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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们虽然在青城山中接受供奉,但是我们一直知道,他们是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这种煎熬有怨结未解,也有高云峒所下的那些手脚。”王梓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该如何从那痛苦之中解救四位祖师,几乎已经成为青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病了,所以青城才给每个外出的弟子传授了这召唤之术——不管在哪里,都可以通过这召唤之术将供奉在青城山的这四位祖师给召唤出来,当然,这术法成功的前提是你发现了与四位祖师怨结相关的存在,有怨结根源在此,四位祖师才能靠着自身强大的怨念突破重重阻碍真身降临。”
“这一回能够成功,就是因为李英廉这个关键?”沐初阳用的是问句,实质却是极为笃定的语气。
“是的。”王梓清再一次感叹,“这一次可真是诸般巧合堆在一起,才有了这么好的结果——有李英廉这个唤起一切的根源,有王雅璇贸然闯入的执念带来的当头棒喝,还有你的感同身受……果然是老天开眼,不忍见我青城祖师再受煎熬,终于舍得给出了这么个了断的契机。”
“身为这件事中的关键人物,你可算是给青城立了一个大功。”沐初阳猜测着王梓清如此振奋的原因,“可以将功抵过了吗?”
“啊,那是两码事,青城山赏罚分明,丢了师门至宝的过错……还是有点严重。”王梓清摇着头,“不过,师祖也就此事给了我一句断语,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起来不错。”沐初阳咧嘴一笑,“唉,总觉得,就这么让你那四位师祖离开,有些可惜呢。”
“怨结已解,他们是无法在人间留滞太久了——真待得久了,就是下一个李英廉了。”王梓清摇头道,继而回头看向沐初阳,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师祖同意让我教你一些道门之术,怎样,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父啊?”
“我能拜入青城山门吗?”沐初阳挑眉反问。
“啊,那当然不行,青城山只收人类弟子。”王梓清回答。
“那我喊你师父有何意义?没名没分的。”沐初阳撇嘴。
“好歹……叫声老师听听?”王梓清稍稍迟疑了片刻,退让了一步,甚至还微微带了一点恳求的意味,“转聘我为你的私人的……国学老师吧,感觉好歹比保镖好听一些,比秘书感觉也好一点,到时候我要再遇上道上的,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好开口一些……师祖问我和你的关系的时候我都只敢说是朋友,然后……我觉得师祖们好像有些想多了……”
“噗……”沐初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这么介意一个身份定义?”
“好歹我也是青城山有名有姓的道长啊。”王梓清错开一步拦在了沐初阳的面前,可怜兮兮的表情已经有了一些撒娇的意味,看起来像是一只等着被揉脑袋的哈士奇——就算是撒娇也看起来傻兮兮的那种。
沐初阳忍不住伸手在王梓清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换来了她小声的抗议,然而她的抗议才说到一半,便被沐初阳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行啊,以后你就是我的私人健身教练了。”
“健身教练?这又是什么玩意儿……”王梓清抗议。
“在嘉淞,健身馆里那些教人跆拳道空手道的人,不是健身教练是什么?”沐初阳哈哈笑道,“人家的国学老师都是文文静静的教些琴棋书画的,我要跟你学的可是上窜下跳的捉鬼之术呢——就运动量而言,显然还是健身教练更为合适一些吧?”
