脑海。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挤出一个微笑,“十四小姐,您,您回来了?”

    十四小姐不说话,只是定定盯着她看。冷汗湿透了婆子的后背,“主子?”她苦笑着叫了一声,一边心下的悲凉的想着,莫非今天就是我的死期?“程婆婆。”十四小姐终于开口,她喃喃了一句,露出一个笑模样,然后身子摇摇晃晃的就往地上倒去。

    程婆子这下顾不上害怕了,赶紧上前一步接住她家小姐单薄的身子,半扶着搀人到榻上坐下,然后伺候着换了衣服。十四小姐这才怀里揽着被子躺下了。程婆子又急急忙忙去给哭了一宿的左指挥使侧室报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十四小姐回来了,包括薛仲。

    “仲啊,牧梁(左指挥使)家女儿的事,料想你也听说了吧。”须衍国的君主,薛成一大早起来就听说了这件事,现下心情有些不虞,可能是因为自家老子热衷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常常搞得全宫上下鸡犬不宁的缘故,他对这种鬼神之事颇有几分抵触。

    “臣弟略有耳闻。”大早晨就被皇帝扒拉起来的薛仲淡淡说,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也没有。“你老是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朕可是烦的很。”薛成略显烦躁的敲了敲身下坐着的椅子的包金乌木扶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还弄出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来,顾许鸿那帮人真是一天也不消停。”

    “依臣之见,这次未必是顾大人他们的手笔,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也不见得就是空穴来风。”薛仲不紧不慢的说。

    薛成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我原以为你对这种事也是不信的。”“确实如此,臣的意思是说,妖怪是没有的,狐妖之说固然荒唐,但是林间少不了有野兽,左指挥使家千金可能确实是受了野兽惊扰。陛下不如依旧派人送些东西去安抚。”

    “那就依卿之言。”薛成满意的点点头,“你之后替朕去看看牧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薛仲应下了。薛成又拉着他说了几刻的话,就放他走了。

    薛仲不慌不忙往各位朝臣住的院子里走去。丞相和两个指挥使作为随行官员中位份最高的三位,彼此之间住的很近。薛仲看天还早,就决定在去探望左指挥使之前先拐去丞相家看看自己新结识的那个小朋友。

    既然她不是寻常孩童,对于自己的到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样想着,他毫不愧疚的任由萧家侍从去喊醒向来晚起,还有很重起床气的陶斯然。

    毫无心理准备的陶斯然被人叫醒之后心情十分不美丽。她故意拖拖拉拉的磨蹭了半天,才在门外小厮焦急的催促中出了门。慢吞吞走到正厅,就看见了正优哉游哉喝茶的薛仲。她拉着脸盯着人看了半天,在充分表达了自己不不满之后,才开了口。

    “安乐王这么一大早就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她着重强调了一下“一大早”这三个字。“本王可是一个时辰之前就被皇兄叫去了。”薛仲用杯盖拨了拨浮在水上的茶叶,嘬了一口淡金色的茶水,也不计较她没有行礼。

    陶斯然哼了一声,“与我何干?”她起床气很大,发作起来一向是不分对象进行无差别攻击。“昨日见你时,并非是这般暴躁。”薛仲奇道,饶有兴趣的打量她。“起太早了。”陶斯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那确实是我的过错,下次一定记住如无要是一定叫你多睡些时候。”

    陶斯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下次?”薛仲但笑不语。“安乐王尚未,说明来意。”“不必叫的那么生分,我表字松石,以你的年纪,叫我一声松石兄也不是不行。”陶斯然没接话茬。薛仲于是又自顾自的说,“牧家小姐的事,你怎么看?”

    “眼见为实。”陶斯然回答,“听来的话我一向是不信的。”“我倒觉得有几分真。”薛仲说,“浑身毛,大尾巴,听着倒像是狐”“说不定是狗。”陶斯然敷衍,看他一眼,又在心里加了一句,松狮。

    “狗妖?”薛仲笑了一声。陶斯然看他一眼,“你似乎很不屑?”“那倒没有,只不过很少听人这么说而已。”薛仲回答。陶斯然耸耸肩,“要是有机会,我倒想亲眼看看。”当时她还不知道,很快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正午的太阳很足。十四小姐的厢房里却凉爽的过分。她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的阴影里,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咔咔,”骨骼脱节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四小姐肩上的骨头诡异的移动了起来,然后是胸骨,脊柱,很快,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动了起来,海浪一样诡异的波动,起伏,重组,只有一张人皮麻袋一样套在外面。维持着一个人的最后形状。

    “叩叩。”门房被敲响的一瞬,十四小姐瞬间恢复了正常。“进来吧,”她轻声说。一个表情有点瑟缩的下人走了进来,“老爷叫您去正厅。”“告诉父亲,我这就去。”十四小姐温婉的笑着,袅袅的站了起来。下人行了礼就匆匆退下了,飞快离开的背影好像身后有什么猛兽一般。

    十四小姐只是笑,锋利的指甲尖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