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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苏夕念谈过后,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苏夕念还是喜欢每天跟在梦好后面,一脸笑意的陪在梦好身边,只是维系在表面之下的波涛汹涌,到底只有两个人自知。又是波澜无惊的星期天,梦好早起梳妆打扮。
“小好,这么早就起来了呀?”白素馨睡眼惺忪的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问得有气无力。
“今天出去有些事情要办。”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贺芮潼没好气的翻了个身。
寝室瞬间恢复到了死寂,苏夕念偷偷将自己的帷帐掀起一条缝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梦好,殊不知透过面前的化妆镜,正在涂着唇膏的梦好将一切尽收眼底。
“对不起温老师,来得有点儿晚了。”梦好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温名休家。
“不着急,进来喝口水,缓一缓。”温名休心情不错,体贴的给梦好倒了一杯水。
“婉婉,准备好了吗?”梦好和颜悦色看着收拾背包的温婉。
“准备好啦!”温婉兴高采烈的爬到桌子上拉着梦好的手,“姐姐,你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给我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呀!”梦好揉了揉温婉的头,想起了对式微的承诺,略微犹疑的应承了下来。而一旁倒水的温名休手则略微顿了一下,待梦好转头看向他时,他早已恢复如常,似乎水面从不曾漾起波澜。
“休息日去游乐园的人会很多,婉婉不可以乱跑,知道吗?”温名休故作严肃的对温婉道。
“知道啦,知道啦!”温婉随意的点了点头,握着梦好的手臂撒娇,“你怎么不管管梦好姐姐呢?”
“因为我是大人,很懂事的,不需要被这么念叨呀!”梦好好笑。
“对,你的梦好姐姐是大人,很懂事的。”温名休眼里盛着笑意,话里竟有些暧昧不清的意味。
如此自然随和的和温名休在一起恍若隔世,梦好不知自己还能装作毫不在意的伪装到几时。梦好从不承认所有的伪装、硬撑都是为了麻痹自己,都是日夜不停的为自己洗脑,劝诫自己:自己喜欢的是儒雅多才的男子,而不是洒脱风流的少年。
梦好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几度她真的相信自己喜欢和追求的,就是如温名休般儒雅温和的男人。可某一日心血来潮突然想到式微,所有的幻想和强迫都摔碎了一地,她能做的只是有气无力的蹲在马路一旁,迎着狐疑不解的眼光摸着自己的心脏独自疼痛。或许她也同式微一般,有勇气把玩世间所有的美色却独不敢碰一个名字,于式微而言,这水晶般脆弱的名字是秦梦好;对梦好来说,这玻璃般易碎的名字便是顾式微。
孩子的精力永远能够突破成人的极限,对于极不愿意运动的梦好来说,这个上午简直是炼狱。她莫名的想念起式微,每一次的出行都是式微迁就她,而自己就如同温婉这般肆意妄为。
“中午想吃什么?”温名休买了两只冰淇淋,分别递给温婉和梦好,“这附近有一家西餐厅不错。”
“我不喜欢西餐,”梦好啃着冰淇淋,“随便吃一点儿就好。”
“原来你不喜欢西餐,”温名休惊异的看着梦好,“看你总去拾光,就先入为主的以为你喜欢西餐。”
“我喜欢拾光的老板娘,”梦好眉眼间流光溢彩,配上手中的冰淇淋竟然有着一股活泼生动的孩子气,“如果老板娘开的是烧烤店,你也许会以为我对烧烤情有独钟。”
“爸爸,我想吃肯德基。”温婉拉了拉温名休的衣袖。
“好,我们就去吃肯德基。”梦好笑着拍了拍温婉的头。
“快餐对身体不好。”温名休皱了皱眉。
“一顿两顿不碍事。”梦好看着温婉向自己求救的眼神,向温名休努力争取。
“那我们少吃一点,”温名休无可奈何的看着俏皮的温婉和清淡的梦好,“我知道一个比较好的茶楼,他们家的点心很有特色,过会儿带你去品一品。”
“好。”梦好揉了揉温婉的头发,避开了温名休探寻的眼光笑着应承。
“名字不错,”净浮是一个若不细心寻找大抵会错失的好去处,梦好定睛看了看茶楼的名字,随意的说道,“没有顾式微的瑾棠贵气,但更有雅趣。”
“是吗?”温名休不以为然的淡淡回应,只是握着温婉的手,微不可查的紧了紧。
“喝些什么?”温名休绅士的问梦好。
“太湖翠竹吧。”梦好思虑良久道。
“你喜欢喝太湖翠竹?”温名休问。
“那倒不是,”梦好随意的环视着茶楼的空间格局,“从没喝过,顾式微一般都会给我喝一些古茶,像这种新创名茶,他是不大愿意让我喝的。”
“为什么?”
