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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修齐在忐忑中又过了几天,等到宣他进宫的圣旨终于来到时,他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到底是生是死,一切就在今天有个定论吧。
年修齐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踏上了前往皇宫的道路,秦王将他送到王府大门,站在马车边上替他理了理衣衫,笑道:“早点回来,晚上让厨娘给你做好吃的。”
年修齐听得眼圈一热,心里的那点英雄气概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秦王那张英俊的脸,吸了吸鼻子道:“殿下,你能跟我一起进宫么?”
秦王笑道:“小傻瓜,皇上又没有宣本王,本王怎能随意进宫。太后娘娘那边无错尚要挑本王三分错来,本王岂能授人以柄。”
“你!”年修齐有点生气,一甩车帘,闷声道:“我们走!”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年修齐又忍不住挑帘回头望了望,秦王还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
年修齐鼻子酸酸地坐直了身体。这个男人,还是不够喜欢他的吧?
进了宫,直接被侯在宫门处的小太监领到了皇上跟前。年修齐一撩衣摆叩了下去:“草民叩见皇上。”
“哦?”皇帝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秀棋质子明明有爵位在身,何以自称草民?”
年修齐苦笑道:“皇上,您别拿小生开玩笑了。小生实在惶恐至极。”
皇上没有开口,殿里却突然响起另外一道似熟悉至极却又似十他陌生的声音。那声音轻佻地笑了笑,轻声道:“皇上就不要吓唬他了,听说他这几天过得可是惶惶不可终日呢。”
年修齐骇然抬起头来,循声看去,只见那殿前的阶梯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朝他眨了眨眼,用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庞冲他挑眉一笑,笑容中极尽轻浮浪荡。
“你、你!”年修齐红着脸指着他张口结舌,“你是程秀棋?!”
程秀棋将一条手臂撑在身后,俏皮一笑道:“我是程秀棋,我也是你啊。”
“你才不是我!”年修齐气愤地看着他那放荡模样,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原来的那张脸还可以做出这般神情作派,简直有辱斯文。
“你、你自重!不要用别人的身体做些奇怪的事!”年修齐怒道。
程秀棋一努嘴道:“小书生,皇上在此,你怎敢如此放肆。”
“我、小生――”年修齐顿时想起站在一旁很久没有彰显存在感的皇上,连忙又趴地跪好。
一双脚走到他的面前,那令他愤怒的轻佻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说你,也太不珍惜别人的身体了吧。我身为堂堂云水国皇子,怎么可能跪得这么没有仪态。”
“你还说!你快过来跪下!”年修齐拉着“自己”的手将人扯到身边。程秀棋配和地跪下来,口中道:“你轻一点,这可是你的身体,磕着碰着你不心疼啊。”
皇上站在一旁看了片刻,突然轻叹一声,转身道:“你们两人先吵明白了,朕再过来。”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年修齐怔怔地看着皇帝的背影,猜测着圣意是生气了还是有别的意思,直到有人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还不起来,不是你的身体你就这么不珍惜,随便跪这么长时间会伤到我的膝盖的。”程秀棋抱怨道。
年修齐回过神来,猛得转向他,看着那张自己似曾相识的脸。以前只在黄澄澄的铜镜里见过,模糊又木讷,如今如此清晰鲜活地呈现在自己面前,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娇俏妩媚,一身的小太监服也丝毫没有掩去一丝光芒。
妩媚,妩媚――好端端得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妩媚?!年修齐惊怒交加,抓过“自己”的身体把手往领口里探。
“你这个浪荡子!你没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奇怪的事吧?!你不会又跟什么人好上了吧?!我警告你不许胡来,这可是我的身体!”
“胡来的是你吧?!你松手。”程秀棋叫道,“你非礼的可是你自己啊。”
年修齐忙松开了手,把手背到身后,瞪着眼前的程秀棋。
程秀棋一旋身又坐到了台阶上,看着年修齐,扑哧一声笑了,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过来,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年修齐看了看门外,不知道皇帝到底去了哪里,这大殿里除了他和程秀棋二人,也再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因此他也不必拘谨,直接走到那描龙画凤的台阶旁边席地而坐。
程秀棋扭头看了看他,年修齐赶在他之前开口道:“先说好,你不准用我的身体做些奇怪的事。不准勾搭其他男人!”
程秀棋听着,突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年修齐脸色涨红,薄怒道:“你笑什么?”
程秀棋摇头笑道:“你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我媳妇似的。”
“谁是你媳妇,你严肃点。”年修齐正色道,“我问你,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皇宫里?”
