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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佟严宇挑眉，“所以，你介意去做份口供吗？”
“可以。”沐初阳点头，倒是无比坦然的模样。
……
沐初阳很坦然地对警方录口供的人说了一个条理清楚的故事——从他莫名被人告知沐老爷子已经回来嘉淞开始，到他如何来到这寺庙，如何见到沐老爷子等三人，沐老爷子如何希望他和沐天昇之间能够重归于好同心竭力共振沐家，沐天昇是怎样发狂暴走把他给按倒打了一顿，他又是怎样顾念着兄弟之情不肯还手，然后沐天昇又怎样在缘觉等人的火上浇油之下彻底失控并拔出枪来，连接着就射中了两人……
沐初阳的故事里其实充满了虚构，但是，这个故事逻辑清楚，细节完整，各种解释合理，并且没有任何超出普通人理解能力之外的东西——在对比了缘觉以及沐初阳的口供之后，沐初阳的这份交代，看起来反而是最为可信的了。
“我怀疑老爷子和大哥都被那老和尚用宗教之类东西忽悠傻了。”沐初阳在说完这整个故事之后如此评价道，“简直就好像那堆为了耶稣真主之类想要去烧死异教徒的疯魔之人一样。”
“我与你有同感。”沐初阳的高度配合得到了自己面前这小警察的高度赞同，“我觉得那个和尚，还有你大哥……脑子都不正常了。”
“知道吗？你大哥一见我们的面，就在要见律师，不见律师不说话，同时还要求我们将你给关起来，说你是个刀枪不入的吃人怪物。”小警察提到此事忍不住地撇嘴，“他甚至还说，如果我们不信的话，大可以对你开枪试验一番。”
“开什么玩笑，他难道不知道我们警方要是对无辜市民开枪是会被革职的？而且我们每开一枪少一个子弹都要写报告的好么？”小警察继续抱怨，“还有那个和尚也是个要命的，不管问他什么，他都是‘天机不可泄露’，‘这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事情’……等等等等，然后就开始一个人念叨起命数啊因果啊什么的……”
“我简直都想揍他一顿了，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还在装逼。”小警察哼哼道，越比较越觉得眼前这配合度极高同时说话又很条理清楚的年轻人是个可以信赖的可靠对象，于是无形之中，沐初阳这份口供的可信度就变得更高了一些。
沐初阳当然知道这一点，而这也是为何他敢不跟缘觉等人对口供就自己在这儿编故事的原因——因为那两人就算说的是真相，也不会有人会相信的。
……
“我可以去看看我大哥吗？”在录完口供再无其他事情之后，沐初阳提出了这么个请求。
“唔……其实理论上应该是不行的，他现在属于被看管的严重罪犯嫌疑人。”小警察有些为难。
“也许他看到我之后会清醒一些呢？”沐初阳提议道。
“这似乎也是个办法。”小警察被说服，于是很快便安排好了沐初阳与沐天昇会面的场所。
那同样是一间审讯室，一张桌一盏灯，周围有监视摄像头，阶段性发狂的沐天昇被人手铐脚镣地固定在了一张椅子上，此刻正神色恍惚地发着呆。
沐初阳在审讯室外众人的关注之下，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沐天昇在一看到沐初阳的时候就又开始癫狂了起来，一忽儿似乎是想冲上前咬死沐初阳，一忽儿却又似乎是想到了沐初阳是所谓“吃人的怪物”，于是拼命地想要往后闪躲，只可惜他这人是被困在了那椅子上，同时那张椅子也是被焊接在地板上的。
沐天昇脸上的表情已经复杂到他五官扭曲了，然而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停止对沐初阳的破口大骂：“你这个怪物，你不就是觊觎我沐家家产吗？一天到晚装什么好人？我是不会让沐家落到你的手上的！等我的律师来了之后我马上就能出去重新执掌沐家……律师呢？我的律师呢？你们他妈的快把我的律师叫来！”
沐初阳皱眉，看起来一脸十分关心沐天昇的样子，小心地往沐天昇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沐天昇的反应变得更剧烈了，于是沐初阳只能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半途——这个角度，沐初阳的脸刚好避开了摄像头的直接窥视。
“没用的。”沐初阳叹着气，轻声地说道，“你这种状态下，没人会相信你的话的，甚至你的律师也只会选择让你去做精神鉴定，而后以你当时处于精神病发作的状态为理由，为你的伤人之举提起辩护的，到那种时候，沐家的家产依旧会是我的，相反，如果你安静一点，等沐老爷子醒过来之后，我想……他应该还是会原谅你的，那么一切事情，便可重新恢复正常。”
“沐家家产？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现在是个疯子？”沐天昇虽然狂躁，但还是能够听得懂沐初阳的话外之音，于是他转眼安静了下来，并且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来。
