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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初阳打了个滚后翻身坐起，头一抬，刚好就与那穿长衫的年轻人照了个面。
那年轻人此刻半跪在地上，一手按在地面，手指缝中隐隐一团金红火焰正在消散，看起来是某种无比玄妙的足以置沐初阳于死地的术法。
沐初阳的成功闪避显然让那年轻人大吃一惊，以至于他整个儿都僵直在了原地，好像对眼前的局面难以置信。
这时机看着着实美妙，沐初阳猛地跃起，一把就将那年轻人扑倒在地，顺便翻转了身，将那人的两条胳膊给压在了背心之处。
触手是实实在在的人体，挣扎的力量也着实不小，甚至那人手心中残留的法术让沐初阳的手上都起了水泡，疼得如同被烙铁砸到一半，但是沐初阳却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从方才那种仿佛鬼遮眼一般的境况之中挣脱开来了。
“这些人虽然灵活但是力量似乎都挺一般……”沐初阳的心里忍不住比较着。
王梓清其实就站在不远处，此时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看到沐初阳的手背，立即出手将那些残余的术法驱散。
“车里有绳子，先捆了他。”沐初阳此时已经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正是两人原先约定的汇合之地，很显然，王梓清没能成功将那人引开，反而被那人找到了破绽，先行一步守在此处，意图对沐初阳下手。
王梓清点着头，立即取来绳子，两人一起动手，很快便将那年轻人给捆得仿佛粽子一样并塞进了后备箱，同时那人身上的所有通讯工具以及法器之类也都被沐初阳搜了出来，关闭后备箱的时候，那人满是不甘地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沐初阳，一副想要将他吞吃下去的模样。
“刚才你居然能自己醒过来，真是不错。”王梓清这个时候方才有空赞赏一句，“我本来想引开他，没想到他的目的居然是你……差点点你的脸就被他烧没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沐初阳追问，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发现一切正常，只是时间看起来只比自己回到车边的时刻晚了大约三分钟而已，考虑到方才两个生手捆扎这年轻人所花的功夫，这足以说明沐初阳方才驾车，发现“王梓清”是假冒的，重新折回并往悬崖边冲的种种事件，其实都只是现实世界中的短短一瞬。
“我是回到这车子边上的时候中招的？”沐初阳收起手机访问了一句。
“是的。”王梓清点头，“我和他稍稍交了一下手，他立即显出败退之象，我还以为他是认怂了呢，却没想到他其实是故意做作以麻痹我的判断——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我意识到这点，立即选择折返，不过却是晚了一小步——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你刚好两眼翻白地往地上倒去，而他手里拿捏着你，我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王梓清说道，抬手在沐初阳胸前满是赞赏地拍了一下，“不错啊，他那鬼遮眼的小法术，你是怎么知道破解方法的？”
“因为想到你之前说的，因为我注意力在他身上，才引起了他的注意。”沐初阳回答，解释了一番自己的作为。
“噗……”王梓清在听到沐初阳说背诵经济法的时候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虽然手段有些好笑，但是原则是没错的——鬼魅主要针对的是人心之中的杂念，越是思绪涣散越容易中招，而在遇到鬼魅蛊惑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摒除杂念坚守本心，所以道门有清心咒，佛门有六字真言，这些东西在一心一意反复诵念的过程中会将人的意识收拢聚合为一个整体，如此一来，鬼魅自然无从下手，这鬼遮眼之术，便也可轻易破解。”
“是不是有些类似于催眠术？”沐初阳问道，愣了一愣后又问了一句，“我在那幻觉之中同‘你’说了很多话，也问了‘你’问题，‘你’同样也给出详细的回答了……难道那鬼魅也是能与我有所交流的？还是说，回答我问题的，其实是他？”
沐初阳斜眼，示意了一下那还在咚咚作响的后备箱。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术法，时间又短，施法之人并不会下太多的功夫来面面俱到。”王梓清分析，“所以，这其实个更合理的分析是——那是你自己心里已经存在的解释，不过那鬼魅顺着你的意愿，用我的形象将其展示给你看了而已。”
“是我的脑洞太大，所以我才会在那一刹那经历那么一波三折？要是我思维简单一些，是不是就被鬼推到悬崖下了？”沐初阳沉吟了片刻之后，又问了一句。