“可能他比较相信历久弥香吧,经过几千年大浪淘沙还能留存的,必定是佳品。”梦好拿出手机做贼般的偷拍着茶楼的格局,“看得出这个茶楼的老板是个学识底蕴极高的雅士,我把这里的格局拍下了给顾式微看看,让他偷学着点儿,别把瑾棠弄得和一个暴发户集中营似的。”
梦好仔细看完茶艺师的表演,待茶艺师离开后拿起盖碗杯小啜了一口,皱了皱眉不满意的放下了杯。“看来顾式微说的没错,新茶就像新人一样不可靠,虽然这里硬件设施不错,可是茶艺师的水平和茶叶的品质,比瑾棠要差的远。”
“既然不满意就换一壶好了。”温名休极不情愿从梦好处听到顾式微几个字,努力压制着心头的不舒服,作势要重新点茶。
“还是算了吧,”梦好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我的嘴被顾式微养刁了,他给我烹的茶不能说是极品,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这里是喝不到的,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浪费钱了。”
“没想到他还会烹茶。”
“其实他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肤浅,”梦好眉眼舒展,弯弯似月,“他的书法功底极好,笛子吹得也不错,烹茶是他后学的一门技艺。”
“既然他茶艺这么好,你怎么没和他学学呢?”
“我和他学了个皮毛,更精深的东西我懒得去学,左右有他在,怎么可能少了我的好茶喝。”梦好狡黠的笑了笑,眉眼间透着调皮的精光。
“你就不怕他哪天不给你烹茶了?”
“怎么可能,”梦好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正因为我喜欢喝茶,所以他才学的茶艺,那是他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许诺给我煮一辈子茶的。”
“他送你的是一身茶艺,还是他整个人?”温名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嫉妒,面色不显,只是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
“一份心意而已。”梦好稍微迟疑了一下,低下眉眼掩去其中的困惑和纠结,强自镇定。有些秘密,无论自己藏得多么小心翼翼,还是会被不相干的人轻易触痛。
温名休几乎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他觉得自己很狼狈,不想胡思乱想却不能不想。他们两个青梅竹马年纪相当,一个擅长书法一个精通文墨,一个弹琴一个吹笛,一个喜欢喝茶另一个就心甘情愿的学习烹茶,这天下还有哪一对能够如此般配?
反观自己人到中年,即将垂垂老矣,只在精神层面和眼前这个妙龄少女有些许沟通,却自诩是她难得的知己,自己还真的是妄自尊大了。温名休暗自苦笑,一次次的告诫自己不该多心,却一次次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别有用心。
他今天借着温婉的名义邀请梦好同去游乐场,心里打算对梦好有所回应,可不知短短两个月之间发生了什么,小姑娘的款款深情似乎已经不在他身上。不知是梦好知难而退,还是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温名休觉得近期的梦好对他忽冷忽热,这让他捉摸不透,又心痒难耐。
此时,梦好却在温名休和式微之间徘徊不定,她逐渐发现,她对温名休的感情似乎与爱无关,而她对式微又是那么复杂,这让她很痛苦和烦恼。所以这段时间,每次和温名休对话,她下意识的频繁提到式微。而每一次和式微聊天,她都模棱两可的说着温名休。梦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逃避,可除了逃避,她似乎别无选择。
晚上温婉吵着让梦好给自己讲故事,梦好无法只得胡编乱造,“从前有一张琴和一只笛,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和知音。每一次只要有人抚琴,有人吹笛,人们便会陶醉在曼妙的音乐中久久无法回神,一时间这张琴和那只笛被世人视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并传为美谈。可是好景不长,一场战乱让琴和笛失散了,他们努力思念着对方却找不到对方,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琴和笛却无能为力。再后来许多年之后,当琴成了古琴,笛也成了古笛,它们意外的在博物馆里重逢了。只是此时此刻,两位都已历经沧桑白发老矣,古琴旁边陪着古琴,古笛旁边跟着古笛,明明不孤单却显得分外的寥落。它们分别在两个展区隔着游人遥遥对望,沧海桑田至此一眼,或许便余愿足矣。再后来有文人雅士在古书中意外翻出了那段美谈,便兴高采烈的跑去博物馆请求馆长重现昔日佳音。可琴早已经是老琴、而笛也已经是旧笛,奏出的音符穿越过沧海桑田和身世飘零,晦涩得不堪入耳。至此之后,再无人抚那张琴,也无人奏那只笛,不过值得高兴的是,馆长为了博人眼球,增加噱头,为琴和笛单独辟出一个空间,跨越了千年,这对知音总算是重新聚首,只可惜迟暮之年,再相逢再相识,真的只能是以眼泪、以沉默告终。最后的最后,琴和笛在某一天,手挽手散尽了琴魂和笛韵,只剩下那副空荡荡的躯壳供人凭悼,供人唏嘘不已。”
“婉婉还小,听不懂这么深邃的故事。”温名休倚在门口笑意温和宽厚。
梦好仔细瞧了瞧熟睡了的温婉,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在客厅里没好气的说,“故事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宝贝女儿乖乖睡觉,不是吗?”
