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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守夜人怎么办？他应该是看见你了？”王梓清坐在沐初阳的车上，看着沐初阳在一旁的垃圾堆里点着火，火里烧着的是他们今天晚上穿过的所有衣服，以及一些可能会留下痕迹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事物。
“他不会废话的。”沐初阳回答，“他就是我买通的那个守夜人，他的女儿得了重病，需要钱，所以他只要明早看到自己的账户讯息，就该心中有数了——我只是又从他那儿买了一具尸体而已。”
——那具尸体剩下的部分被沐初阳装进了塑胶袋，此刻正放在车子的后备箱中。
“那那个商场里头……”沐初阳的小心谨慎让王梓清想到了一些细节——衣服碎片，血液，这些细碎的痕迹根本不可能来得及清扫。
“我临走的时候顺手砸开了那商场里头的消防栓，现在应该是水漫金山了，就算有些痕迹，也很难筛选出来。”沐初阳显然早就已经考虑了周全。
“嗯……”王梓清点了点头，闷声不响地看着沐初阳被火光勾勒出来的背影，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件事是我的错……”沐初阳突然开了口，并且长叹了一声。
“不，其实是我的错，我太过托大了，觉得嘉淞这地儿……觉得那些为了富贵心术不正胡作非为的人里头不可能会有强过我的人，再加上我有些不想在你面前坠了我青城山道门的脸面，所以一些事情没有细想便莽莽撞撞地去做了，结果那玩意儿居然是……我应该听从你的劝告，从长计议的。”王梓清抢先一步，打断了沐初阳的话，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反省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如果我当时认真反对的话，你难道还真会坚持往前冲吗？”沐初阳嗤笑了一声，反问了这么一句，“我如果想说服你的话并不难的，但是，在我说了从长计议，并跟你探讨细节的时候，我那些话的内容其实一直是在激你，因为我是真的好奇——好奇这所谓鬼神道术之类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是不是真的能要我的命，是不是真的能够如你所言，有那样操控他人性命等等之类神妙非凡的功效……”
“呃……”王梓清微微一愣，她回想起了自己与沐初阳的谈话，想到了沐初阳那满脸不屑地教自己怎样先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再折回头的种种细节——沐初阳每一丝看起来不以为意的轻笑，其实都在将她往莽撞冲动的道路上推了一把。
“我承认，我实在是太看轻这些鬼神之术了，以至于以为那破解的过程……我本以为我可能只是旁观一场跳大神而已。”沐初阳坦白，回过头来，对着王梓清苦笑，“我为我的轻视向你道歉。”
沐初阳的脸色是一种惨淡的白，这种白衬得他的眼睛黑得仿佛这无边夜色——那一瞬间，王梓清觉得自己似乎会被这片夜色给吸进去。
“你没打算放弃？”王梓清从沐初阳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股莫名的执着。
“当然。”沐初阳轻笑一声，大步上前，坐回了驾驶座上，而那垃圾堆里的火焰此刻也已经渐渐开始熄灭了。
“你打算怎么做？”王梓清追问。
“当然是从长计议。”沐初阳回答，“这一回是认真的。”
……
次日，重新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沐初阳坐在沐家商会里的办公室，看起来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一行行的数字在沐初阳的眼前流水一般淌过，他那一部分用布兰登语运转的思维正在不断地分析着这些数字背后的关联，熟稔得好像已经做这种事做了几十年了。
“我吃了这么多人，却好像只有这个人还活在我的身上……”沐初阳隐隐觉得此事不妥，但是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应对，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确是需要这种能力。
良久，沐初阳往椅子上一靠，吐出了这么一个名字：“安容和。”
“谁？”王梓清换了新买的套装，脸上的创口贴又多了几块，此时正在闷声不响地练习怎么平稳地踩着高跟鞋走路甚至跑步弹跳好成为一个合格的保镖，听到动静，立即扭过头，好奇追问。
“那家商场的主人，安家现在的家主。”沐初阳将手里的资料往前方一推，整个人向后靠去，“也就是接下来我们需要想办法对付的那个人。”
“有什么发现吗？”王梓清上前，好奇地拿起了那叠资料，瞬间便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给击得晕眩了。
