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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忘,坐忘,坐而忘之,其精要其实不在‘坐’,也不在‘忘’,而在于呼吸吐纳之法。
这呼吸之法的精要,才是真正的真传。
可别小看了呼吸,寻常事中才隐藏这大道理。
众所周知,神分魂魄,魂主意识,魄主肉身,通常情况,这分工是极其明确的。
譬如说,一个人的意识怎么都不可能去控制自己心跳的频率,肠胃的蠕动消化也不是想停就能停的,这全都在魄的掌控之下,基本不受魂的干扰。
但人身上有一个动作,却是连通魂魄的,那就是呼吸!
一个人睡着了,魂收敛了,无意识了,人还在自主呼吸,说明呼吸受魄的掌控。但一个人醒了,魂发散出来,能屏息、深呼吸、急呼吸等等,也都能随意自如的控制。
所以,这么一个呼吸,在普通人看来只是维持生命的必须动作,天天见,没什么特殊的,但在有觉有慧之人,比如贼看起来,却实在是游戏系统留下来的一个大大的暗门。
呼吸既通魂魄,而世间任何作用都是相互,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呼吸平缓而均匀,如果有技巧的控制呼吸平缓均匀,反作用之下,也会促进魂魄跟着安静下来。
从古到今,绝大多数功法中,呼吸技巧都是核心密法,大多数功法还不记录文字,而是由师父口授,可见其重要。
就这么地,苏恪坐在地上,地上有一蓬浓密草丛,正好是一天然的蒲团,为苏恪隔绝了地面阴冷的地气。
呼吸法是天机卷真传,苏恪按着其中精要,意守丹田,缓而深地呼吸。
一口山间的清气从鼻而入,直入肺,又从肺泡渗入血液,血流入心脏,而后发散全身,直到肉身最远端的末梢脚跟处才停住。
苏恪顿时感到整个人心神为之一清,脑海中的念头就被这口清气扫清了不少。
“庄子说:真人呼吸以踵。这话倒也不算错。”苏恪脑中缓缓流过了这个念头。
这句话也是一个念头,对这个念头,苏恪没去抑制,因为你想去抑制的时候,必然又有一个‘想抑制’这个新念头产生,如此层层叠叠,那就永远静不下来。
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任其自然平复。
庄子的话有很大的误导性,许多人将这句话说成是用脚后跟呼吸,这话就走了邪路。肉身之中每个器官都各有其分工,呼吸若用脚后跟,那置肺于何地?这么一个重要器官浪费了,还能练成大法才怪。
这是题外话,止住不提。
随着呼吸吐纳,苏恪心中的念头慢慢平静下来,整个心湖毫无波澜,平静如镜。
《人之卷》描述此境:‘心通明,如琉璃镜,一镜可藏大千世界。如此,慧眼开矣!’
这时候的苏恪心中没有任何念头,在此极静状态下,任何念头都已经消失了。
此时此刻,苏恪的心‘看’到了真正的世界。
眼前没有任何具体的意象,松树,草丛,远处的瀑布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数据,无穷无尽的、流动的数据。
这数据实在是太庞杂了,它不仅仅是实体的,还有虚幻的,猛地一看,就像是一头冒着烟雾的巨兽。
随着时间的流逝,实体的数据不断地代替虚幻数据组成的烟雾,同时又有全新的虚幻烟雾生出,如此循环,无穷无尽。
苏恪心中无念,此时此刻的他,就是一个纯粹的观察者,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演变,演变。
慢慢地,虚幻的烟雾开始延伸,他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宽,最后成为一副恢弘无比的景象。
在镜心通明状态中的苏恪根本就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眼睛一亮,那冒着烟雾的巨兽消失了,睁开眼睛,眼前景色依旧,只是天色稍稍有些晚了。
“唉,我的心神还是不够强大,只能看到未来一天时间的数据流向。传说有些大能,那些做出千年的预言,那样的能力该有多么的恐怖啊!”
