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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实也就是说，这种事情，只存在于传说中，并没有什么实例可以说明——毕竟就连那些传说，涉及到的也都是那些阴魂野鬼之类常年修炼最终化为一方小神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故事。”王梓清摊手道，沐初阳的脸上也因此浮现出了一丝遗憾的神色。
“不过，你若真的能稳下自身的气息的话，那么对于阳光的抵抗力也会变强的。”王梓清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我再问你一遍，我是不是真的没可能摆脱对人肉的欲望？哪怕我按着你们这道门秘术继续修炼下去？”沐初阳仍然没有死心。
“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见过有先例……”王梓清遗憾地说道，“早前的记录中的确有道门前辈想要试图将某个小僵尸教化到知善恶不吃人，但是很遗憾，最后的结果是，那小僵尸依然无法压制住自己想要吃人的本能，在狂暴之中攻击了一座村落，最后那道长只能含泪下手，将那小僵尸给斩灭了，同时，那道长认为是自己没能控制好那小僵尸才酿成如此大祸，所以为了向那些死去的村民赎罪，自裁在了那村外的山坡上。”
沐初阳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视线在王梓清的脸上纠缠了片刻，方才有些迟疑地问：“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也会如那道人一样，自裁赎罪？”
“那是当然，做人总是要有担当的……事实上，从发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想如何与你同归于尽这种事了。”王梓清点了点头，继而咧嘴笑道，“不过现在看来，我觉得我和那道人的情况还是很不同的，毕竟那道人想要教化的是个原生的只有本能的嗜血僵尸，而你虽然离不开那些东西，但是你自己本身的自控能力足以让你在能力范围内让一切都变得无害——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身为一个僵尸，大多数时候，的确是比我这个人要冷静得多了。”
“这也是你那四位祖师的评价？”沐初阳挑了下眉毛。
“你怎么知道？”王梓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觉得你不像是会特意反省自己的冲动的人，也不像是会认为自己这些冲动是缺点的人。”沐初阳笑了起来，“而且我觉得你那四位师祖让你教我道门秘术，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毕竟你看起来，是完全学会了他们的……”
“不怕死”三个字被沐初阳吞了下去，因为觉得拿这种事和王梓清开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不过王梓清也听出了沐初阳想要表达的内容，冲着沐初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而后指着天空：“时间到了，你还是快点试着感应这日月精华吧，今天找不到感觉的话，就要等下一个满月了。”
“满月？”沐初阳没怎么注意过历法，被王梓清提醒这才发现今天居然是满月之夜，一轮滚圆的月亮就那样悬在天空，淡淡的清冷的光洒落下来，周围的星光都为此黯淡了。
这月亮让沐初阳回忆起了一些画面。
……
那个时候沐初阳刚刚变成僵尸没多久，还没法恢复成人形，只能以那白毛猩猩的形态存在于世，手上脚上以及脖颈位置都是一圈子结构精密的电子锁，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这些电子锁内部的针头便会释放出强大的电流，让他瞬间全身麻痹，并陷入昏迷——当然，他就算老老实实呆着，这种昏迷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他被关在一个周围墙壁都是金属的房间内里，这房间四面都光滑得仿佛镜子一样，里面可以看到自己的一切形态，仿佛是要强迫自己接受这非人的形貌。
他在那房间里一直都处在一种快要被食欲逼疯的状态，但是每天都会有那么一群人试图挑衅自己，用各种可怕的手段来驱策自己按照他们的意愿行动，自己不得不一直奔跑一直跳跃甚至一直承受着某些高温低温直至精疲力竭……而自己只有努力完成了这些人的要求，才有可能等到食物——所谓食物，自然是活生生的人类。
