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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荒诞(下一章 16号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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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兮心头震颤,呼吸不稳地和他拉开距离。

    像是快窒息而死的人终于得到一口宝贵氧气,她悄然深呼吸,终于得到一点反抗他的勇气:“如果你所谓的痛快是建立在给你未婚妻带来痛苦的基础上,那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你又是什么人?”顾淮远又用沉沉的视线压迫着她,“轮得到你来指教我?”

    陆兮咬牙与他针锋相对:“我当然什么人都不是,但我起码知道人应该珍惜当下的平静生活,你想要扰乱我的生活,当然很简单!但你别忘了,你自己的生活也会被搭进去。”

    “我的生活早在五年前就被你全毁了!”

    顾淮远一声比她更响的怒斥,终于结束了两人之间的激烈争执。

    气氛凝结,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冰层,无法被捅破,换来的是更长久的沉默。

    四目相对。

    当他真情实感地说出这句话,陆兮才恍然意识到当年的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混账的决定。

    她颤着心房,晶亮的眸里渐渐氤氲出水雾:“对不起,我……”

    除了抱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错误已经酿成,如今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顾淮远对她的眼泪已经免疫:“你只会说对不起吗?说点别的,我爱听的。”

    他的眼神逐渐疯狂,里面有陌生的情绪在燃烧,这双眼她当然熟悉,两人情浓时,当他渴望她时,就会这样静静地盯着她,盯得她渐渐口渴。

    她吓得一连后退好几步,混乱地摇头:“我不知道你爱听什么——”

    顾淮远却不允许她再后退,霍然抓住她的手腕,声线发紧:“说你要我的钱,你这样的坏女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陆兮吓坏了,他手上的温度太烫了,灼得她想快点挣开。

    她一边挣脱,一边激烈摇头。

    “别否认!”顾淮远步步紧逼,拽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你不是为了钱连婚姻都可以出卖吗?你现在又在犹豫什么?我比你前夫更富有,富有得多,以前在一起时我给不了你的,我现在都可以给你——”

    陆兮挣不开他的钳制,他倾过来不管不顾要吻她,她转着脸躲避,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不行”。

    她的拒绝令顾淮远眉宇间的戾气更重。

    他想起重逢后不多的几次见面,有两次被他撞到她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她和他们谈笑风生,唯独对他,她满面疏离,恨不得跟他这辈子不打交道。

    恨意在凝聚,终于在这一瞬爆发:“不是要放开玩吗?跟别的男人就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

    陆兮面色狼狈,这中间误会重重,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眼下,他也不会给她机会解释。

    她只能竭力道:“因为我有道德感!”

    顾淮远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手里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想要扯下她的伪装,至少她不会再有力气对他撒谎。

    “你伤我的时候,你该死的的道德感在哪儿?”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想要埋首在她纤细的脖颈中,咬破她的血管,吸她的血,看看这血是不是冰冷没温度,不然她为什么当初能那么狠下心?

    但又舍不得。

    她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是他苦苦想念了五年却始终寻觅不得的,矛盾的情绪在激烈碰撞,以致毁灭她的想法更甚以往。

    眼看他霸王硬上弓,一个绝对跟美好无关的吻即将送上门,陆兮失控大喊他名字,“顾淮远!”

    心里一急,手里的公文包雨点般砸向他。

    “你给我清醒点!”

    顾淮远如梦初醒,一脸灰败地停了下来。

    眼里的那把火熄灭,那个深沉寡言的男人又回来了。

    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一次精神分裂者的角色变换,身体里那个狂躁到只想占有她的“他”被快速地制服了,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才是真正支配着这个身体的主人。

    他看了一会儿陆兮那明显被冒犯到的脆弱神色,点了一根烟,站在一边漠然抽着。

    陆兮有点喘,警惕地盯着他,呼吸逐渐平定。

    即便在夜里无数次想念和他曾有过的缠绵悱恻的吻,但当他近在眼前,她还是满心抗拒。

    一个吻,单纯为了发泄羞辱,还是出于相爱,她分得很清楚。

    这个男人那么陌生,他早就不爱她了。

    大概她也不爱了,还出手打了他。

    天知道打完他,她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她在心烦意乱之后认识到这些冷酷事实,突然泪意汹涌。

    眼泪比她意识到的来得更早,等她发现自己有点想哭,脸颊已经湿了。

    也曾想象过再相逢,他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羞辱也会有,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不堪。

    她眼泪流得更凶。

    顾淮远自然也发现了,寒着脸瞥她一眼,神色依然傲慢:“什么都没做,你哭什么?”