年修齐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觉得奇怪。他与人相交素来客气有礼,可是对于面前的程秀棋却如同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并不感到一丝拘谨,明明只是头一次见面的人而已。也许是因为自己太熟悉他的身体,而眼中看到的又是自己二十几年来见惯了的模样。
程秀棋轻叹一声:“种种事由一言难尽,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你我必定要在此相见的。那些先不提,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一件事。我原先身中奇毒,受制于李良轩,如今半年之期将至,若不能及时拿到解药,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那、那怎么办?”年修齐也发愁起来。这些天来他一直沉浸在身份揭穿的恐惧和即将与秦王分别的悲伤之中,中毒这件事还真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秦王殿下也许会有办法。”年修齐喃喃自语道。
“秦王也知道?!”程秀棋疑道。
年修齐点了点头:“我一得知此事,便告诉了秦王殿下。”
程秀棋摇头道:“那就是一头没有心的野狼,你告诉他有什么用。别指望他了,此事还需另寻他法。”
年修齐听得不乐意了,道:“秦王殿下是个好人,你对他有很大的偏见。”
程秀棋转头看他:“你怎么这么向着他?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明明用的是我的身体啊,你这是什么眼神。”
年修齐更加不悦了,想起那时在船头上看到的一幕,心里的小酸意又涌了上来,争辩道:“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那时候你跟他在船上干的什么好事?!”
程秀棋一怔,突得一脸落寞,摇头长叹道:“你不会懂的。”
年修齐眯起眼睛道:“你不会是贪图秦王殿下的美色吧?!”
程秀棋呛着了似的咳了几声,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瞪圆了看着年修齐:“你、你说什么呢?简直荒谬。莫要胡说八道了,快来说说解药的事。”
年修齐皱眉发愁道:“可我对解药一无所知啊。你知道要怎么拿到解药么?”
程秀棋将双手放到膝盖上,坐姿分外秀气,道:“解药向来是李良轩要胁我的工具。这一次李家遭逢大变,皇上又刻意阻拦太后向秦王发难,李良轩想救下被抓捕的子弟,恐怕只有通过你的手了。你会知道中毒的事,应该是他已经找过你了吧?”
年修齐点了点头,程秀棋又问道:“那他提的什么条件?”
“他要我把秦王殿下搜集到的证据全部拿给他,拿不到的也损毁。”
程秀棋拍了拍手道:“这就简单了,你照做就是,先把解药换回来。”
“绝不可能。”年修齐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才不会出卖秦王殿下。”
“那你就等死吗?!”程秀棋瞪着他道,“这可是我的身体,容不得你私自决定!”
年修齐道:“我也没想死啊。这件事不只关系到秦王殿下,李家通敌卖国,我怎能助纣为虐?”
“他通的敌也是我家而已。”程秀棋没好气地道,“别讲什么大道理,你先把我美丽娇嫩的躯体保住好不好?”
年修齐将头摇得波浪鼓一般,气得程秀棋想下手打他,却终究因为那是自己的身体,舍不得下手。
“你个书呆子!”
年修齐道:“对了,皇上!皇上既然知道你我二人的身份之事,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皇上没有办法吗?”
程秀棋向着大殿门外看了一眼,摇头叹道:“皇上?呵,九五之尊又如何?还不是处处遭人掣肘。这条路行不通的,不要再想了。”
年修齐狐疑地看着他,道:“对了,你还没有说清楚,你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信了你的邪,相信什么灵魂互换的荒唐故事。你不会真的和皇上――”他一下眯起眼睛,抓着程秀棋养得皓白的手腕怒道:“你没有拿我的身体乱来吧?!”
程秀棋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抽回自己的手腕细细揉着:“我又没有老眼昏花,皇上都多大岁数了。我向来只喜欢年轻有力英俊多金的男人,放眼京师够格与我有肌肤之亲的也不多。”
“哦,你终于承认了!”年修齐怒道,“还说你不是贪图秦王的美色?!你这个大色胚!”
“有没有你这么能吃醋的啊?!”程秀棋叫道。
里面吵吵嚷嚷地没个消停,站在门外听了好大一会儿的男人嘴角边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最终还是决定推门进门。
靠里面两个小家伙,恐怕天黑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人一进门,还在吵闹的两人一齐停了下来。年修齐转头一看,慌忙又正色地跪了下来:“小生叩见皇上。”
奇特的是这个时候,他心中的忐忑不安早已尽数褪去。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那是不是意味着,也许他可以不用离开秦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