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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奎不知周铎等在他进京后每个人都找了个相好的,他们不过是去把她们接回来,不由得大为惊奇。惊奇之余,念及她们的出身,唯恐成为众人的笑柄,周奎决定马上给他们举办婚礼。
周奎认为,要封住众人之口,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事情尽快地有结果。只有事情有了结果,人们才会停止议论,从而避免持续发酵。
事实是,葑门人最终还是慢慢地知道了真相,一时间传为笑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周奎当然不仅仅要封住众人之口,他还要借机进一步扩张自己。
周奎所谓的“扩张”,自然单指经济上的,而非其他的任何方面。他这样盘算:尽力地广发请柬,按每张请柬净赚十两银子计算,几千张也有几万两的进项。
请柬倒是发出去了,不曾想竟跟周铎兄弟去请媒婆一样,不多不少一个也没请来。周奎暗算了算,损失应该不在少数,免不了剜心割肉一般心疼。
他强自忍着,勉强待婚礼结束,冲向周铎兄弟近乎嚷道:“这里是哪儿?是咱们生活了多年的葑门。咱们不仅有了王妃的庇护,还积聚了过百万的身价,怎么会弄成这样?
似这样下去,我们不要说扩张,恐怕连现在的十之一百之一也保不住。到了那个样子,咱们还怎么认宗归谱,难道你们想死后去做孤魂野鬼吗?”
必是因为用力过猛伤及了嗓子,说到这里,周奎猛烈地咳了起来。他努力地忍着,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跟谁置气似地喝了一大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的子侄们。
他的子侄们倒似是早有预料,只管低了头不说话。
“没用的东西,就知跟死了娘老子一样,不知老子最他妈的烦你们这一手。”周奎暗骂着,无奈地冲向周铎道:“你是兄长,还是你先说吧。”
周铎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和周镜、周铭三个负责官方这一块,我们知道,周家若想扩张离不了他们的庇护,他们又跟市面上的那些大小丘八不同,所以,我们想先逐一投上帖子,再去登门拜访。
谁料,竟有一多半的或干脆不接帖子,或接了帖子又他妈的给退了回来。那些接了帖子的,倒是客气,只是一提正事就想溜号,完全就是在应付我们。”
周奎急道:“同样是猫,难道就不吃腥?怎么会这样,你们研究过没有,是有人背后弄咱,还是另有原因?”
周铎道:“这可是咱们周家的大事,我们哪敢大意,研究过,应该不是背后有人在弄鬼,再说了,咱们又没有得罪过谁,谁又回去赶这等下三滥的事儿?即便真有人想弄,在葑门甚至在整个苏州,谁又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们当然也嘴馋,见了银子也都直了眼,但他们的这副嘴脸竟能瞬间即逝,真他妈的奇了怪。
至于其他原因,我们三个也合计过,能有什么他妈的其他原因,咱们可实在想不出。”
应该说,周铎三个确实费过了脑筋,分析的也算透彻。只是他们也包括周奎,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周奎叔侄的为人已经遭到了他们的质疑:收谁的银子不是收,干嘛非要跟他们掺合到一起去冒他妈的没必要的风险呢?
因此,周奎听后,艰难地想了一会儿,仍有点儿侥幸的意味儿,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亮出王妃的招牌?”
周铎道:“咱们兄弟被逼急了,焉能不亮?我想啊,若是咱们不亮的话,恐怕连这个样子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周奎愣在当地,苦苦地思索着。
周鉴已开始道:“我跟周铉、周钟三个负责市面这一块,思路是:先把市面上的这些丘八分成听话和不听话两类,对于听话的这类,或直接收购或入股渐而达到最终控制的目标;对于不听话的这类,或断其货源或止其销售或用欠款拖死他们,反正咱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可惜,我们遇到了跟铎哥一样的境况,这些丘八哪,居然死活不肯接招。唉,我们卯足了劲儿打出去,就跟打到棉花上一样,根本不着力啊。兄弟们急了,存了心弄点儿邪乎的吧,铎哥那里到如今还没有摆平,咱们弟兄也不敢哪。”
周奎气急败坏地道:“咱们叔侄曾经富甲过娄塘,也闯过京城,也算是经过了些大风浪,难不成要在葑门这等小沟儿小河儿里淹死呛死?”