    陆兮无地自容。

    生怕他再出口更伤人的话,更怕自己一时的脆弱在他眼里不过是装可怜博同情,毕竟在他心里,如今的她一文不值,是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坏女人。

    她擦一把眼泪,垂着脸,扭头就往门口冲。

    手腕再度被抓住。

    她慌乱回头,眼里明显有恐惧:“你放开!”

    顾淮远其实一点都不想放,这个女人有颗比石头还硬的心,上一次出走,五年没有音讯,如果这次把她逼急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他最终还是迟疑地松手,任由她退后一步,无声之中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不用那么怕我,我已经清醒了。”

    他讽刺地牵扯了一下嘴角,“行吧,你道德感回来了,要做个好女人了,我该说什么?恭喜你?回头是岸?”

    陆兮倔强地抿唇不吭声,任由他在口舌上占上风。

    想了想,又不能不说点什么,于是绷着脸张口:“以后我们不要再私下见面了。”

    顾淮远料到她会这么表态,但真的亲耳听到,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但面上没有再表现出来。

    想替她擦掉脸上碍眼的液体,最终也还是没有伸出去手。

    他寒着脸:“我这套房子,你既然接手了,就把它做完,布置得舒服点,我每天上班累得要死,不想家里也冷冰冰的,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陆兮刚哭完,现在又有点想笑。

    这是干什么?

    给自己个台阶下吗?

    刚才他那不尊重人的架势,其实她窝了一肚子火气,于是直白揭穿:“你自己活得没人气,怪房子做什么?”

    像是预料到他要驳斥什么,她又抢先他开口:“别开口闭口是因为我,这口锅我不背。我当初一走了之是我不对,但塞翁之马焉知非福,如果我不走,可能你现在还不愿意回家,死脑筋窝在一个小公司干到底,你现在的风光成就还是你的吗?你自己想想吧。”

    她待人处事向来给别人留有余地,很少有这么犀利的时候,今天也实在是被他逼急了,才会怼他。

    顾淮远好奇她理直气壮的底气是哪里来的,忍不住想给她鼓掌一通。

    “你让我想什么?怎么?我能有今天,还要感谢你陆小姐当初的好心成全?”他不怒反笑,明显是压抑着火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兮表情讪讪的,知道说什么都容易被他扭曲,终于累到不想再多吐露一个字。

    “那你什么意思?”顾淮远还是不肯放过她,非要她说清楚。

    “像我这样的坏女人,能有什么意思。”

    陆兮终于耐性用尽,用眼睛瞪他:“我让你想开点,别钻牛角尖,就这个意思!”

    一通发泄完毕,她转身,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淮远沉着脸盯着那扇门半晌。

    嘴角扯了扯,觉得刚才的一切,荒诞又乱套。

    这个女人不光涨了cup,脾气倒也涨了不少。

    —

    终于应付完最令她头疼的男人,陆兮神色疲倦地回了家,结果刚到家门口,就和拎着大包小包匆匆出门的叶凉还有May撞上。

    “你们这是要去哪?”她问。

    May满脸歉疚,频频打量叶凉,见她冷漠以对,只好替她出声:“陆姐姐,我们找到房子了,今晚就搬进去了,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们。”

    “你脑子有坑啊,谢她做什么。”叶凉仍旧是所有欠她的嘴脸,“我们是被她赶出去的,你忘了?”

    “你不要这样说啦。”

    May性子很软,不敢明着反对叶凉,又实在不想跟她一边,对陆兮口出不逊。

    “真没用,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叶凉白她一眼,迈开长腿就走,May歉意地看着陆兮,默然对她招招手,得到了陆兮理解的眼神,这才放心地去追叶凉。

    陆兮目送着两个小姑娘,心里松快不少,都想开瓶啤酒好好庆祝了。

    “妈妈,姑姑走了。”晴天对身边的大人总保有善意,因此叶凉离开,她有些恋恋不舍。

    “是啊,姑姑走了。”陆兮一屁-股坐下来,心想可算走了,再不走她迟早要发疯做回泼妇轰她走。

    这一晚她陪女儿做完手工,给女儿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母女俩整晚都睡得很香。

    兴许是这段时间战战兢兢不得安生,今天跟他讲开了,也强调了以后不想再有来往和牵扯,他既然能在今天的最后时刻停手,至少说明他还是过去的顾淮远,就算改变不少,但本性里谦和尊重女性这一点没有改变。

