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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兜头盖脸的箭雨,饶是视生命如草介的六杀使,也变了脸色。
别人的生命,他们可以不在乎,但自己的生命,毕竟还是宝贵的。他们可以在和别人拼斗时,以刀换刀,以命换命,但现在面对的,是没有生命,却能要他们的命的利箭。
无论如何,六杀使还没蠢到用自己的命,去和一支支催命利箭硬碰。当然也包括荣阴厉。
更恐怖的是,战阵用时强弩机发出的巨箭,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他们唯有用巧妙的身法躲避巨箭,一边用兵器拔打其余人射出的短箭。
一时间,丁丁当当之声不绝,第一波箭雨,在荣阴厉等人拼力拦截下,竟然未伤及他们分毫。
只是所有人都面呈疲态,值此初春时节之际,却人人溢出豆大的汗珠,俱有心力交瘁的感觉。如果照此再来一波箭雨,七人恐怕都是岌岌可危。
荣阴厉脸色已然发白。他不停的喘着粗气。低估对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七已经断臂,其他人呢?照此情势发展下去,会是怎样的结局。
最气人的是,覃火狐此时居然还按兵不动。
叶少谦冷冷一笑,这猫抓老鼠的游戏刚刚开始,他只是让荣阴厉暂时喘口气而已。慢慢让人心胆俱裂的恐怖滋味,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得到。
叶少谦的右手又慢慢举起。只要他的这只手一挥,飞蝗般的利箭,就会无情的射向荣阴厉等人。
荣阴厉的心已沉了下来。
幸好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喝声远远传了过来:“各位暂请罢手,姚某人有话要说。”
一道人影,随着话音,追云逐电般从长街的一头,飞掠而来。
光是这手比风还急还快的轻身功法,已让人叹为观止。
来人掠至近前,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落于白虎楼前。
此人正是徐州衙门总捕头:姚铁。
火狐帮大举踏入南城,早被报往徐州知州衙门。总捕姚铁紧赶慢赶,总算在这时赶了过来。
叶少谦终于摆摆手,从容走出白虎楼。
姚铁向叶少谦拱拱手道:“叶统领。姚某人来得还不算晚吧。”
“姚捕头来的正是时候,只是叶某却是不会谢谢总捕头的。”叶少谦双眼冷冷凝视着荣阴厉,平静的继续说道:“不过某些人,恐怕心里在暗暗感谢总捕头呢!”
荣阴厉恨得咬牙切齿,但此时哪里还是他逞强的时候。
姚铁淡淡一笑道:“姚某人也是公务所需,尽一己所责而已。还望叶统领给些薄面,就此打住如何?”他平静无波的双眼盯着叶少谦,似征询,又似请求。
叶少谦叹口气:“姚总捕在此,叶某人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姚总捕代表的是王法,叶某又怎会不听招呼。只不过姚捕头却要看清,并非是叶某在此挑起事端。”
姚铁向叶少谦又一拱手道:“多谢叶统领能有如此容人之心。如此一来,一场天大的干戈,定能止歇了。”他语态谦逊,更是一脸的诚恳。
既而他转向覃火狐,语气已变得严厉:“覃帮主,还不带好你的人马,速速离去。”
他一双平淡的双眼,也变得冷厉。他的目光越过荣阴厉和其余六使,连余光也未瞟上一眼,似是全没放在眼内。
然而此时的荣阴厉,却觉得姚铁是那般可爱,简直比情人还亲。
覃火狐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姚铁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简直就成了他火狐帮和自己大大的救星。
他连忙笑道:“姚总捕头,误会误会。老夫只因寻女心切,多带了点人而已。老夫实在是无意引起争端。只是老夫还是想得白虎堂一句话,犬女是否在白虎楼中。”
姚铁皱了皱眉,冷然道:“覃帮主若信得过姚某,姚某在此保证,覃小姐若在白虎楼内,定会将她毫发无损送回覃府。但若覃帮主一意孤行,不知进退,就怪不得姚某人将会同叶统领,除暴安民了。”
覃火狐心中怒意涌动,虽明白姚铁如此处理,实在等同于保全自己。但一张老脸在今天却是完全丢尽。一番利弊权衡,又得姚铁做保,咬牙回首怒喝:“撤。”拔转马头,当先离去。
