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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岁也自暗暗着急,上官小扇乃是金丹剑修,她若是无法战胜坛子鬼,自己这两下子就更不灵光了,大厅之内空间狭小,弓箭也施展不开,所谓远箭近拳,弓箭距离越远威力越大,但是近身战,你还没开弓,早被对手一拳放倒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薛太岁此时也暗自悔恨没跟五煞帝君多学几手武艺。
此时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李十朋无心观看谁胜谁负,一个劲给钱县令使眼色,暗示刀斧手可以冲出来了。钱县令不知是故意没看见,还是被战场的形势所吸引,抻着脖子,瞪着眼,紧紧盯着场中的变化,对李十朋的示意视而不见。
李十朋气的坐下身子,大喝了一口酒浆,随口骂道:“竖子不足以为谋。”
场内丝竹之声、喧哗之声此起彼伏,众人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钱县令干脆堵了耳朵。
坛子鬼滴溜溜满地乱窜,上官小扇脚腕之处伤痕愈发凝重,献血满地,两鬓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虽然有金丹修为,却是用不上力。如此溜滑的敌手,从上而下要半蹲上身子,极为不便,若是用剑仙法术,你还不等发剑决,对方就蹭到你身后。这时什么剑仙一剑破万法,让她觉得就是个笑话。
正在苦战之时,忽的门口一阵大风,显然是被人推开了大门,一个爽朗的声音大起:“女人和小孩打什么架,大老爷们躲在后面,这天下真是大乱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头戴一顶黄色班霞帽子,飞身穿入战场之中,伸手就去够坛子鬼身上的坛子。岂能让他如意,坛子鬼就地一滚,咕噜噜就地十八滚,至少出去三丈远。未料想那红衣喇嘛身法极是古怪,一下抓空,人还未落地,竟然像大鸟一样,在空中又横飞出去三、四丈远,一双手像钢钩一般,“砰”的一把,揪住了坛子边沿,立在地上仿佛一个熊抱的姿势,霸王举鼎将坛子鬼举在半空。那坛子鬼四脚落空,无从借力,在半空中手刨脚蹬。
上官小扇刚才受气,现下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秋水剑直接祭起,一道青光直奔坛子鬼的脖子,“咔嚓”一声,人头落地,竟是没有一丝血液,咕噜一滚变为一张白纸,上面刻画的竟然是一个绿衣少女苦斗持刀坛子鬼的场景。
众人这才看清,那入场的红衣身影竟然是个喇嘛,此刻却没闲着,用了一击虎摔式,口中大喝:“不人不鬼的玩意儿,我去你的吧!”将坛子用力摔在地上,试图将坛子打碎。未料想,那坛子却像个皮球,弹力惊人,并未摔碎,反而弹地而起,稳稳落在李十朋的桌子上。
李十朋端起一碗酒:“哈哈哈,好一阵热闹,小戏法让诸位受惊了,李某也浮一大白,就当赔罪。”
钱县令这才缓过神来,口中吆喝着:“快快,快给这位绿衣姑娘疗伤,医官呢?”
众人七手八脚上来,上官小扇早就服用了蜀山的止血丹,血虽然不流了,脚踝之处却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刀痕阵阵作痛,此非常时期,她只能暗自咬牙忍耐。
红衣喇嘛见众人停息了纷争,大次咧咧往地上一坐:“钱老爷,我家尚三当家派咱来问问,这又是封城,又是许进不许出,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你我之间这买卖不打算再做下去了,请把日后的欠账结清。”
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力摔坛子鬼的喇嘛是马边城的人。
钱县令却是早早认了出来,一龇牙:“我说天绝僧,小县只是封门几天,内部整顿,没什么大变化,这么点小事,还劳烦你亲自来了。”
天绝僧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左手从侍女手中拿了一个酒壶,也不要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大声道:“小事?两廊下刀光剑影,酒厅内流血哗哗,这可不像是小事,倒像是你钱太爷想独吃好处,把四方势力都给灭了。”
李十朋对这喇嘛一点好感都没有,若不是刚才他从中搅局,上官小扇就被拿下了,薛太岁自是不能不管,一来二去就是个火拼的局面,正好火中取栗。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倒也无所谓,不就多了一个喇嘛嘛,两廊下刀斧手能有五百,混战之中自己再施法术,八成当场三个人就被自己拿获了。因此,并不以为意,“啪嚓”一声,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摔了。这是事前约定的摔杯为号,按理钱县令应该立刻甩动手中令旗,召唤刀斧手将在场一干人等尽皆拿下。
