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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雪!”反而是林寒升先认出蜷缩在树下的这个女生就是莫晓雪,惊讶地叫道,“你怎么了?”
莫晓雪揉了揉自己有点红肿的双眼,也认出了林寒升,立马把头转向另一边,“我没事,我出来这里休息一下。”
“那你的眼睛?”林寒升小心翼翼地问道。
“沙子吹进了眼。”莫晓雪不安地说道,“你快回去学习吧,班主任正在到处找你。”她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要不要我陪你去校医室看看?免得细菌感染了。”不知道林寒升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莫晓雪的眼睛不是进了沙子,却偏要这样说。
“你走开啊——我不要你管——”莫晓雪猛然冲林寒升大喊道,压抑多时的哭声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了,两行泪水如瀑布一样一泻千里。
林寒升似乎知道会有这一幕,没有走开,反而朝莫晓雪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旁,也像她那样倚在白玉兰的树干上。
“你想干嘛?是不是又想嘲笑我?”莫晓雪用手拼命推开林寒升,大吼道。
任凭莫晓雪如何推他,林寒升都不为所动,而是不急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到她面前。
莫晓雪突然呆着不动,只是狠狠地盯着自己,林寒升晃了晃手中的纸巾,示意她先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
可能是因为莫晓雪觉得林寒升这个大混蛋今天非要看自己这出丑戏,于是不再推诿,一把抢过林寒升手中的纸巾,迅速把整个塑料包装袋撕得浑身碎骨,然后抽出一纸张往自己的鼻子一贴,用力一呼气。
林寒升把头倚在白玉兰上,面朝天空,“人的一生就像向周围的人书写着一个个故事,每个故事的作者都会把一些不想别人知道的情节剔除出来。留在心中未见得好受,展现出来未必遭人嘲笑。”说时偷偷地瞄了一眼莫晓雪。
“当然我也不例外,我经常对自己说,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放下的就尽量放下,能遗忘的尽量遗忘,不能放下的就要努力扛起,不能遗忘的就尽量释怀。心中没有过重的包袱,才能走得更快,走得更久,走得更远。”
看着莫晓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林寒升继续说道,“记得以前语文课学过一篇《庄子与惠子遨游于濠梁》的古文,虽然我看不懂文章的意思,但我知道庄子为什么会觉得鱼儿快乐,而惠子却质疑庄子的判断。其实全都在于心态,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长,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故人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即可。”
林寒升顿了顿,舔舔自己有点干裂的嘴唇,又说道,“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我不是一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在父母眼中,我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整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我也彷徨过,迷茫过,也问过自己以后的路应该通向哪方,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宿。但每次想到最后,我都会跟自己说,学学庄子顺应自然吧,既然“天行有道”,人生总会有出路的,不如抛开压抑自己内心的包袱,勇敢地朝前方未知的小路深入迈去。”
莫晓雪一脸震惊地看着林寒升,她没有想到,平时做什么事都随随便便的他,内心竟然会有如此难得的坦然释怀,完全颠覆了自己心中对人生的解读。
“人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最终都会变成一抔黄土的陪葬品。”
“谢谢你,林寒升,我感觉好多了。”莫晓雪破涕为笑,惊讶地看着林寒升,脸上的泪水在秋风的亲吻下,留下了两行淡淡的斑迹。
“快点回去吧,被这寒凉的秋风吹过,容易落下风寒,而且皮肤很容易干裂的。”林寒升柔声地关心道。
“嗯。”莫晓雪坚定地点点头,似乎又重燃了人生的希望。
正当两人准备走回课室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喊一声,“林寒升——你滚哪去了?还要不要学习?立马过来!”
两人一看,竟然是班主任,林寒升低着头慢慢地走过去,正等着班主任的一顿臭骂,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老师。”莫晓雪也跟着走了过来,“他刚刚是在叫我辅导他,在课室怕影响到别的同学,我就让他到外面去。”
“真的?”班主任强行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满脸质疑道,“他会这么认真?母猪都会上树!”
“老师,是真的,你看——”莫晓雪朝校道尽头处一指,“刚刚我们就是坐在那棵白玉兰下面的。”
“林寒升,暂且相信你一次。”班主任怒气余温仍在,狠狠地盯了一眼林寒升,“还不滚回去,一天到晚吊儿郎当,鬼影都见不了几次。”
“嗯,懂得关心同学,不错,但你也要顾着自己的学习啊。”班主任的脸似足六月打雷天,说变就变,笑着赞许莫晓雪。
坏学生说真话老师都不会相信,好学生说谎话也甘于受骗,这世道还是学霸当道啊,林寒升一路走,心里却不禁骂道。
课间操期间,教室走廊的栏杆,林寒升像往常那样半身倚靠着,眺望着远处的枯草,黄叶,还有操场上正在散步的教职工。此时秋蝉已经绝了踪迹,只留下一个个风干的躯壳粘在蜕皮的树干上。
“寒,心里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何清莲也走出教室透透气。
“稍微思考一下人生。”林寒升没怎么在意,随口说来。
“哈哈——”笑声戛然而止,“这笑话不好笑。”何清莲故意挤出两条丑陋不堪的笑痕。
“秋蝉明知自己时日无多,为何它还要彻夜长鸣,是它天生的使命?还是在感慨生命的短暂?我们作为人,拥有几十倍于它的光阴,难道就有理由去浪费?”
“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思想的?”何清莲惊奇地问道,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触景生情罢了。”林寒升苦笑道。
“晓瑜怎么样了?”何清莲昂着头注视着林寒升的嘴角,“轩轩昨天去探望她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可能昨晚在医院陪晓瑜过夜吧,晓瑜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让我通知她爸妈,我下午上完课过去看看。”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大篓子。
“我和你一起去!”
“呃......也好。”林寒升犹豫了一阵子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