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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初阳守在不远处，听到那边动静，猛然警觉，此时已有一名保镖小跑着过来报告：“小少爷小少爷，那个家伙……是个妞……”
“啥？”事情与料想的不一样，沐初阳也是一愣，跟着那保镖就折回了屋里，只看见一群保镖老老实实地贴着墙边缩着手，而当中那小道士手脚发软地用奇怪的姿势靠在桌子腿边，鼻青脸肿，眼眶里泪水汪汪的，上身衣服被撕了一个大口，依稀可见内里缠裹的布条，以及那根本不可能被完全压下去的微妙凸起。
沐初阳愣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起那小道士的脸来，这才发现那人虽然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但脸型什么的的确还是秀气的模样，只是因为头发乱脸脏，再加上根本没人觉得有那种身手的人会是个女孩子，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去想过“他”居然还能有别的性别。
“女扮男装？用的还是布条？还真当自己在拍电影吗？”沐初阳的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冲着那群保镖一挥手，一群人立即鱼贯而出。
那小道士亦在此时认出了沐初阳，顿时梗着脖子扭过脸，露出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来，然而她身上细微的颤抖，已经出卖了她内心之中的恐惧。
沐初阳反手带上了门，默不作声地走上前，脱了外套，盖在了那小道士的身上，而后，一点也不绅士地将那小道士提溜了起来，并拿过一边的包装带，将那小道士给牢牢固定在了椅子上。
小道士龇牙咧嘴，觉得自己全身都在这粗鲁的动作中一阵一阵地抽疼，并且因为疼痛，她之前脑子里那些还有点晕晕乎乎热血上头的感觉也就此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一心一意的想要逃离此间的冲动，这种冲动反馈到他的身体之上，让她拼了命地想要挣开捆在自己身上的包装带，可惜这根本只是在做无用功。
“原来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沐初阳双手将那小道士的肩膀紧紧地压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直视着那小道士的双眼，半晌之后，终于发出了这么一声感慨。
小道士的大眼睛眨了眨，一直打转着的泪珠终于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
“哼，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靠近一步，我……我就咬舌自尽！总之，我才不会成为你这怪物的奴隶！”小道士一边趟眼泪，一边死不服软地冲沐初阳喊道。
“咬舌自尽有用吗？”沐初阳忍不住笑了起来，稍稍松开了一点对那小道士的压制，并回了一句，“断舌接回去的手术并不麻烦，我都可以帮你做，顶多最后就是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是死……是不会死的。”
“呃……”小道士愣了一下。
“你面前的曾经是个大夫。”沐初阳回答道，“虽然现在算是转行了，但是这手艺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丢不掉。”
“我……”小道士迟疑了起来，想到了沐初阳在那爆炸现场指挥若定的模样，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竟是真的找不到什么可以威胁沐初阳的事情。
“其实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一定要针锋相对的理由——我也是受害者，我变成这样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甚至是希望你能将我解救出这样的困境的。”沐初阳继续和颜悦色地说道，虽然是在威胁，但是看起来甚至带了一丝恳求之意，“如果你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的话，最迟明天天亮之前，你就可以离开，而我也可以保证，再也不会有人会找你的麻烦了。”
“是吗？”小道士斜着眼，并不敢轻易相信。
“不配合的话……其实我也不会想要什么奴隶，不过，直接拿你当晚餐宵夜吃个干净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沐初阳后退几步，抱胸靠坐在桌子上，神色间竟显出一丝阴冷来，“我不想伤人的，你最好别逼我。”
“好。”那小道士迟疑了良久，想到了自己之前打算与沐初阳当面分说的决定，终于点了点头，并顺口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没打算将我变作奴仆，那么我们之间便有余地。”
……
“贫道王梓清，青城山门下，门中同辈排行第五，所以那张证上的王五亮也不算是胡乱编造的名字。”那小道士被松了绑，披着沐初阳的外套，此时抱着沐初阳差人送来的盒饭大快朵颐，同时见缝插针地说上两句话——那份盒饭里下足了辣子，竟让那小道士吃出来了一种有些久违的“家乡的味道”了。
