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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表陈再兴诛杀修烨,好不得意,也不取首级,冲那隋军喝道:“你这主将甚是无能,本将军也做回善事,留他一条全尸,你等抬回去就是了。”众兵闻言,又是怒又是怕,只得忍气吞声,抬了修烨,回报杨广。天子怅然道:“可怜韩爱卿赤胆忠心,却为番狗所害。即刻追封为归命侯,建祠立庙,永传后世。”这诸将之中,除过郁瑾,要算白屠与修烨最好,当下出班奏道:“我主在上,白屠请战!”朝廷道:“朕知卿素善修烨,也许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似修烨这样武艺,也为他伤了,你去又能怎的?”白屠道:“陛下放心,小将虽然武艺平平,却有着龙雀刀利害,不惧那些小厮,且看怎样取他性命!”天子见拦不住,便谓师徒道:“卿家智勇双全,就去掠阵,不得有误。”师徒应声道:“遵旨!”各自提枪上马,一同出营,早见铁世钦在阵前耀武扬威,替下陈再兴。白屠见了,心中忖道:“这厮武艺平平,有什么怕来?”就把枪一指,大喝道:“兀自铁世钦听好,你白屠爷爷在此!你若是晓事的,快快投降,爷爷留下你性命;稍稍迟了些,你可认得爷爷的梅花枪么?”番将闻言,呼呼笑道:“你这厮就是白屠么?魔家在北方,也听你的名字,却不闻武艺如何?你如今这样不知死活,大放厥词,若是有个真才实学,魔家束手就擒,磕你几个响头,叫一声老子,你却也死得明白!”白屠闻言,大怒道:“你这狗番,安敢油嘴滑舌,侮辱爷爷?不要走,吃某一枪!”番将道:“你有枪,我却没有?”两个发怒,就在阵前厮杀,正是:
寒光影里,纷纷红雨喷人腥;杀气从中,百万浮尸人头滚。
二将杀到三十回合,铁世钦哪里是白屠对手,实在挡不住,回马要走。白屠道:“哪里走!”拍马来赶,不提防番将狡诈,使一个回马枪,动若雷霆。白屠大惊,叫一声:“不好!”措手不及,被这一枪穿过甲,刺过肋骨,抽出在手,把白屠五花肠子带出来,大叫一声,弃了枪,回马就走。师徒大惊,急忙过来接住。白屠叫一声:“好兄弟,不必惊慌,你只吩咐众将助鼓。白屠我若不擒此番狗,死也不能瞑目。”说罢拔出龙雀刀,将旗角一幅割下,就将流出肠子包好,将来盘在腰间。扎来停当,带战马冲出阵前,开言大叫:“番狗,你爷爷白屠再来与你决一死战。”那铁世钦睁睛一看,唬得魂不附体,说道:“呵呀,好蛮子,肋中肚肠都带了出来,他盘在腰间,还敢前来厮杀,真乃非凡人也。”倒看得浑呆。不想白屠来得恶,把手中龙雀刀劈面就砍。那铁世钦大叫一声“不好了!”把枪一架,却做了两段。丢在一旁,取了神刀。白屠见了,大笑道:“好刀,今日定然痛快!”催开马,举刀就砍;铁世钦见了,飞马来迎。寒光一闪,两马冲锋过去,那铁世钦仰面一跤,跌下马来。白屠跳下马来,割了首级,上马加鞭来到本阵,把首级交给师徒。忽然大叫一声:“好痛呀!我命休也!”一点灵魂升天去了。师徒见了,大哭不止,教备棺成殓。天子闻报,犹如五雷轰顶,泪如雨下,传旨追封武安王。众将大哭拜谢。成都自然差官护送长安去了,不表。
