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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峰,试炼大会第二轮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参加此时试炼大会的五系峰脉,金烛峰人数最少,便安排到最远的南侧居住,靠近玄清宗后山,很是偏僻。
一清冷小路,浓郁树荫,幽深宁静,青石板上,斑驳晃动,三只人影孤傲屹立。
那熟悉的身影缓缓落下,凌子桓再熟悉不过了,笑着说:“齐煊,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齐煊稳定心神,闷哼一声。刚刚那一击看上去威力巨大,似难以抵挡,其实也不过华而不实。
齐煊稍稍内力一催,幻化一白光屏障,便轻而易举地抵抗住那漫天剑雨。
“子桓,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你还好吧?”齐煊面对着凌子桓,笑着说。
凌子桓微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张韬捂着胸口,嘴角鲜血溢出,哼了一声,又突然冷笑道:“哈哈哈,原来你们认识!齐师弟,你挺有能耐嘛!”
齐煊身躯微微一震,却还是不以为然,一脸的镇定,对方才的出手毫无悔意,哪怕此人是自己的同门师兄。
对于张韬的那愤然一击,没有齐煊出手,凌子桓也可安然化解,但见到从小到大的齐煊,毅然站在自己这边,颇为欣慰。
齐煊向张韬走近了几步,假笑地说:“张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此事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你速速回去调养,切莫在此继续纠缠,免得让师弟为难。”
张韬听后,自然清楚这话中的意思,忽地面目狰狞,两唇发抖,哈哈大笑起来,怒喝道:“齐煊,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我与那小子的纠葛,你不帮忙也就罢了,最好给我滚到一边儿去,少碍老子的闲事!”
听完,齐煊气得脸色微变,眼神中浮现一闪而过的凶光,接着隐隐湮灭,悠然地说:“好啊,那你继续,我不拦你。”
张韬将目光落在凌子桓的身上,只见凌子桓一副镇定之色,更平添几分怒火。
“我就不信了……”
话音未落,张韬强忍疼痛,一跃而起,虽受“龙渊”剑气重创,但依旧有万马奔腾之势,冲向前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凌子桓的面前。
双眼轻蔑,含着血红的眼神,死盯着凌子桓,瞬间出掌,闪电劈下,从掌心处掀起一阵凛然罡风。
这速度仍如此之快,让凌子桓暗暗一惊,虽看不清张韬的身影,但那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倒是近在咫尺。
只见凌子桓右手抬起,“龙渊”一挑,惊起耀眼虹光,如七彩飘带,柔和却不失力度。
“呼呼……”
白茫茫的光线下,空气涌动。
凌子桓岿然不动,倒是那青色身影被抛出五丈之外,“砰”的一声落在生硬的青石板上,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齐煊见后,双臂抱胸,哼了一声,“我说师兄啊,你还是回去多修炼几年吧。”
“你……”张韬胸口发堵,连忙喘息,说话困难。
凌子桓只是用了四成功力,并非是自信,而是不忍再战,惹出什么事来,齐煊也是左右为难,怕是在火镰峰陷入绝地。
张韬握紧拳头,擦拭掉嘴角的血液,暗暗想道:“那小子根本没使出全力,看来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我若执意恋战,恐怕……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忍下这口怨气,来日再找他们算账。”
齐煊轻叹一声,又嘲讽道:“你看吧,哪怕我不出手,你还是打不过,可想过自不量力的后果?”
凌子桓呆了一下,有些迷惑。既然他们同是金镰峰,为何却这般针锋相对,似乎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韬沉默不语,捂着胸口,拖着沉重的身躯,准备离去。
一旁的凌子桓见张韬终于有所觉悟,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着齐煊的背影,恍惚觉得大不相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张韬渐渐走远,地上只留下点点血迹,如散落的玫瑰花瓣,绚丽冷艳,却氤氲着一丈残红的没落之殇……
凌子桓正想开口跟齐煊说话,却万万没料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只见齐煊凌厉的双目中,凶光一闪,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似广袤草原中的一头饿狼,腹中空空几日,见到猎物之后,所浮现的那种欣喜和狂热。
说时迟,那时快,齐煊身形一闪,消失在凌子桓的目光之下。
接着一个箭步,随之而来的是“铿”的一声,长剑出鞘,烈日下光芒一闪,宛如水面泛起涟漪,转眼消失无痕。
“啊啊啊……你……”
张韬面目扭曲,却还是一副难以置信之色,俯首望向胸口处。
殷红的血液汩汩流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一朵血色之花油然绽开……
一柄长剑穿心而过,划破原本平静的长空。
一双透着寒冷的脸伸了过来,冷冷地说:“师兄,让你失望了。只有你死了,我才安心!”