未料想那钱县令此刻却左右为难,犹豫半晌,突然笑声大起:“误会,误会,哈哈,各位英雄真是误会老夫了,本就是普通酒宴,借来与各位冰释前嫌,这兵荒马乱多年,什么马边、渝州还有大喇嘛,都是一家人嘛,我们今日就好好坐下来,大家各抒己见,到底想要多少晶石矿的利润,大家可以谈嘛,干嘛非要动刀动枪的,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刀斧手也只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保护大家安全而已,既然众位起疑,来呀,刀斧手撤下。”他是本地父母官,一声令下,两旁刀斧手尽皆退走。
李十朋心中大骂不已,暗想你个糊涂蛋,天绝僧是马边土匪,你是朝廷命官,哪有官贼一起称兄道弟的道理,你就不怕御史言官的口诛笔伐,蠢材呀,蠢材。
想到此处,李十朋从袍袖之中拽出一枚三角金砖,口中喝道:“薛千总,眼前这喇嘛乃是马边城的恶匪,整日里来齐麦县敲诈勒索,现下钱县令已经稳住了他,你我联手将此人拿下,好给朝廷一个交代。”他这几句话既撇清了县令和马边城土匪的关系,又表明了联合薛太岁的态度,可谓一举两得。
薛太岁将右手拇指和食指含在口中,“吱喽”一声呼啸,酒厅门外一阵马蹄声响,一匹肥壮无比的葱白大叫驴呼啸而进,薛太岁脚下一撑,飞身上驴背,顺势把得胜钩上的铁胎弓擎在手中,右手边走兽壶中的箭支一根根“噌噌”地直往上冒,薛太岁蓄势待发,却不知道要射向哪个人。
天绝僧“啪”的一声翻了个筋斗,双腿牢牢立在地上,两只手不停幻化,虎、鹿、熊、猿、鸟五只猛兽的幻形不停地彼此出现,一身拳罡凛冽异常,周边之人的身上袍服被拳罡吹得猎猎作响。天绝僧冷哼道:“你们中州修士就会以多欺少吗?我看这位薛千总却不是那不分黑白的汉子,我刚刚替他解围,此刻你二人联手,焉知你这坏心眼不会卸磨杀驴,唇亡齿寒的道理只怕你们中州人比我西域喇嘛要知道得更多吧。”
他这一番话连捎带打,在场三位都是玲珑剔透的人,如何还能不明白这点道理,但凡打破平衡,剩下的一个人能否渔翁得利,就看运气了。三角金砖发出阵阵光辉,虎、鹿、熊、猿、鸟五只猛兽的幻影发出阵阵嘶吼,薛太岁一条铁胎弓却是稳如泰山,两支箭分别上了弓弦,活射之术,只要出箭,箭无虚发。三人都各自对峙,生怕给对方做了嫁衣。
薛太岁用脚一点驴的胯下,六耳久跟主人,自是知道对方心思,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老大,那个大喇嘛用的是一套很奇怪的拳法,看样子有十五年的火候,是个硬手,若要我拿下他也是不难,但至少要三十回合。麻烦的是,那个白脸的笑面虎手里可是个宝贝,如果俺没猜错,乃是打将金砖,这玩意一旦祭起,中者立毙当场,运气好的也是骨断筋折,你想好了,我再出手,看看先弄哪一个。”
薛太岁嘴角冷笑,心声传递:“不急,他们也不敢随便动咱们,定点射靶,不可能放空,否则就不是养由基教出来的徒弟。”他自箭法大成之后,颇有自信,虽未到无射之境,但也是相距不远了。
李十朋和天绝僧均感觉凌厉的箭矢锁定自己,只要对方一放弦,自己仿佛顷刻之间丧命,于是乎谁也不会怠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人头上也都是渐渐冒出了冷汗,空气异常凝重。钱县令此刻却大声咳嗽起来:“你们这是作甚,这是作甚,今日我钱某摔杯为誓,大家都是生死弟兄,不论身份,公私分明,谁要是再动杀伐的心思,可别怪钱某不客气了。”
“啪嚓”一声摔碎了酒杯,刚刚退下去的刀斧手又自冲了上来。
三人如果斗得精疲力尽,必然被刀斧手所乘,于是三人同时口喊“一、二、三,停手!”三人同时卸了架势,蹲坐在原地嘘嘘带喘。
钱县令此刻仿佛掌握了所有人的命运,心下也十分得意,暗道都说咱钱某文弱无能,眼前这三个狠角色还不是被我捏的服服帖帖。恩威并施的道理他这文官深谙此道,此刻清了清嗓音:“诸位,钱某言而有信,现下咱们就是生死兄弟,谁也不能为了各自利益窝里动刀,来来,都先上桌,钱某敬你们一杯,压压惊。”说罢,举起白玉酒樽。
三人也也同时罢斗,坐在椅子上开怀畅饮,尤其是天绝僧和薛太岁,刚才一直紧张,并未留意吃喝,此刻大吃大嚼,满口流油。
李十朋却冷哼了一声,起身道:“李某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先行告退。”竟也不给钱县令打招呼,径自走出了宴会厅。
钱县令呵呵一笑:“他这人,就这样,郡丞大人嘛,脾气大了一些,各位兄弟慢用,不着急。”他倒是当起了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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