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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董默,拿了药方子回家后每日按时服用,对吃的喝的也格外上心,油腻荤腥都碰得少了,还时不时喝点枸杞茶,惹得董艺忍不住嘲讽她大哥是未老先衰,年纪轻轻活得比董老太爷还讲究。
董默压根儿不搭理她,只自顾自地继续养生。
他还真觉得这方子吃下去让他感到一身轻松,火气降下去不少,晚上也睡得安稳多了。
其实吧,他的那点儿小心思,董艺早就看透了,不过就是不说破而已,因为她也很喜欢伍家的韵姐姐,要是伍灵韵真的能做她嫂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伍灵韵对于董默的这点心思倒还真一点都不清楚,她这时候正忙着看医书,向祖父还有父亲讨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医书上好像画了董默的脸,她得眨眨眼睛才能继续看清书上的字。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阵子,董府突然接到了伍灵韵的帖子,董家都以为伍灵韵是来找董艺的,没想到伍灵韵坐了一阵子后就直接问怎么没瞧见董默。
董艺一听到伍灵韵在打听董默,不由得眼前一亮,忙眉开眼笑地道:“韵姐姐稍等,我去看看哥哥现在在忙什么。”
不出一会儿,董默就背着手走了进来。
伍灵韵放下茶杯,站起来跟他见了礼后笑道:“许久不见,不知董公子身子可还好?”
“承蒙伍姑娘的药方,好多了。”董默答得一本正经,然后直接坐到了伍灵韵身边,将手朝上搁在了台子上。
伍灵韵很有默契地覆上一块帕子,细细地探起了他的脉。
两只手都探过,又问了一些饮食作息方面的问题,她满意地道:“董公子的身子现在好得不得了啊,那药也可以停了,我瞧着之前心火旺应该是天气炎热所致,最要紧的呀,还是要心平气和,切勿轻易动怒、心烦气躁。”
董默收回手道:“这药我吃着极好,本还想着向伍姑娘多讨要几份别的方子呢。”
伍灵韵笑了笑,将那帕子叠好收了起来,“毕竟是是药三分毒,这药虽好,无特别的病痛也还是少吃为妙,只要继续清淡饮食就好,这天气也逐渐转凉了,就更不要吃那性凉的药了。”
“那便听伍姑娘的吧。”董默说道,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淡了下去。
两人接下来随便说了些养生之道,一会儿后,董默提起了那日在董府提诗的事,“本来是要好好提诗配合我们府邸的景色,没想到却出了三公主殿下落水那一档子事儿,说来还不知道伍姑娘当时提了什么诗呢。”
伍灵韵喝了口茶,抿嘴笑了笑,颇有些戏谑地道:“不如董公子猜一下?”
董默想都没想,马上脱口而出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董公子真神人也!”伍灵韵忍不住赞叹道,然后她问董默是怎么猜到的,董默只定定地用含笑的双眼看着她,然后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感觉。”
被董默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不知为何伍灵韵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那四面窗户都开着的屋子竟然一下子感觉有些闷。
并不以相貌出众而闻名的董默此刻这样浅笑的样子,落在伍灵韵眼里竟然出奇的好看,让她一时竟有些看花了眼。
回过神来后她垂下眼帘,按捺住自己悸动的胸口,道了句下午还有事就匆匆回了伍府。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董默进屋子后董艺就再没出现过,好像是专门把时间留给他们独处一般。
伍灵韵所谓的下午有事其实就是去看戏,据说这出戏是阿蛮自个儿写的,今日是第一次演出,她回到家里用了膳,换了身衣裳后就径直去了琼楼班。
这出戏唱的是一个落魄公子哥儿出来讨生活,却爱上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姑娘的家人不同意,公子哥儿便发奋图强终于考取了一个秀才,但是却依然远远达不到迎娶姑娘的条件,后来才发现其实这位公子还有个有权有势的亲戚,将公子接到家里去悉心栽培,而即使傍上这棵大树的公子也没忘记当时和姑娘的私定终生,最后依然八抬大轿迎娶了这位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唱到公子被姑娘的家人奚落时,伍灵韵也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阿蛮的唱腔是真的好,字正腔圆不说,感情也十分饱满,特别有感染力,许多看官都红了眼眶。
唱完后台下传来了雷鸣般的喝彩和叫好声,甚至有一些大胆的女子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珠花等物扔到了台上。
就连伍灵韵,也赏了一只足金的金簪。
阿蛮在台上一一谢过后却没有下台,还站在台上,等到听众的声音小下去后才又开口说话。
“阿蛮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以及琼楼班的鼎力支持,今日是阿蛮最后一次登台演出了,阿蛮功成身退,决定返乡……”阿蛮在台上如是说道。
后面他在说什么伍灵韵已经没心思听了,她只停留在阿蛮说他要不唱了,要返乡了那一段。
以后琼楼班就再也听不到阿蛮唱的小官生了,今天这出戏她还只听了一次呢,本想再来回味的,却没想到成了绝唱。
虽然她早就知道阿蛮快要不干了,但今日听到阿蛮亲口这么说,还是不免有些伤感。
阿蛮说了一席感谢大家,以后有缘再见的话,就退场了,下面的听众有些闹腾,班主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而阿蛮却再也没露过面。
本来伍灵韵想再坐一会儿,等到人少些再问问戏班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而戏班子里却一点也没有要静下来的趋势,听众们十分不满阿蛮这样突然地跟大家道别。
伍灵韵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长时间待在那里,再加上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便只好先打道回了伍府。
等到第二天再来琼楼班时,只见琼楼班一夜之间就好像萧条了不少,真是应了那句门前冷落车马稀,这台柱子走的突然,后生还没培养出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知这京城第一班的名声以后还保不保了。
戏班主见伍灵韵在这没戏唱的时候来,便知道她是想问阿蛮的情况。
他领着她到了戏班子后头,所有的人都在,所有的东西也都在,唯独阿蛮那个人不在了。
“姑娘,这阿蛮说他要走,咱们也强留不得,只是如今这训练别的小官生,还要一段时间,姑娘若是想听戏,不如先听听《琵琶记》?”戏班主苦笑道。
伍灵韵摇了摇头,四处看了看,然后问道:“一般各种角儿不是从小培养的吗,怎么这阿蛮说走就走了?”
许多戏子曾经都是街头流浪的孩子,被戏班主捡回来从小培养唱戏的,戏班子就跟这些戏子的家一样,她原本以为阿蛮也是这样的。
戏班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阿蛮算是半路出家的,我见他颇有天赋,是个好苗子,就拉了来,也不枉我这些年的栽培,靠着他,咱们琼楼班竟然成了天下第一班,如今他说要返乡,我也没什么立场好拦着不是?”
伍灵韵抿着嘴点了点头,确实,戏班主对他有恩,他也算是知恩图报之人,两边现在也算两清了,实在是没什么好说道的。
后台中阿蛮的戏服,道具,都没带走,甚至只要看见其中任何一样,伍灵韵都能说出这是唱哪一出戏穿戴的。
甚至,就连昨天收到的所有打赏都留给了戏班子,伍灵韵看着阿蛮的箱子,发现那些个香囊,吊坠,全都好好地放在里面,其中不乏上等的货色,拿去铺子里肯定能换不少钱回来。
然而在看遍了阿蛮留下的所有东西后,她发现自己昨天打赏的那支金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