“说的没错,”温名休看了看天色如墨,缓缓道,“天太晚了,你就留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好吧,”梦好想了想说“,那我去洗漱一下。”
“给你准备了牙刷和毛巾,我去给你拿,”温名休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今天晚上你就在我房间睡吧。”
温名休感觉到室内的气温突然骤冷,回头便见梦好脸色粉红,双眸藏着冰凛冽的望着他似笑非笑。温名休自知梦好误会了,忙道,“今晚我陪婉婉睡。”
“不用了,我陪婉婉吧。”梦好淡淡的笑着,谁知道你会不会大半夜跑过来。
“就这么不信任我?”温名休一眼读出了梦好眼中的不信任,忍不住问。
“不是,”梦好转身向温婉房间走去,“我只是不习惯住已婚人士的床而已。”话音不清,话意不明,温名休本能的感觉到梦好不似前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却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只当是少女情怀总是诗,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不知其实出错的不是他,而是梦好和式微两个人。
“这是什么怪毛病,”温名休尽可能大度的笑了笑,“那你出门在外住宾馆怎么办?”
“顾式微总是会带一套床单被罩随时更换的。”
“要是他不去,谁照顾你呢?”
“怎么可能他不去,每年都是他陪着我的,”梦好不以为然道,“我不大习惯在陌生的环境里一个人睡觉,每次都要他陪着的。”
温名休转身回房为梦好准备洗漱用品,梦好不知道温名休听没听清楚自己的话,不过似乎不大重要。而温名休心中酸甜陈杂,甜是因为梦好对他虽然态度有变,但是心防不深,她至少愿意留着这里过夜。而酸的则是顾式微似乎渗透到她生活中的每一处细枝末节,梦好看似无意,说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外人眼里其实早已经暧昧不清,越过了界。而这条界是顾式微费尽心思,多年布下的天罗地网,除了他之外,外人不得进入,就算是靠近也终不得善缘。
另一边苏夕念见梦好迟迟不归,思索良久还是通知了式微,式微疏离又诚挚的向苏夕念表达了感谢,随即匆匆挂了电话,一个电话直接向梦好杀了过去。却不知苏夕念因为他的一句感谢,回味良久,满心欢喜。
“秦梦好,”式微严肃又严厉的责问,“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不回寝室。”
“我的寝室真的出叛徒了,苏夕念吧,这么快就被你策反了?”梦好企图缓和气氛调笑。
“你在哪里?”式微加重了语气。
“式微哥哥,我累了,想睡觉了。”
“秦梦好,你知道我现在很生气。”
“我在温老师家,”梦好心虚的说道,“今天太晚了,不想回去了。”
“把电话给温老师。”
“式微哥哥。”梦好撒娇。
“马上!”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回寝室。”梦好无奈,赌气着对顾式微道。
“到了寝室和我说一声,我和你视频。”
“哦,”梦好乖乖挂了电话对温名休道,“不好意思,家教比较严,东窗事发只能回去了。”
“顾式微?”
“嗯,再不回去就该家法处置了。”梦好无奈的扫了一眼手机,而温名休却从这一眼中读到了酸涩的幸福,尽管此刻他尚不清楚为何这幸福伴着酸涩。
“我国法律规定不准家暴的。”温名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我不怕他家暴,我怕他自残。”梦好急忙收拾好书包,匆匆向外走去。
“等等我,”温名休一把握住梦好手腕,随机觉得不妥便抽回了手,“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今天谢谢你陪婉婉。”
“好,”梦好顿了一下,“麻烦温老师了。”
回到寝室后,梦好淡淡扫了一眼向被子里缩了缩的苏夕念,匆忙和式微视频,给式微看了寝室环境和走廊后迅速掐断了视频。不久,顾式微短信就到了,“好好,对不起,今天我心急了,语气有些重。”
梦好盯着式微短信许久,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回道,“别多想,好好睡觉吧,晚安,好梦。”
“你不生我的气?”
“你会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舍得生你的气!”
“我也舍不得生你的气呀!”自知己过,梦好终不忍再苛待式微,想了想按了发送键。而另一边的顾式微反复盯着这条短信读了许久,心满意足的应梦好的要求做了个好梦。或许今天她舍不得我生我的气,明日便舍不得伤我的心,终有一天便舍不得不爱我。可顾式微还是忘了那个小丫头是秦梦好,是青楼梦好难赋深情的秦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