慧眼开,能观过去未来,这话并不虚假。
《道》历史上,有个大能,名诸葛卧龙,号称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苏恪以前只以为这是夸大其词的奉承之语,如今习得唤风术,他却是信了。
还是那句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无法理解,并不代表一件事不可能发生。
而今苏恪独坐松山,慧眼观山,已经对松山了解了个透彻,并且知道未来一天松山的变化。
他长吐一口气,缓缓起身,随后抽出铁剑,开始在松下缓缓的舞剑。
这一次剑舞,不为美观,不为锻身,只为让一天之后的松山形成一次百年罕见的风暴。
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戳在气流汇聚之处,每一剑都带起一丝微风,造成的微弱影响又被松山气眼蒸腾的地气喷涌上天,中途不断与其他气流碰撞、放大。
此时此刻,松山对苏恪来说,就是一副特制的多米诺骨牌,后一张牌都比前一张要大要重,除了第一张外,其他的牌,苏恪都推不动。
但苏恪也只需要推动第一张牌,只要有了第一推动,这副骨牌就能一路倾倒下去,而那最后一张牌就是一场大风暴。
现在,苏恪正在推倒了第一张牌。
三秒之后,苏恪舞出七剑,七剑看似毫无规律,实则隐藏大玄机。
七剑之后,苏恪收剑回鞘,他也不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松树底下,状若等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夕阳西沉,天色黯淡,苏恪耳朵忽然响起了一个幽细的声音:“书生,你为何还不离去?”
声音不仅细弱,还怯怯的,就像是一个羞涩小孩。
苏恪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身边的松树:“一天了,你都在暗中窥视我,似有疑惑。我也借了此地作法,我若不告而别,可就失礼了。”
他之前入静,不仅看到了未来一天的阴阳转变,对身边周遭的一切也悉数了然,这松树的秘密,他早已经看透了,不仅看透,他还看到了这树的命运。
话音落下,就见到松树的树身轻轻抖了一抖,一个泛着翠绿色光芒的模糊光影从树身上浮现出来。
这光影只是一个轮廓,非男非女,脸上也没有五官,只有四肢躯干和脑袋。在它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稍稍发亮的绿色光点,这光点就看着苏恪,和刚才一样细细弱弱的声音传出来:“你不是书生吗?怎么会做法?既然是做法,那为什么没有法力?”
苏恪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光影,心中明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草木精怪了,看对方说话语气和模样,应该还是一个刚刚生出灵智的松树npc。
看对方的模样,懵懵懂懂,力量也微弱之极,估计随便来个普通的樵夫,看到这颗好树,几斧头下去,这树也就倒了。
事实上,苏恪知道,几天前已经有人看上了这棵树,估计过上几天,这树就会被伐。
对对方的疑惑,苏恪没有正面回答,他笑道:“你天生灵智,却因为形体之故,只能困于山中一隅,而兵灾将近,你何以抵挡?若抵挡不过,你知道这些又有何用?终究不过是大户人家一梁柱尔。”
这话一说,松木精灵眼中光芒顿时黯淡,显然,它自己也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但这精灵灵智初生,不通人事,性懵懂,还保留着松树的天真。
此时,这结局虽被苏恪点破,她竟也不知道向苏恪求助,只是喃喃道:“是啊,兵劫将至,我命已至天限,我为什么还要问呢?书生,今日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是客人,松娘只能以松籽待客,真是对不住。”
说完,光影身边的松树摇了一摇,有松球从树上落下,苏恪捡起,剥开,就见里面松仁粒粒饱满,嫩白如玉,放入口中,一股松香化开,轻轻咀嚼,便觉唇齿留香,极是美味。
吃完之后,苏恪就感到自己胸腹之间热乎乎的,有一股清晰可见的暖流在体内飞快扩张,稍过一会儿,苏恪就发觉自己变得精满神足,之前受伤留血造成的虚弱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松籽不错,和灵丹妙药也差不多了。”
松娘见苏恪喜欢,似乎也很欢喜,松树摇了摇,又落下几个松球,等苏恪如数吃了,她轻轻一叹:“书生,你便去吧。咱们缘尽了。”
声音细弱,虽懵懂无知,却有难言悲切。他虽知即将遭遇砍伐却不怒,也不知反抗,只是单纯地迎接命运而已。
苏恪心中顿生恻隐,忍不住朝光影伸出手去:“何不一化松枝,随我游历天下?”
松娘呆住,它显然没想过这事,沉默良久,它忽然往后一退,重新没入松树,随后就再无动静。
就在苏恪以为它已经拒绝的时候,松树上却有一枝条无风而落。
苏恪伸手接住,这树枝长四尺,粗如儿臂,树皮墨绿致密,重曰六斤,其中有声音传出来:“那松娘便随书生游天下吧。”
万物求生是本能,有人搭救,松娘就应了。
苏恪大笑:“好一根松木杖。”
他就带着这松枝离开了松山,在他身后,那棵松树开始枯萎,有风吹过,吹落一地发黄的松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