“如果你不是疯子，你觉得我会让你活下去吗？”沐初阳微笑，盯着沐天昇的双眼，一字一句地，无声地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沐初阳甚至冲着沐天昇轻轻舔了下牙齿，做出一副随时会吃人的模样，而沐天昇亦终于醒悟过来了这么一份威胁的含义——沐初阳揣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当然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那么，每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最有可能的结局，便是被他杀人灭口。
“他一个吃人的家伙，要是想杀人灭口，岂不是太容易了？我如果真冷静下来条理清醒地应对眼前这情况，他是不是马上就会要了我的命？”沐天昇瞪着沐初阳，往后努力缩了半天发现没用，终于再度发狂地喊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疯了！哈哈哈哈！我是疯子！哈哈哈哈哈你看这天多蓝啊花多香啊哈哈哈哈哈……”
沐初阳好像也被沐天昇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小后退了一下之后重新上前，扶住了沐天昇的脑袋与他对视了片刻，而这个过程之中，沐天昇一直在努力地想要避开与沐初阳的视线相接。
沐初阳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往这审讯室的外面走去，外面等着的那群警察也立即迎了上来。
“我本意是想让他冷静下来权衡一下利弊别走这装疯卖傻的道路，却没想到……唉……”沐初阳叹息不止。
“看起来的确是应该让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他做下鉴定了。”警察们旁观了全部过程，对沐初阳的判断表示理解。
“精神科医生检查完之后，我希望能让我给大哥的脑部也做一下检查。”沐初阳继续说道，“有时候，一些器质性的病变，也会让人突然癫狂的。”
“这些事情都按程序来吧。”那群警察们已经下了决断。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间审讯室突然打开了门，缘觉在一个警察的护送之下也走了出来，并隔着人群默默地看了沐初阳一眼，而后眼看着竟也是要被释放的架势。
“咦？”这群警察们也很意外，很快便有人去问个究竟。
片刻之后，便有消息传来：“有人特意致电过来不能为难他。”
“毕竟是个得道高僧，想来也是有人供奉的。”沐初阳早就料到这一点，倒没有意外，只是客客气气地与众人告辞。
沐初阳刚一出警局便被沐家商会如今的人堵上了——如今沐家当家的两个一个生死不明一个疯疯癫癫，也就他能够出来管事了。
……
沐初阳稍稍安抚了一下沐家众人，便赶去了沐老爷子如今所在的医院。
沐老爷子已经做完了手术，靠着呼吸机在苟延残喘，正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
“手术其实是很成功的，但是，沐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再加上受到了精神上的刺激……似乎已经没有了求生之念。”医生如此对沐初阳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让沐初阳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沐初阳点了点头，示意那医生可以暂时离开，而后，他便独自一人，默默地来到了那重症监护室的窗边——沐老爷子一身管子地躺在里面。
“我没想到大师你居然也会这么偷偷摸摸地潜行。”沐初阳开口说道，他的身边站着的正是缘觉——缘觉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结界，让外界普通人无法意识到他的存在，而沐初阳是因为开了天眼，所以才能发现。
缘觉抬眼看向沐初阳，最后竟在沐初阳的逼视之下有些心虚地叹了一口气。
“沐家变成这样，你觉得都是因果吗？”沐初阳轻嗤了一声，反问道，“或者，是因为你的横加插手？”
沐初阳的指责毫不留情，或者说，沐初阳就是想让缘觉深陷在负罪感中无法自拔。
“我们每个人……都成了一场悲剧，而起因，就是你那换命之术。”沐初阳看着前方那生死还未明确的沐老爷子，喃喃地说道。
“你能负责吗？”沐初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