“你……你……”张韬只觉四肢麻木,全身发冷,呼吸急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子桓看到此幕,顿时惊呆了。若非亲眼所见,如何能相信齐煊竟会残杀同门!
齐煊低哼一声,嘴角扯动,右手发力,将手中长剑从张韬身体内毅然拔出。
只听得张韬一声惨叫,身体仿佛受雷击之苦,瞬间没了知觉,倒在血泊里,却是他那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不知是吃惊还是愤怒。
“齐……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凌子桓再也忍受不了,对着齐煊大喝一声。
仔细想来,从小到大,这还是凌子桓第一次对着齐煊发这么大的火。
因为他一直觉得,无论做什么,齐煊都是对的,都比他强,并且就像是一个大哥,在尽全力地保护自己。
可这一刻,凌子桓真的难以理解,只觉得此时看齐煊的身影,是那么的恍惚不定!
齐煊将长剑收入剑鞘,一脸漠然,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凌子桓在说什么,又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凌子桓快步走到齐煊的面前,盯着那张俊秀的脸庞,冷冷说:“齐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齐煊缓过神来,接过凌子桓那冷彻毛骨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今日若不杀他,那么来日死的就是我们!”
凌子桓哼了一声,“你们是同门啊,在火镰峰一起呆了四年,难道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齐煊也很是诧异,凌子桓居然耍起了性子。
在他的印象中,和自己从小到大的凌子桓,一向单纯厚实,唯命是从。
可像今日这般,却还是第一次。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长大了嘛,有点小修为!
“哈哈哈……”
这时,齐煊忽然笑了起来,非冷非热,更让凌子桓有些反感,“你知道这四年,我在火镰峰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凌子桓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了别处,胸口一起一伏,心中很是恼火。
“从我进入金镰峰那一日起,张韬那家伙就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因为他觉得我是走后门才拜入玄清宗门下的,而他是通过选拔季才进来的,所以他们一群人处处刁难我。他们人多,在师父面前,我占不到便宜。”
“然而,却是这些年的欺负和侮辱,才练就了现在的我。哼哼,他们一群人天天游手好闲,而我却是独自一个人,修炼到深夜。”
“果然啊,天不负我,让我逮到这次机会,岂能轻易放过。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不知多少次憧憬着此时的画面,那就是用我这双手,了结这个败类!”
说完,齐煊仰望着天空,微闭着眼,一脸的释然和痛快,仿佛此刻是他一生中最痛快的事。
凌子桓看着,心神一震,想起了在虚空结界的蚁洞中,挞风子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身上流着我们灵族神圣的血液,为了灵族,为了你自己,你必须要变强。但你要记住一点,杀戮永远不是变强的理由!”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想想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经受四年的寂寞和憋屈,独自一人忍受着,痛苦着,心碎着,不禁又生出一丝怜悯和同情。
齐煊转过身来,放低了语调,温和地说:“子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入玄清宗,我可曾害过你?”
凌子桓愣了一下,低声回答说:“这倒没有。”
齐煊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下凌子桓的胳膊,“这不就对了!若放了张韬走,将此事扣在我们的头上,日后在这玄清宗,哪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所以你得相信我的判断。”
“可是……”
凌子桓不知如何回答,似乎觉得齐煊说的话隐隐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扪心自问,这样做真的对吗?
“行了,我知道你这人啊,天生善良,但也得分场合啊。必要的时候,就要采取必要的手段!”
凌子桓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一直以来,他都说不过齐煊,似乎在齐煊的脑子中,没有什么固定的观念,只要是做了,就能说的头头是道。
齐煊见凌子桓已经释然,嘴角划过一个浅浅的弧度,“行了,快帮忙,一起处理现场。虽说这地方偏僻,但万一被人发现了,就难说了。”
凌子桓没有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以后还是会发生一些事,让凌子桓不后悔今天的举措。
“话说回来,齐煊的突然出现,是找我找到这地方来的,还是跟踪张韬,到这地方来的?”凌子桓默默想着,“如果是后者,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树影摇曳,洒落一地的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