再说陈再兴斩了修烨,折了铁世钦,喜也不是,悲也不是,只好回了本处,细报前事。乙支文德说道:“将军不要气恼,这韩修烨是隋军上将,如今死了,可谓除一大患。就是损失大些,却也无妨。”斛斯政亦道:“丞相所言极是。如今隋军收了三山匪盗,约有十四五万人马,不可小觑他。将军智勇双全,未知可有良策?”再兴道:“良策不敢当。这秋陌关前有一小山,名唤岐山。此山地势形便,可做文章,若是隋军凭借山势,想我城中放矢,甚碍军心,弄不好弃关而去,却不是教隋军得意?依小将之言,派一员大将,埋伏在岐山山口,只要隋军进山,就把他缠住,捉得主将,也是功绩。”斛斯政道:“此计甚妙,不知派何人去?”松浦道:“吾国中多是悍将,这个不妨的,井上弘一何在?”只见班中闪出一员黑面将军,身长体壮,黑盔黑甲,好不利害。再兴见了,大喜道:“井上将军,此去任重道远,还望珍重!”倭将道:“怕他什么?将军放心,就凭俺这五万人马,只好收拾几个蛮子,有何不可?”提叉上马,一路去了。
不表再兴深谋远虑,再表那明皇帝世祖,他自东征以来,连伤大将,不觉五载已过,暗自嗟叹不已。次日天晓,披挂结束,吩咐御驾亲征。诸将苦劝不住,没甚方法,成都只得点齐营中一众将帅,领兵五万,开至关前骂战。丞相闻报,谓四位元帅道:“杨广小儿如此不知死活,我等也休要失了体面。”吩咐四国大小将帅,点起八万雄兵,列阵出击。两军对垒,斛斯政当先出马,高声骂道:“暴君杨广,你荒淫无道,进退不明,兴无义之师,伐有道之国,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快快过来,魔家入你亲娘。”天子大怒,回身道:“谁可斩杀这贼?”早有六太保魏溪纵马横刀出阵。这边再兴出阵,举枪相迎。战够三合,大叫一声,刺于马下。五太保黄瑛见了,心中大怒,拍马摇抢,直取再兴。却被再兴大叫一声,一枪刺死。
隋军阵上,高泽眼见二将阵亡,心中大怒,拍马摇抢出阵。西云黛见了,料再兴敌不过,舞刀出阵,替回再兴。高泽见了,心中忖道:“白将军生前,却与俺言:那番兵中有个西云女子,贞洁守操,相貌也过得去。想是有些懵懂,如今人已升天,情却还在。料一女子,有何本事?虽有妖法,身后还有元帅夫人撑腰,只是做个人情,不要伤他。”遂开言道:“兀自妇人,俺闻高丽国有个什么‘西云黛’的,可是阁下么?”对道:“正是,你可就是高泽么?”高泽道:“就是俺了。姑娘,你正二八妙龄,理当待字闺中,却来这战场作何?听俺一言,快快回去,叫你们斛斯政元帅出来,他上次与俺比试,未分胜负,就使暗器,甚是无礼!俺要和他比个高低。”西云黛道:“战场之上,兵不厌诈。你等中原蛮子行军作战,何尝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倒来污我家元帅。不要走,吃一刀去!”照面举刀就砍。高泽轻笑一声,把枪轻轻一架,这口刀断为两截,脱口道:“姑娘速回。”女将大怒,念动真言,就要放出宝贝,早被高泽一枪扫下马去,微微笑道:“这咒语太长,回去改改罢!”就往本阵就走。天色偏午,两家各自收兵。
却说隋军连输两阵,世祖大躁,留下成都夫妻,商议方略。公主沉吟半晌,谓世祖道:“我军附近有一小山,名唤岐山,此山十分矮小,正好为我所用。”成都道:“莫非是要在岐山上立下箭营,望秋陌关内放箭,逼他弃城?”公主道:“教他弃城,绝无可能。等到他士气不振,就好夜袭。”天子道:“此计甚妙!可教李忠国去,不要憋坏他。”唤来亲随,吩咐传旨。成都道:“事不宜迟,臣二人即刻点兵,准备袭城。”天子道:“朕的御林军,尽数交与你,日夜操练,成败在此一举。”公主道:“陛下放心,到嘴的鸭子,如何教他飞了?”自此日夜操练,修习攻城要旨。剑南得令,引军三万,自去了岐山。