沐初阳理由充足,王梓清根本无从反驳。
……
沐初阳和王梓清的身影渐渐在街角消失,某个阴暗巷子里,踱着步子走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刚刚从夜店里尽兴而出的男人,那人的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烟味香水味混杂而出的呛人气味,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衣服料子很好,就是看起来似乎是在哪里揉过,衣领大开,挂着条粗犷的金链,脖颈面颊上还有几团口红的印记,同时一手提着一瓶酒另一手还夹了半根烟,眯着眼睛一副随时会栽倒在路边倒头睡去的模样。
那人看身形还算年轻,但是眼角和腮帮子上,都已经有了皮肉堆叠的皱纹痕迹了。
那人站在了之前沐初阳和王梓清点火盆烧纸钱的地方——周围其实还有一点点的余烬,正在夜风的吹拂下飞快地消散着。
那人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先举起了手中的酒瓶,对着虚空之中狠狠一送,似乎是在与谁碰杯一样,继而倒转瓶口,将那一瓶酒整个儿倾倒在了身前,并在酒液倾尽之后甩手将酒瓶子往路旁一扔,酒瓶子哗啦碎了一地,爆开了满地尖锐的玻璃渣子。
接着那人将手里剩下的那半截烟也举了起来,双手在身前圈起,夹着那烟做出了一副上香的动作,并举着那根烟对着那几名道人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如此三次。
“苦尽甘来,一路走好。”那人口中喃喃地念叨了这么一句之后,重又直起了身子,将烟叼回了口中,用那种吊儿郎当的姿态在路中间若有所思地站立着。
然后他就这样慢慢地消失在了原地。
天色开始放光的时候,一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路过,刚好碾过了那一地的玻璃渣,车胎嘶嘶地就瘪了下去,那年轻人下了车,刚准备开始破口大骂,他前方的道路上,一个年代久远的灯箱突然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溅起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如果那年轻人没有在这里因为车胎漏气而停下的话,他十有八九会被那从天而降的灯箱砸个正着,那可就不是骂上两句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那年轻人就这样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那爆裂的灯箱,目瞪口呆,良久,才生起了后怕之意,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我还是命大的……”
……
刘利玔入院的事情虽然保密,但是因为过程之中牵扯到了太多人,各家医院之中都有风声,所以最终,这保密也就不显得有多保密了。
更何况,刘利玔在手术之后状态明显好转,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恢复正常,所以便也不再刻意隐瞒——虽然一些人知道了消息之后想要凑上前探视一番的时候,仍旧被那位高冷的女秘书给直接挡了回去。
这个消息同样也传进了汤礼煌的耳中,当他知道刘利玔的手术居然是沐初阳做的时候,不由地又开始烦躁了起来。
“我要早知道这件事,他就算不能移动,我也肯定就帮刘利玔联系京城军医院的那些专家请他们过来了啊,哪里还用他留在嘉淞过这些赤脚医生的手?”汤礼煌恨恨地抱怨着,对着下属们训斥着,“刘利玔突然请假,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原因,可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查出来这点消息?”
“好像是刘会长本人的强烈要求,所以那些医生们都签了保密的协定……而且,我们之前并没有来得及打点嘉淞的这些医生……”那手下之人努力找着理由解释道,“谁能想到刘会长居然就留在嘉淞,还允许那么个半吊子医生给他治疗了……毕竟,像刘会长这样的官员如果生病,多半是回去京城就医的……”
“刘利玔的老婆来了嘉淞,你们居然也没有发现?”汤礼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说到底,就是你们办事不力,找什么理由呢?”
那下属被汤礼煌训斥得不敢再说话,只能胆战心惊地等着汤礼煌下令。
“算了,让你们时刻关注那么边边角角的事情确实有些为难人……这样吧,你挑选一队人来,让他们给我盯住沐初阳——我要知道沐初阳的任何举动。”汤礼煌又踱了两圈之后,恨恨地说道。
“是。”那手下立即点头领命。
……
“你是说,刘利玔的手术,是你动手的?”沐天昇瞪大了眼睛看着沐初阳,一脸的不可思议。
“嗯。”沐初阳点着头,坦白承认,“我和那家公立医院的一个医生有点交情,刘利玔入院的时候他有些头疼治疗方案,就联系到了我,我想着我既然能够救人一命,那就救上一救吧……不过,这种手术毕竟是有些风险的事情,万一出了什么事影响的可能不止是我,所以在手术成功之前,我都没敢跟你和老爷子说,生怕你们说我这个决定太过莽撞……”
“你还真能瞒啊……”沐天昇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你就不想想,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被爆了出了,我们这边措手不及,又该怎么办?”
“那样的话,毕竟你们并非知情者,应该也不至于真的就怎么样了。”沐初阳回答,“不过现在就好了,皆大欢喜——以刘利玔的位置,他只要愿意稍稍透点风,我们便能吃到很多好处了。”
“那也是你的好处。”沐天昇摇了摇头,“刘利玔这种人……分寸拿捏着实微妙得很。”
“是吗?”沐初阳轻轻挑了下眉,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其实,你概念之中的那个难缠的刘利玔,没准是李英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