“安家起来没多少年，不过他们的生意铺得很大，各行各业都有涉及，并且都做得不错，唯一有亏损嫌疑的或许就是那家商场了……当然，这些亏损，在明面上的帐目中是看不出来的。”沐初阳回答道，“其实昨天给你买衣服的时候，我试着问了那几位服务小姐一些问题，虽然只是粗略的局部抽样，但是也足以证明单纯那商场的进账……并不乐观，并且安容和这么精明的商人，也从未对那商场提出过什么明确的盈利要求——这也就意味着，在那邪术的体系之中，安家所有的产业应该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
“然而我昨天在盘算那些入账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却是——这邪术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居然看照个商场都只能亏本。”沐初阳摇头苦笑，“我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便难免被一叶障目而不自知了。”
“一个整体？”王梓清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说起来……你确定你看到的邪术相关，就只有那一座雕塑吗？”沐初阳似乎是有所猜测，于是向王梓清确定道。
“那商场里也确实还有些别的布置，与那雕塑暗暗相和。”王梓清小声回答道，“然而我那个时候却并没有深究……”
“那么，更多的呢？”沐初阳顺手在一旁电脑上搜了地图，输入安氏两字，然后安家名下那各色公司的地址便在那地图上展示了出来，星星点点地遍布了整个嘉淞，继而沐初阳将显示屏朝向了王梓清，“你能看出点什么吗？”
“这……”王梓清看着那分布的星点，不由自主就愣住了，继而竟直接生出了一身冷汗。
“看起来果然不妙。”沐初阳察言观色。
“确实很不妙……”王梓清低头认道，“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外延而出的关联布置的？你明明什么都不懂啊？”
“猜的。”沐初阳说道，“我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手段，想要造就广泛的影响力，波及到一个家族事业的方方面面，那么其中是应该需要有传播媒介的，是不能凭空而生的——毕竟，就算是手机信号，也是需要有遍布全城的信号站的。”
“确实如此。”王梓清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虽然那小鬼能影响的只有商场的范围，但是外围这环环相扣的，几乎是一整套的阵法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鬼子母神阵。”
“还请详说。”沐初阳示意王梓清坐下细说。
王梓清却是一脸忧心忡忡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起了步子：“鬼子母神是十二诸天之一，她的相关传说，是一个流产了之后却无人相助的孤苦女子，这女子因为怨气，以那些弃她于不顾的人们的孩子作为食物，于是整城的人都陷入了她的阴影之下——由此而衍生出来的鬼子母神阵则是种由多个凶鬼组成的阵势，核心部分的这对凶鬼需要是一对母子，作为子的那小鬼或许看起来没有什么实际的攻击能力，但是作为母的那凶鬼却是会豁出一切来保护那小鬼的……所以这阵法造就出的鬼魅与那传说故事中的人物有着同样的特点，有杀气，有怨气，控制范围也非常广，并且最重要的是，那个被设定为婴儿的小鬼，是可以因为母体的执念而不断复生的，并且，会在反复重生中变得更加地凶戾。”
“破得了？”沐初阳问。
“现在的我破不了，这阵势太大了，除非……”王梓清欲言又止。
沐初阳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王梓清抬眼看向沐初阳，不甘不愿地撇着嘴轻嗤了一声：“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承认自己的无能，如此一来，你昨天放的大话，是不是也就不作数了？”
“我什么时候放过大话了？”沐初阳挑眉笑道，“我只是说了要从长计议。”
“啧。”王梓清轻哼了一声，“告诉你，我的本事还没使出来呢，你可等好了。”
“我拭目以待。”沐初阳微笑点头，“不过，我还得向你先请教一些事情。”
……
沐初阳并没有打算去替天行道强行破解那妖术，但是安家这些阴私手段，让他看到了一个破绽，一个机会。
沐初阳想要钱，也想要一部分的自主权，这样他就可以在沐家生意之外，做一些自己真正迫切地想要去做的事情了，譬如说，建立或者投资一个生物实验室，用来破解一个人的死而复生之谜，研究出人体血液内脏的替代品，最好还能让已死之人重新恢复正常人的心跳，呼吸，体温，以及种种的生理反应……
“这可是生物医学最前沿的研究内容啊……”沐初阳感叹着，“一人之力，太过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