说完,未及嗟叹,已听有人高声道:“不会,当然不会。”
谁呀?丁老板,后面还跟着“水桶”和那恶汉。
这三个呆在小旅店里说是睡觉,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周奎叔侄。
这是上线曾经专门交代过的。上线没有到过苏州,更不如他们三个更了解周奎叔侄,三个自是不信事实会跟上线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但三个碍于行内近乎苛刻的规矩,还是不得不忍着心疼另外花钱雇了人盯着。
这日,丁老板正迷糊,雇来盯着的人进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丁老板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吗?”
但听那人道了声“千真万确”,又不容置辩地点头,不由一惊:“莫非上线还另外派了人?怎么会呢?他对咱还是信任的。
这可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行里不一直都这样做吗?嗯,肯定是,要不然他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情?这里远隔千里,他又不是神仙。”
暗想着,丁老板不敢再懈怠,忙去喊了正在肆意调笑嬉闹的那两个一同前来。
亏得丁老板事先买通了周家的下人,不用通报就进了内厅,见周奎叔侄正说话,便耐了心来听。待到自觉时机已到,便插上了话。
周奎叔侄对这些竟是浑然不知,见是他们,周奎冷着脸道:“哦,我道是谁在大呼小叫,原来是三位大人物啊,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就是几个装修的小钱儿吗,值得你们专程再来一次?放心吧,待得了空,周某指定给送过去,三位可不要吝啬酒菜啊。”
这三个不曾料到他竟会有此一说,连上线显然也未能料到。这三个稍愣了愣,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当然不能跟他闹僵,那两个轻轻扯了扯丁老板,丁老板会意,干笑道:“哎呀啊,周老员外必是误解了。”
周奎脸色稍霁了些,道:“那,你们又是怎么个意思?”
丁老板撒谎道:“我们三个出去办了趟差事,忙着回京,特来向周老员外辞行,不巧碰上周老员外正开家庭会议……”
周奎打断了他道:“这么说,你们果不是来讨债的?”
丁老板转身冲“水桶”和那恶汉笑了笑,道:“老丁的境况,老丁不说想必周老员外也知道,老丁岂是在乎这俩小钱儿的人?又怎么能够上急赶着追讨?明说了吧,老丁不过就是想帮帮老朋友,压根儿就没想着再要?”
周奎总算放了心,忙着让周铎等让座上茶。
丁老板也不客气,带了“水桶”和那恶汉,径去坐了,又接过周铎命人上的茶呡了一小口儿,才道:“适才听了周老员外的家庭会议,老丁深不以为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奎“哦”了一声,道:“适才听丁老板高喊不会,想必丁老板已胸有成竹,有话但讲无妨,也为周某出出主意,不枉朋友一场。”
丁老板道:“好,那,老丁就不客气了。”说着瞧了瞧“水桶”和那恶汉,见两个点头不已,道:“其实,周老员外此时已陷入了迷局,要想走出来必得寻一突破口,就跟离乱麻一样,总得先找到其中的一个头儿,再慢慢地扯清。”
周奎由衷地道:“丁老板所言甚是,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不知丁老板有没有考虑过这团乱麻的头儿呢?”
丁老板故作客气地道:“想倒是想过,只不知能否合周老员外的意?”
周奎催促道:“不妨说来听听。”
丁老板暗笑了笑,道:“造势,造的足够大,让任何人都不容小觑。”
周奎迫不及待地道:“咋造?”
丁老板道:“先把你这片院落弄大。”说着指了指“无梦园”,继续道:“把它也弄进来,既合了风水,也能让你这片院落成为全苏州唯一的。这就是势,有了势,其他的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周奎早有此念,经了丁老板的嘴说出来,已然有了主意,嘴上却道:“你可知那是咱家小娘老师之物,这话且休再提起。”
丁老板道:“这倒是不知,但加了那处宅子,周家的风水将大为改观,周家势必要如日中天的红火。为了周家的红火,管那么多干嘛?”
周奎故作责备道:“为人者当为人人,又岂能图一己之私?丁老板虽说是好意,却是越来越不成话了。”说着,见丁老板还要再说,嫌他扰了自己,冷冷地道了声:“铎儿,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