“不如说是你的亏心事太多，这才让那小小鬼魅如鱼得水。”王梓清嗤笑了一声，在那后备箱上敲了一下，那里头的人立即没了动静，继而王梓清抬眼，严肃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还有那疗养院……现在那里头应该没多少守护力量了，但是鬼魅环绕，已成极阴之地，怕是会有什么别的异变。”
“那里面的事先放一放，现在的关键是——他看到我们两个人的脸了，我的脸很好认，所以我觉得，他是留不得了——他活着，我们可能就会死。”沐初阳冷哼一声，做出了一个斩草除根杀人灭口的姿势，并一直看着王梓清，似乎是在等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嗯，虽然此举有些过于狠戾，但是看这人操控鬼魅的数量，便可知这人手上已不知有多少人命，死了也不无辜——我就算是平常遇到他，也是要替天行道的。”王梓清脸色微变，似乎是想到了让那人继续活下去所可能带来的后果，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点完头后，依旧站着没动。
“你不动手？”半晌，沐初阳小声地问了一句。
“不应该你来吗？你都吃过那么多人了，不缺他一个。”王梓清的声音也压得几近一线。
一片沉默。
似乎，不管是心有顾忌也好，还是天性之中抗拒死亡也好，沐初阳和王梓清两人谁都没想真正在这文明社会里坦率自然地当一个杀人犯——哪怕有“替天行道”或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旗号。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从他的口中多撬出些消息来，不如留个活口，回头好好审问一番，想清楚后再做计较。”沐初阳换了口风，“可以将他关在那个保险箱里，然后……你是不是应该有办法阻止别人用什么玄学手段找到他？”
“可以。”王梓清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心里顿时轻松了一大截。
……
时间已至下半夜，天随时可能会亮，沐初阳和王梓清两人绕着那疗养院又转了几圈，最终，对那看守住那些昏迷保安的阵法，王梓清给出了一个“无解”的答案。
“牵连太广，不好妄动，布下这鬼子母神阵的人，是个高手——那个妖道做不到这点。”王梓清坐回车上的时候，如此感慨，她已经确定那妖道的能耐折腾不出鬼子母神阵这般阵仗。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沐初阳翻看着自己手机上的记录，表情却是无比振奋，同时随口问道，“鬼魅是不是也是一种光？或者说电磁波？只是这种波超出了人类肉眼的接收范围，所以我才对他们视而不见，但是用这些电子设备的时候，仍能轻易捕捉？”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王梓清眨了眨眼睛，老实承认了自己的无知。
“哈哈，无妨。”沐初阳心下释然，合上了手机，发动了车辆，片刻之后再度开口，“为什么我白天明明累得要死，晚上反而精神百倍了？然后现在……又有些困了。”
“僵尸本就是夜行性的……”王梓清小声嘀咕着回答道，“事实上，我看你每次都大白天地出门大白天地上班工作，也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生怕你什么时候没扛住，直接就现出原形来了。”
“原来是我反人类了吗？”沐初阳喃喃，随即哑然失笑，“可我觉得我现在在做的事和他差不多了。”
沐初阳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翘起，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广告牌，那上面挂着近期即将上映的电影海报——黑夜的背景下，穿着大披风衣服的肌肉男怀里抱着前凸后翘的美女，一副随时准备去拯救世界的正义模样。
“呵呵……”王梓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可你吃人肉”这五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到底还是没有吐出来。
……
沐初阳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还差一点点才亮，那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被沐初阳直接塞进了保险箱。
那人起初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但是看到沐初阳从某个袋子里掏出来的一堆东西后，情不自禁地就变了脸色。
——那一堆插管之类的玩意都是沐初阳顺手从疗养院里带出来的，显然都是应该用在那群已经失去魂魄无法控制自己生理机能了的保安们身上的。
“你要做什么？”那人虽然被塞了嘴，但是唔唔唧唧地想要发出怒吼。
“我等会还有事要做还要出门上班呢，没空照顾你，就只好让你暂时当个一天的植物人好了。”沐初阳回答道，同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带上了橡胶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