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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王赵岩打断了朝堂上的阵阵喧哗,而后面相楚羽嘉,和颜悦色道:“羽嘉,孤与你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吧,长高了,也壮实了……”
“这次在虎岭关外的事儿,孤已经听说了。”
“孤这帮大臣一直都争执不下,有人说你该赏赐,也有人说,你不该赏赐。”
邺王赵岩挑了挑嘴角,注视着楚羽嘉的神态,问道:“今天孤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打算让孤赏赐你,还是不赏赐?”
“大王真的要听?”
“事关你的赏赐,自然是要听的。”
“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闻言,邺王赵岩有些意外,皱了皱眉有些狐疑的问道:“那,你打算要什么?”
楚羽嘉十分市侩的笑了,仿佛是一无赖之徒,道:“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到是想狮子大开口一回。”
“哦?”
邺王赵岩微微皱眉,问道:“那孤倒是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狮子大开口。”
此刻满场的文武大臣都在注视着楚羽嘉。
他们也想知道,楚羽嘉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和邺王赵岩要些什么赏赐。
宫青当与李普义更是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随后将目光都放在了楚羽嘉的身上。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表情,说道:“我这回怎么说也算是为大王出生入死了一次,大王怎么着也得赏赐我个良田千顷,黄金千两什么的,让我足够养婆娘孩子。”
闻言,满场众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听见这话的邺王赵岩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仰面大笑出声,指着楚羽嘉的鼻子笑骂道:“真是个贪财的小家伙。”
“嘿嘿。”
楚羽嘉挠头而笑,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在楚羽嘉低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凝滞,眼眸中充满了冰冷。
“不过呢,仅仅赏赐你这些东西,不足以表明你的功绩。”
邺王赵岩收起了玩笑的意思,说道:“如果让百姓知道,孤竟然如此对待我邺国功臣,势必会引起民间不满,所以孤决定,在你要的赏赐上追加,恢复你的爵位和你的官职,你可有异议?”
恢复官职和爵位?
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楚家便世代从军,楚羽嘉的爷爷戎马一生,最后和他的两个叔叔战死于晋国,后来他的父亲接过楚家旗帜,从邺国东北一直到邺国,建立了西北军。
楚家虽然不是邺国的名门望族,但却也是将门贵族,楚羽嘉在只有三岁的时候便被先王赐予准爵爵位,到了如今的邺王赵岩登基称王之后,更被授予子爵爵位。
十三岁时因与邺王赵岩打了个赌,被邺王赵岩赐予车马都尉官职。
“之前的车马都尉似乎不太适合你了。”
邺王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封你个殿前将军,你觉得如何?”
殿前将军,属于杂号将军,官居五品,虽说不大,但对于许多平民百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官职了。
尤其对于楚羽嘉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毕竟他的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沉冤昭雪,他能当官都是邺王赵岩的法外开恩了。
正常来说就算是给个功过相抵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楚羽嘉表现出来的这份顺从,让邺王赵岩十分受用。
“既然大王赏赐,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楚羽嘉微微欠身拱手。
“大王,不可啊。”
之前说话的那位内史再一次站了出来,冷声道:“大王,楚羽嘉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的父亲又是我国国贼,如果给了这样的人官身,只怕不能服众。”
“国贼?”
不等楚羽嘉和邺王赵岩说话,一旁的吴当国便冷笑着站出来说道:“楚将军为了我大邺镇守西北门户,为了天下守住一份太平,你竟然说他是国贼?”
“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功绩,也阻碍不了他后来有了反叛我大邺之心。”
“也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甘愿伏法,要不然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场生灵涂炭。”
内史对待这位大将军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尊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句话就呛了回去。
“你现在说这些,好像不太好吧。”
吴当国挑了挑眉毛,似乎有意似乎无疑的瞥了一眼楚羽嘉。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神态,连变都没面,自顾自的看着大殿穹顶。
李普义和宫青当则是眉头大皱。
这个吴当国在这时候又跳出来提起这些,看样子,他还是没打算放过楚家。
“好不好也不用与你来说,自有大王决断。”
内史面相邺王赵岩双膝跪地叩首道:“大王,臣恳请拿下这个罪臣之子,当街斩首,以正法纪!”