    给他布置一个还算温暖的家吧。

    陆兮临睡前对自己说,就当这些年欠他的,一次性偿还。

    因为前一晚睡眠质量不错,第二天早上起床后难得神清气爽,送完晴天,陆兮难得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不嫌麻烦,拐弯去了园区的另一头买咖啡。

    咖啡馆里有阳光洒进来,一室的光明和温暖令她留恋,也就不急着离开,点了一份甜品,坐下来慢慢吃。

    商业街窗外是条繁忙的马路,路边多得是年轻人沐浴着晨光匆匆进园区上班,晚上再披星戴月地回去。

    一辆炫酷的白色跑车轰鸣着进入视线,在她的窗外不远停了下来,这种动辄几百万的跑车在这个园区很少见到,陆兮喝着咖啡,不免多看了两眼。

    车门打开,一个回头率极高的耀眼帅哥迈出长腿,虽然全身上下穿得像个普通上班族,但他高挺的鼻梁上却同时架着一副墨镜,斯文的气质里显露出不羁。

    路边有几个女孩同时回头,都向他投去惊艳的注视。

    帅哥下车后倒是没耍帅,只是手随意地搭在车门上,弯腰对着车里的人说了几句,随后他关好门,跑车轰鸣着离去。

    陆兮隔着车窗不露声色地观察,见他没有离开,而是朝着她所在的咖啡馆走来,鼻梁上的墨镜依然架着,不像是来上班,倒像是来度假的。

    她突然懂了,自从上次随口夸了一句“这咖啡不错”后,每天早上她的桌上就多了杯咖啡。

    这咖啡,显然就是这家买的。

    “两杯蓝山,老规矩。”

    许嘉澎已经光顾这家咖啡馆好几天,前台小妹已经认识他,每次服务都很热情。

    虽然小姑娘笑容格外甜,但是他却没什么心情对人家放电。

    有一段时间没有跟那帮狐朋狗友厮混,昨晚被那帮人三催四请去pub喝酒到半夜,他现在还精神萎靡,只好戴着墨镜遮掩。

    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被她瞧出来。

    毕竟她在工作上一贯严厉,不满意的时候甚至会不留情面地指出批评。

    他闻着咖啡香,整个人稍微舒服了点,头也随意地转动,去瞧窗边的那缕阳光。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许嘉澎以为自己白日做梦,愕然地摘下墨镜。

    黑白世界瞬间变成了彩色,她端着咖啡就坐在这彩色世界的中间,很冷静地和他对视,那眼神——有点审视意味。

    他很快想到自己是从跑车上下来。

    车是他的,早上他没什么精神开车,把大川从被窝里拖出来送他。

    他打起精神过去打招呼:“陆总早。”

    “早。”

    赏心悦目的年轻小伙子坐她对面,陆兮也就大方地打量,见他眼里布着红血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上班还多此一举架副墨镜。

    “昨晚没休息好?”

    许嘉澎有些尴尬,“被朋友拉去喝酒了,没睡几小时,早上也是他送过来的。”

    他多解释了一句,暗示跑车是朋友的。

    陆兮虽然是他上司,但手也不能伸太长,管起手下的社交圈,毕竟现在的年轻人,谁没有几个家境富裕的朋友。

    她只是面色正经地说:“要喝酒放到周末吧,尽量不要影响工作。”

    “是,以后不会了。”许嘉澎垂下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咖啡已经见底,意味着短暂的早间休憩时间结束,想到他平时大费周章跑到这边为她买咖啡,秀美的脸庞有了浅浅笑意。

    “谢谢你这些天的咖啡了,不过以后不要了,你认真工作,平时少给我惹麻烦,我就很满意了。”

    许嘉澎听懂她的调侃,无措地扒了扒短发。

    “咖啡我顺手买的,也有给别的同事带。”他如此解释自己这些天的殷勤,随后有些难为情,“不过上回出差差点闯了祸,也确实想好好表现——”

    陆兮也是从新人开始摸爬滚打到今天的,新人的心态她很了解,也因此,愿意宽容对待新人下属。

    “吸取教训就好,新人都是从犯错开始成长的。”她站在阳光下,眉眼柔和,“走吧,今天的咖啡我来买单。”

    许嘉澎点头说“好”,又重新架上了墨镜。

    并不想装酷耍帅,只是想在这难得的独处时刻,用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大胆凝望她坦荡不造作的脸。

    他已陷落,而她却全然不知。

    陆兮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径直去前台买单了。

    他目光黯然,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昨晚喝到烂醉,其实是有原因的。

    那个为期一个月的赌约,他怕是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