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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卿卿被讹的第一件事,就是替铅华阁的烟水看诊。本来嘛,就是孟二一句话的事。只要孟二交代一句,她倪卿卿必当使出浑身本事,用心救治。
可是朱铭昭横插一杠,让她治病救人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同样一件事,主动去做,与被迫去做,完全是两码事。
铅华阁的烟水,前些日被蛇咬伤,也请大夫瞧过,但她本人却出人意料的坚贞,只肯喝药敷药,不肯去袜让男大夫扎针,七老八十的也不行。
蛇的毒性不大,原本以为敷几次药就好了,但偏偏烟水平日节食过度,把身子底子弄差了,结果伤口久久不结痂,反而还越来越严重。
所以,倪卿卿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全身水肿,面色黄白,发丝不多的烟水。就是那引以为傲的水蛇腰,也因为蛇咬的缘故,粗了一大圈。
烟水别过脸去,大概是不想以这副尊容,出现在人前。
“有劳卿卿姑娘了。”孟二小心捧起烟水的脚,轻轻送到倪卿卿手上。佳人的玉腿,一条肿成了两条粗,好不让人心疼。
“明白明白,必当尽力。”受宠若惊,倪卿卿点头不迭。偶像亲自拜托的事,哪有不使出浑身本事邀功的。
况且从穆老板透露的讯息来看,这烟水虽得孟二另眼相待,但多半是因着太子的缘故。因而,在倪卿卿眼里,烟水不一定是孟二的红粉知己,但一定是太子的摇钱树。
现在这棵摇钱树病了,需要大夫医治,而且需要女大夫医治,而她刚好赶上了。若能治好烟水,既宽了孟二的心,又能给太子留个好映像,何乐而不为。
麻利地清理了发炎的伤口,敷上药,又在伤口附近扎了针,一切处理完毕,也不过片刻功夫。
“这么省事么?”这次看诊速度也太快了些,伺候烟水的丫鬟满脸疑问。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大夫!”灵丹立刻怼了回去,她是容不得别人质疑自家主子的医术。自家主子的医术有多好,看她现在的身材,就知道。
倪卿卿望着孟二,耐心解释道:“伤口本身不是大碍。烟水姑娘此般情形,是她本身身子太弱。别说是蛇毒了,就算是一点伤风感冒,也得拖上一两个月才痊愈。目前最需要做的,是把身子养好。饭要吃,油要沾,鸡鸭鱼肉还得适当补充,别整天吃青菜叶。”
伺候烟水的丫鬟张了张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她家姑娘平日吃得比庵里的姑子还素,比她们下人都不如。
“烟水,你可记着了?”孟二颔首,表示认同。
烟水默默噙泪,凄声道:“要是吃胖了,舞起来就不够轻盈。药可以多喝几幅,但米饭和油还是不吃了罢。”
“就你目前的情形,伤风感冒都能让你一命呜呼。”倪卿卿板起脸来,生为医者,绝不允许病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问你一句,命重要,还是舞重要!”
烟水沉默了半响,坚定给出了答案:“舞重要。”
灵丹和那丫鬟诧异看她。孟二收起折扇,眼中不禁浮现一抹赞叹之色。
“你……命没了,还跳什么舞?”鬼步舞么!倪卿卿叹口气,想狠狠骂上几句,但转念又想到人各有志,罢了罢了,终归是别人的意志,她也不好多言。
“所以啊,”烟水拖长语调,努力恢复平时的媚态,效果嘛却有点一言难尽,“还请倪小神医,好好替我调理身子。银两嘛,万金虽然给不出,但三千金,烟水还是给得起的。”
“你这狐媚子,真想送你一首诗。”倪卿卿很是无奈,用手按了按烟水浮肿的面颊,狠狠扎了一针下去。话说回来,对于有理想有追求的有志之人,她向来是佩服的。
“还请倪神医赐下。”烟水脸上扎着针,眼神却愈发妩媚,效果嘛,就愈发瘆人。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飞舞故,二者皆可抛。”嘴里念着诗,下手却又稳又准,一盏茶的功夫,烟水脸上,已经密密麻麻都是银针,活像满身刺的仙人球。
针越来越多,烟水老实下来,不敢发声。
孟二以扇击掌,赞道:“我没看错人。卿卿姑娘你出口成章,看来那日在揽月楼的诗会上,是有意藏拙了。”
“胡乱诌的罢了,哪里能算诗。”适才还一脸严肃的倪卿卿,立刻面生红霞,垂着眉眼,轻声道,“若孟二公子觉得妥当,以后就不要在‘卿卿’后面加‘姑娘’二字,直接唤我卿卿就好了。”若是她的名字,能从偶像嘴里,轻轻柔柔真真切切的喊出来!我的天,就是当场跳鬼步舞,她也是愿意的。
“当然妥当。”孟二从善如流,立即道,“不过这是首次唤姑娘名字,不好随意,卿卿姑娘稍等,等我酝酿酝酿。”
“嗯,好的。”倪卿卿屏息以待。
“呵……卿卿?”
“哎……”倪卿卿正想应声,忽然发觉声音有些不对,“谁在喊我?”
“是我啊!”盛贵翻着白眼走了进来。
烟水赶紧扯毯子,紧张盖住了自己的脚踝。
灵丹几步过去,虚踹了盛贵一脚,又赶紧退回到倪卿卿身后。自家主子的名字,从那么个男人嘴里吐出来,真是糟践了。
“你家世子昨日已能下床走动,这会儿又怎么了?”坏她的期待,倪卿卿没好气地出声。手里正好捏着几根银针,倪卿卿面色一沉,忽然扬手,嘴里呵道:“看我飞针!”
盛贵大惊失色,忙掩面躲避,他知道倪卿卿没暗器功底,但没功底的扔起飞针来才可怕,不知分寸,扎错了地方,那就毁啦。
“瞧这怂样儿。”灵丹搂着蛋壳,笑得直发颤。
没感觉到疼痛,又听了笑声,盛贵才缓缓露出脸来,睁眼一瞧,那几根针还好好地捏在倪卿卿手里。
虚惊一场!盛贵抹一把冷汗,但再也不想重来一次。
“说吧,又过来找什么茬?”倪卿卿转身,把那几根银针,一一扎在了烟水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