他竟然看都未看荣阴厉一眼。
荣阴厉此时,哪里还顾得覃火狐的漠然撤离,也是只想带着六杀使抽身而退,朝六杀使一招手,纵身跃上战马,便欲开溜。
忽听得一声暴喝:“小子休得忙走。你射我五刀,老子还你一掌。”
背后风声飒然。只见独孤渊从白虎楼上高高跃起,如大鸟般扑向荣阴厉,袍发飞扬间,怒目圆睁,运起他独门武技金刚破碑手,当头一掌向荣阴厉拍下。
掌风呼啸,浓烈的气机笼罩荣阴厉。荣阴厉只觉犹如有一座大山般盖顶而来。
他此时已是惊弓之鸟。覃火狐带领火狐帮撤离,六杀使也快是强弩之末,何况杀七已受重创,就算是有战意也无几分战力,他哪里还敢和独孤渊对战。
他只得从马背上勉力跳起,身形也是狼狈不堪,堪堪避过独孤渊的铁掌。
虽避过铁掌拍实,但掌风也扫得他身子歪歪扭扭,如断线风筝般跌落。
却听得独孤渊哈哈大笑:“无知小儿,今日就冲姚总捕头的面子,放过你的狗命。还不给老子快快滚蛋。”
白虎楼中,街边屋顶上,也响起一片嘲笑之声,众人齐身大呼:“滚,滚,滚!”
荣阴厉脸色惨白。今日非但未能杀敌立功,还害杀七断了一臂。此时己方更如落水之狗,在他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惜自己技不如人,情势更是一边倒向敌人,稍稍一个错误,恐怕自己和六杀使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荣阴厉此时已不做他想,先留住青山,再慢慢砍柴吧。
当下一声不吭,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带着无比的怨恨,飞速逃逸。
剩下的六杀使,也在白虎堂众人的嘲笑声中,搀扶着断臂的杀七,灰溜溜离去。
霎时间,火狐帮与荣阴厉等人走得一干二净。来的快去得也快。
白虎楼四周,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强敌已退,左右屋顶的白虎堂众,也在瞬时间,悄悄隐匿。
叶少谦眼神一片空泛,眉头也皱了起来。如今白虎堂实力已然暴露,下次火狐帮若再大举进范白虎楼,必会定下攻击良策,恐怕不是如此轻而易举便能破敌了。
白虎楼外杀气腾腾之际,萧刺月也遇上了一道难题。
覃青青死活也不愿意跳下白虎楼,尽管萧刺月在楼下一再保证,不会让覃青青受到半点伤害。
“青青小姐,你大胆跳下,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放心,不会有任何危险。”
“不,我害怕。我从来没尝试过从这么高跳下来。我害怕得要死。”
“不要害怕,下面有我呢。”
“不,我不会跳,死也不会跳的。”
这就是两人翻来覆去的对白,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还是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上。
萧刺月已经毫无办法,叹了口气,又纵身掠上白虎楼。
他一只手搭上覃青青的柳腰,立时一片温香软玉传至手掌,一阵火热的感觉在内心升腾。
这是萧刺月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虽心无邪念,但却有一颗少年春意的情怀。
覃青青的双颊已红到了耳根,烫得似乎都能够把自己燃烧,一颗心也好如有十几只小鹿在“嘭嘭”乱撞,都快要撞出胸口。然而更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似云,似雾般朦胧,要侵袭全身。
萧刺月的大手温暖而有力。
若是这一生,都能在这双手和这个人的呵护下,该是怎样的一种温暖和幸福。
这就是少女的情怀。
萧刺月的声音轻轻响起:“既然如此,青青小姐请恕萧刺月无礼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青青小姐能够谅解。!”
他定了定神,手掌一紧,搂稳覃青青,穿窗而出。
覃青青一颗螓首已埋进萧刺月的胸膛,用低得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扭捏这些小节呢!”说道最后,已是几不可闻。
往日的大条和风火,在她身上已完全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