眼看将至,忽然平地一阵怪风,吹断将旗。左右大惊道:“上将军,此乃大不吉之兆也!只怕番兵事先布下埋伏,如今怎生是好?”剑南闻言,哈哈大笑道:“列为兄弟不必惊慌,本将如何不晓得这些狗番阴险狡诈,最是无耻下作。故而出营之时,叫你等多备树枝火器。稍后杀至岐山,番狗们定然在谷口设伏,埋伏我等。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等雕虫小技,本将怎么不晓得?你们就把树枝堆在谷口,放火点燃,再加些作料,放出气味,逼这些狗贼出来,那时节,你们只管放箭,射死他们。”众军道:“将军好计较!”到了岐山,依着剑南吩咐,把那成千上万粗枝大叶堆在谷口,取出打火石,就在谷口焚烧。剑南恐怕不妥,从怀里取过些藜芦,扔进火堆。烈焰高升,如火龙一般,赛过东汉赤壁,但见:
起来望南山,山火烧山田。
却说那井上弘一被李剑南一把火烧得六神无主,回视左右,多有口吐白沫,跌下山崖者,大惊道:“不好了,这火里有毒的,快撤!”一心只要性命,没命地往山口逃窜,喊声响彻天地。隋军有好事的,悄声问剑南道:“上将军,这火如何有毒,番狗莫非烧糊涂了?”剑南道:“说出来,只怕你等受不住,无心作战。”众军道:“将军但说无妨。”剑南道:“营中近来有些腐菜臭蛋,本将军思前想后,不忍遗弃,把来与树枝混在一起,泡上马尿马粪,晾晒数日,更兼有这藜芦,就是无毒,也有毒了。”众兵闻言,个个呆若木鸡,齐声道:“将军不说罢!我等日后再也不敢多问了。”剑南笑道:“列位莫怪,非常时期,不一而论。”正言语间,那井上弘一带了几千残兵,冲出山口。剑南大喜,大叫道:“放箭!”霎时间,箭如雨下,射倒番兵无数。井上大怒道:“李剑南,休得无礼,你敢与爷爷单挑么?”剑南道:“本将军有枪有炮,若非缺心少肺,那个要和你单挑?”倭将见说,一时语塞。剑南见了,哈哈大笑道:“可怜,可怜!也罢,吃你爷爷一槊!”倭将大喜,举叉来迎,好杀:
气吞猛虎人谁拟,勇盖隋唐世莫论。这一个三叉不离马面挑,那一个长槊直望左右扎。倭将悍勇赛山彪,一扑二咬三剪尾,威震中原建国家;剑南好似林中蟒,不动则已动如雷,屠胡灭石救中华。以弱胜强多恶战,勇力绝人再无他。上一叉,天昏地暗鬼神愁;下一槊,日月无光妖魔亡。武庙十哲南自比,文庙十哲叹芳华。
当下二将你来我往,大战五十合,倭将终是人少,便把叉架住剑南铁槊,开言道:“李将军且住,俺有一言,还望静听。”剑南道:“有何遗言,速速说来。”井上道:“两国交战,军士何罪?只在俺一人身上,愿将军取下俺的首级,放了俺这些兄弟。”剑南闻言,先收了铁槊,沉吟半晌,谓那倭将道:“狗番奴,爷爷征战一生,也敬重那义勇之将。你这厮虽是倭国鼠辈,也恁的仁义,本将军也不好相逼,你等去了罢!”井上大喜,跳下马,纳头便拜。正要走路,忽然一声炮响,一路彪军杀出,却是张珊引兵杀到。井上大惊道:“将军何故到此!”张珊喝道:“井上将军,好个义气啊!你也不必在此多言,回去自圆其说便了。”剑南笑道:“你这狗番,老爷认得你,你就是那日与吕彪大战数十回合的无名小卒,看我如何收拾你!”张珊道:“那日只因计策所需,不好斩杀吕彪,教他活了一命!”剑南大怒道:“呸!大胆狗番,你敢侮辱我兄弟,我便取你首级!”张珊道:“力战之人,还敢猖獗,纳命来!”两马相交,火星飞迸,大战三十回合,剑南忖道:“这厮武艺高强,俺又大战一场,不好交手,先撤再说。”大叫一声,架开戟刀,喝令撤军。不然一声炮响,一支彪军阻住去路。正是:
青山座座皆巍峨,壮心上下勇求索。
未知来将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