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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州,太师府,冬,大雪。
雪越来越大,成片成片地落下,顷刻间,已经分不清天和地,惟余莽莽。
木槿坐在窗边,手托着腮,静静的凝视着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实际上她脑子空空的,只是走神了而已。直到一片雪花不经意间落到她的前额,凉凉的,才让她回过神来。
“小姐,窗边那么冷,仔细冻坏了。”这是云苓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水盆便跑去关窗户,然后把她家小姐领到了床边坐下,“小姐,今天是你的生辰,云苓先帮你梳妆。”
看得出云苓很是开心,眉毛笑得一翘一翘的,语气也欢快得很。
木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老老实实坐好,任云苓摆弄。
云苓熟练的为她穿衣服、梳洗、打扮,没多会,镜中的木槿已然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
云苓很满意的点点头,那样子很是自豪,像极了一个厨师,看着自己最满意的一道菜。
貌似觉得这个比喻不大合适,云苓挠挠头,暂停了那个想法。
“小姐,老太爷和夫人已经在厅里了,都在等你。”云苓对着面无表情的木槿说道。她就想不通,过生辰是多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她家小姐始终是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果然,木槿像是没有听到,依旧手托腮,静静的坐着。
“小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云苓见她没有反应,就站到她的跟前又说了一遍。
木槿换了只手托腮,也没看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说,今天,他会来吗?”
云苓愣了。他,哪个他?
快速的搜索记忆中所有可以称之为“他”的人,终于,云苓一拍脑袋,想起来木槿说的是谁了。
要说那个人,云苓也见过几次,可是由于每次他来了之后,老太爷和夫人就让她带着小姐回避,所以云苓也不清楚那个人是谁,来做什么。
整个太师府对此讳莫如深,没人愿意提,所以一直是个谜。
“算了,我们走吧。”木槿忽然一下恢复了活力,眼神充满了光彩,拉着正在发愣的云苓往大厅跑,差点把云苓摔了个踉跄。
大厅,老太师苏晔与他的女儿苏采薇,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苏晔一脸凝重,不过最后还是点了头,苏采薇松了一口气,却欲言又止。而这时,木槿和云苓弄出的欢快的响动瞬间打破了这寂静。
“槿儿,今日你就十六岁了,怎么还如此顽皮。”苏采薇嗔怪着,起身帮木槿整理衣裙和头发,眼中尽是笑意,看得出,她很宠爱这个女儿。
“槿儿见过外公,娘。”木槿调皮的向苏晔和苏采薇请安。说是请安,实际上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跑到苏晔身旁去了,苏晔看着他的外孙女,一脸慈爱。
“云苓,今日大雪,给小姐再拿件披风来。”虽然木槿没觉得冷,可是在苏晔眼中,他的外孙女还是穿得不够暖,因而吩咐道。
云苓赶紧退下,转眼间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给木槿穿上。
木槿笑道:“外公,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苏晔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在外公跟前,槿儿永远都是小孩子。外公真希望能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长大、成婚、生子,就这么快快乐乐的。”
苏晔说着说着,眼眶有些湿润,说不下去了。
木槿偎在他的怀中,把玩着他身上的玉佩,并没感觉到苏晔情绪的变化,只是觉得有一点怪怪的,外公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便说道:“外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苏晔轻拭眼睛,苏采薇连忙说道:“爹,我们用饭吧。你不是还准备了礼物送给槿儿吗?”
这句话提醒了苏晔,他连连点头:“看我差点忘了。槿儿,你看。”说着便拿出一物。
木槿站起身,接过苏晔手中的东西仔细瞧。
那是一块金灿灿的方形牌子,正面画着一条龙,反面赫然四个字:免死金牌。
她疑惑道:“外公?”
苏晔将金牌在她手中放好,说道:“这是当年皇上送外公的免死金牌。”
木槿更奇怪了,苏晔接着说:“槿儿,外公说的这个皇上,是当今皇上的父亲,已故的太上皇。当年,外公与他是结义兄弟,助他打下天下后,外公便退隐在这易州,过这太师的逍遥日子。这块金牌,便是太上皇送给外公的。外公今日将它送给你。”
木槿点头,她以前并不知道外公还有如此故事。
“可是外公为什么要把它给我呢?有外公在,槿儿怕是一辈子都用不上了。”木槿勾着苏晔的脖子说道。
苏晔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正色道:“外公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的槿儿。”随后又软言道:“只是,外公不能永远陪着槿儿,这块金牌你要留着,当然用不到是最好了。”
木槿看着苏采薇,见她今日也有些不同,总觉得眼睛湿湿的。见她向自己点头,便收下了,欢快的说道:“谢谢外公。”
“老太爷,夫人,饭菜准备好了。”侍女芍药恭敬的说道。
“爹,我们先用饭吧。”苏采薇拉着木槿过去,苏晔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随后笑盈盈也坐下了。
用饭的时候,苏采薇不住的给苏晔搛菜,苏晔则不住的给木槿搛菜,马上两个人的碗中都已经堆得高高的了。
木槿不解,看看云苓,云苓在旁边也不明所以。
看看三个碗,木槿便往苏采薇的碗中也搛了很多菜。一时间,每个人的碗中都摞得很高。
“槿儿,快吃吧,外公特地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苏晔催促道,他喜欢看他的外孙女吃饭。
“外公,你也吃啊。”木槿边吃边说。
苏晔笑着点头,只是他吃得很快,吃完就静静的看着木槿。
“外公,你吃得这么快,这样显得我很慢啊。”木槿故意撇嘴,她喜欢和外公开玩笑。
苏晔笑得很温暖:“你慢慢吃。外公吃得快是想看着槿儿吃饭。这对于外公来说,是最幸福的事。”
木槿当然知道外公说得都是真话,她开心得笑了。
苏采薇低着头,不忍看他们,她心中明白,这种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太爷,有客人求见。”管家来报。
这句话一说,苏采薇猛地抬起了头。
苏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喃喃道:“这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