这味道让那小道士险些就热泪盈眶。
沐初阳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一边翻看着手里那假得不忍直视的证件，一边暗暗佩服着那小道士嘴角带伤还能大口吃辣的本事。
——这小道士所表现出来纯粹的天然，几乎让沐初阳立即就排除了她与那些亡命徒有关系的可能。
“我在山上的时候，遇到过几个来自嘉淞的有钱人，那些人想请人给他们看风水，我有位师兄被说得心动，就跟着他们出山了，结果师兄一直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师兄的安危，便也偷偷下了山，然后……总之，那天我路过你们那沐宅的上空，看到漫天妖氛，一时情急，就上去说了两句，啧，没想到居然被你们视作江湖骗子……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愚民！”
“你看到的妖氛是因我而生？”沐初阳将那假证扔到一旁，示意王梓清将另外一条空闲的胳膊伸出来，而后从一个小药箱里取着药棉，细细地将那胳膊上在挣扎时蹭出来的大大小小的细碎伤口一一处理了干净。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王梓清稍稍停下了筷子，回头往沐初阳头上看了一眼，又往沐初阳停在自己胳膊上处理伤口的手上看了一眼，随即啧啧赞叹了两声，“你这大夫当得还真不错。”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沐初阳继续问道。
“还能是什么？一只吸血老僵尸。”王梓清几乎毫不迟疑地回答，随即皱了眉头，“不过，你这情况好像确实有些奇怪，你的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尸臭……难道你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炼成僵尸的？所以你才说你也是受害者？”
“我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解释。”沐初阳摇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而且你那个老字也可以去掉，我今年二十六岁，变成这模样还不到半年，不管哪个意义上来说，都远远算不上老——或者，你可以将那个‘老僵尸’的字眼替换成‘舶来僵尸’，或者‘生化僵尸’。”
“舶来僵尸？”王梓清的眉头微微一皱，“从哪里舶来的？”
“布兰登。”沐初阳回答得很坦率，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样子，“一场意外，我在布兰登遇到了一个会吃人的白毛猩猩，侥幸没死，但是活转过来之后，便成了这副模样，我怀疑可能是那白毛猩猩身上所携带的病毒所致，后来……总之布兰登是呆不下去了，我也只好逃回嘉淞，才好继续当人。”
“呃……”王梓清有些愣，沐初阳口中说出来的细节对他来说简直仿佛另一个世界中的天书一样，根本抓不到任何重点。
“僵尸会变形吗？”沐初阳见王梓清似乎也是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于是决定主动发问。
“会的。”王梓清点头，“你听说过旱魃吗？”
“听说过名字，至于其他……愿闻其详。”沐初阳虚心求教。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王梓清回答了这么一句。
“犼？”沐初阳微微皱眉，虽然他也不知道犼到底是种什么生物，但是他的脑海中立即便将那怪物的形象与那白毛猩猩重叠在了一起。
“当然，这是不饮血不杀生，纯粹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而出的僵尸才有的本事，而吸血僵尸其实都只是一副衰败的骨头架子，披一身人皮，带着一身尸臭行走人间，要饮上万人鲜血之后，才有可能修炼出一个勉强血肉丰满的肉身——当然，大多数的僵尸其实在才开始吸血伤人的时候就已经被镇压了，能够成长成僵尸王的存在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王梓清继续解释道，同时放下了筷子，凝神打量着沐初阳，却是越看越疑惑了。
“你以为我是修炼到生出血肉的僵尸王，所以那天晚上你才那么惊恐，并且认为我是个‘老’僵尸？”沐初阳继续问道。
“是的。”王梓清点了点头。
“事实上，直到刚才，我也依然抱着这么一种认定。不过，眼下仔细看来……你的身上虽有些许杀孽，但是和寻常僵尸相比，已经完全可以算作是清白无辜了。”王梓清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你到底是通过什么来看妖气看杀孽的？”沐初阳亦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眼睛啊？”王梓清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反问。
“为什么我看不到？”沐初阳追问。
“你没修炼过天眼术，当然看不到。”王梓清摇头晃脑地回答，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