本身楚羽嘉这番表现,已经让邺王赵岩想起了许多往事,也可怜起这个已经没了家的人,所以才会给他那么多的赏赐,给他那么多的优待。
毕竟当初楚千文是怎么死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说自己自掘城墙的将军。
只是吴当国如今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忍不住就又开始想起了当初,那将军在世的岁月。
西北军战力强横……
西北军战功彪炳……
西北军才是邺国的脸面……
那段岁月里,这些话不断的充斥在他的耳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作为一个君王,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一个人的名望比自己还要大。
功臣、能臣、强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阻挡了自己的帝王路,那便要将其铲除。
这或许就是君王的无奈,也是君王的冷血。
都说君王是孤家寡人,这句话其实也一点不假,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也都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
只是现在,赵岩并不年轻了,他已经是个四十几岁的人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许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了,之前非常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在现在也有许多都做不到了。
邺王赵岩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儿子,那个儿子与楚羽嘉的年岁相差无几,甚至在脾气秉性上都有几分相识。
其实谁也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楚羽嘉走出月陵城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与楚羽嘉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楚羽嘉由北至南,而他则是由南至北。
楚羽嘉如今已经归来,而那人却还未归来。
前些天听见探报,那人差不多二十几日也该踏上返程之路了。
邺王赵岩仰面叹了口气,而后低下头看着那还在跪着的内史,说道:“王大人,孤明白你的心思,但这赏赐孤不得不赏,因为羽嘉的功绩便摆在这里。”
“功绩,能有罪名大吗?”
内史满脸不忿的看向楚羽嘉。
赵岩呵呵一笑,而后目光也冷了下来,震声说道:“试问整个天下,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叫阵,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自称自己是邺国人,谁敢在二十万大军阵前,将自己的同袍尸体带回家乡,试问谁又敢挑战敌军全军武将?”
“你们今日如果能列举出来一个,那孤便无话可说,但你们能吗?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如果你们有那本事,可还会让敌军兵临城下,可还会有那么多的邺国儿郎在无法看见家乡雪?”
如今前线的奏报已经传来了,早在前几天王庭就开始商议到底是谁领兵出征,去增援虎岭关。
因为虎岭关一旦被攻破,邺国国都便宛如是被剥光了衣服的小娘光溜溜的站在糙汉面前一般。
邺王赵岩的一声声质问,让满场大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王内史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楚羽嘉倒是开口了,抬眼望向邺王赵岩,笑吟吟的说道:“大王,草民倒是有一句话想说。”
“但是无妨。”
“草民想与大王打个赌。”
“打赌?”
“是啊。”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一见到大王,草民就想打赌,之前打了一次赌,给草民赢了个都尉官身,今天草民还想在和大王赌一次。”
“赌什么?”
“赌草民的命。”
楚羽嘉拱手正色说道:“现如今大敌当前,齐国二十五万众聚集于虎岭关外,草民猜想这几日大王定然对让谁领兵出兵增援一事忙得心力憔悴,既然草民是大王的臣子,那理当为大王分忧,所以草民才想和大王赌这一次。”
一听这话,邺王赵岩来了兴致,看向台下站着的楚羽嘉,问道:“你打算怎么赌?”
“我赌我能带着现今虎岭关的守军打败齐军,我赌我能让齐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楚羽嘉再次拱手道:“如果我输了,我愿意承受任何惩罚,但如果我侥幸赢了,大王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知道,大王愿不愿意与草民赌这一次。”
“荒唐!”
这话是吴当国说的,吴当国对楚羽嘉怒目而视:“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这种事情岂是能拿出来当赌注的?”
“有何不可?”
楚羽嘉并没有惧怕吴当国那盛气凌人的态度,昂首说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战争也是一场赌博,赌赢了盆满钵满,官身加持,前程似锦,赌输了倾家荡产,被斩首示众。”
“大将军自然属于前者,是赌赢了的哪一个,所以如今我才要叫你大将军,您说对嘛?”
楚羽嘉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了,只是谁也找不出来什么毛病,毕竟台上的邺王赵岩都没说话。
邺王赵岩眯缝了下眼睛,看向楚羽嘉道:“你确定你要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