而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各种测试之中，有一项，就是在每个晴朗的夜晚的某个特定时间，将他们这些白毛猩猩给从金属牢笼里放出去，让他们在露天的所在，感受月光的照耀——这种情况，在白毛猩猩们的内部，被称之为放风。
其实也没人知道为何那些人会让这群白毛猩猩感受晒月亮，沐初阳观察了两次之后，发现那些在月光下依然狂躁不安左冲右突的白毛猩猩们，很快就已经不再存在于这放风的队伍之中了，而那些在月光下看起来能够安静下来的那些，反而一直存在着，而且得到了那些人类的特别关照，连身上固定着的检测仪器都比别的白毛猩猩们多上数倍。
沐初阳不想消失，也不想成为那种特别关照的对象，所以他一直努力地模仿着大多数的白毛猩猩们的行为——坐着，看着月亮发呆，偶尔随意地叫上两声。
除此之外，沐初阳也会试着趁着这放风的时机与周围的白毛猩猩们进行交流，兽语难明，他便以指甲不断地在那广场的各处戳下一串求救的电码——大多数的白毛猩猩们其实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识，懵懵懂懂地仿佛小孩子一样，咿咿呀呀叫上两声便是极限，而就在沐初阳几乎已经完全放弃希望的时候，他身边某白毛猩猩突然非常有节奏地嚎了几声，赫然正是对那求救电码的回应。
沐初阳终于找到了那群白毛猩猩中，仍有人类的意识存在的那一个。
沐初阳正是和那人一起策划了白毛猩猩们的出逃事件，可惜对方并没有沐初阳这么命大，因为他毕竟在这基地里存在的时间久，开始的时候没能意识到自己所在的环境，所以也没沐初阳伪装得这么好，这些前提带来的结果就是那人被观察得够彻底，在他出逃之时，不但他的出逃路线都被人料定了，甚至连特别针对他的致幻剂攻击都是早有准备……
而就在那段大家每天晚上都在广场上晒月亮的时间中，那人曾经给了沐初阳看过一个小小的金属牌子——上面有姓名的缩写，有部队的番号，甚至还有布兰登的旗帜——这个牌子，正是那白毛猩猩人类身份的证明。
也正是这个牌子，让沐初阳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想要重新回复成人型，重新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的念头，于是他的心里开始努力地寻找着自己曾经生而为人的那些记忆，那些关于肉身的形貌，关于呼吸心跳等一系列细微之处的记忆，并在脑海中模拟着自己如果还是个活人的话，手会是什么模样，脚会是什么模样，身体里的心肝脾肺脏又该怎么分布……等等等等。
这种时候，沐初阳曾经是学医的那些基本功底开始表现出了其存在的价值——沐初阳甚至有自信说，他知道人体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该存在的位置。
而在沐初阳这种几近执念的模拟中，他开始依稀感觉到了月光照在自己身上仿若实物一样的轻纱般的质感，同时，这层轻纱并非只是顺从着地心引力随意地垂坠着，而是贴着他表层的皮毛，表现出一种被他身体内部某个部分拖拽着的紧绷感——在这种紧绷感的压逼下，沐初阳体表的白毛竟几不可查地稀疏了一些。
那个时候，似乎也是个月圆之夜。
……
“难道那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日月精华？”沐初阳在回忆之中联系起了一些事情，“王梓清说的那口诀，什么抱元守一，观想自身，是不是就是像我当初那样，有当无地做梦一样地想象自己如果还是人身会是怎样的模样？”
“只是睁着眼睛做梦，就能吸引这所谓的天地灵气，用以淬炼自身吗？”沐初阳仍有质疑，毕竟长期以来他所学习的理论，都是先有物质再有精神，对于这种纯靠精神力量就能完成各种事情的过程，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用自己的道理来解释一番，而且那会儿他虽然隐隐有所感悟，但依然还是个白毛猩猩，直到后面他为了突围杀了那些人吃了那些人，终于填饱了肚子之后，才总算是重新恢复人形，并拾回了身而为人该有的理性的。
“总觉得这种事情就和所谓让绝症病人心情开朗给他们必胜的信心他们就真的能战胜病魔多活个十几二十年一样，所谓治疗之中的心理因素，一股子神棍感……”沐初阳有些撇嘴，但是想到自己如今所面对的世界，却又不得不服了软，“好吧，毕竟我都是僵尸了，连鬼魂都见了这么多了，真信你个精神力量又有何妨？”
“所以，就这样感受下有没有所谓的日月精华吧。”沐初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
而王梓清在一旁，盯着沐初阳那白到微微反射月光的脸，已经露出了满脸的震惊之色。
“他真的就这样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