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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太子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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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替费家姑娘换药,勉强撑到倪府门口,倪卿卿就再也忍不住,将怀里的狗子扔给灵丹,捂着脸哽咽道:“你把蛋壳看好,我先回屋哭两个时辰。”

    “倪姑娘且慢些哭。”太子身边的侍卫穿着便服,驾了马车,从忠王府门口匆匆赶过来。

    “您是?”倪卿卿收住哽咽,含泪相问。

    “在下是太子身边的侍卫,姓高,名溱,上次揽月楼诗会见过的。”难得这女子的眼睛,与太子的眼睛相似,都明亮得惊人。此刻明眸含泪,分外美丽,高溱望着那双眼睛,略有些失神,但很快又遮掩过去。

    “高侍卫有礼了。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把眼泪擦干,倪卿卿竭力稳住情绪。。

    “太子有请,还请倪姑娘跟在下走一趟。”高溱恭敬道。

    “去哪儿啊?”灵丹有些紧张。

    “珍馐楼。”

    “几层啊?”灵丹有些兴奋。

    高溱含笑:“以太子爷的身份,自然是五层。”

    “五层啊!”灵丹高举蛋壳,原地转了几圈,高兴得心花怒放。

    “五层啊”倪卿卿抽噎一声,立刻泪如雨下。五层啊,她曾经千万百计都想上去的五层,而今终于有机会上去了,却失去了上去的初衷。她的孟二公子啊,怎么就要娶别的姑娘了啊。她的孟二公子啊,以后再也不能肖想了。

    “倪姑娘冷静些,听说穆老板都亲自为你下厨了,五层的席面你也尝到了滋味,不至于激动成这样。”高侍卫无奈摇头。

    倪卿卿捂脸,恸哭了三声,然后又转瞬止住了嚎啕,道:“好了。”然后抬头,挺胸,傲然掀开马车帘子。

    朱铭昭在马车里正襟危坐,一脸冰冷地望着倪卿卿。

    “怎么又是你?”倪卿卿后退半步,毅然放下马车帘子,然后对高溱道:“我家有马车,我坐自家马车过去。”

    “这好吧。”反正太子爷只吩咐把人一并带到,也没吩咐一定要乘同一辆马车。

    侍卫高溱表示不反对。而后两辆马车,就并驾行驶在大街上,去往了珍馐楼。

    珍馐楼五层,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墙上随便一幅字画,都能买下十个倪府。托太子的福,倪卿卿终于得以踏足,但孟二快为人夫,她宁愿不托这福。灵丹亦步亦趋地跟在主子身后,托主子的福,她小小一个婢女,也能开开眼界。

    “世子,倪姑娘,这边请。”高溱将二人引进雅间,灵丹则识趣地候在了门口。

    太子已然高坐,下手还坐着一个拘谨的粉衣女子。倪卿卿低头进去时,认出了粉衣的柳悠静,还瞥见太子左手边有二十来本批好的奏折。奏折累得整整齐齐,也太过整齐了些,像是用尺子比对过。

    “见过太子。”朱铭昭拱手行礼。

    “见过太子。”倪卿卿也赶紧屈膝行礼。

    “也见过世子。”柳悠静手忙脚乱地起身行礼,面色憔悴,整个人竟瘦了一大圈。

    “宫外不必拘礼,坐吧。”太子温润出声。

    一张圆桌只配了四张太师椅,太子左手边摆放了奏折。朱铭昭从容坐在了太子右手边,柳悠静远远地坐在太子对面,倪卿卿很不情愿,只能坐在朱铭昭和柳悠静之间。

    太子看了眼倪卿卿,温润笑了笑。

    倪卿卿上次诗会也见过太子,但没敢细瞧。如今同席而坐,总算能瞧得更清楚一些。太子俊朗,温和爱笑,笑起来眼角略有些细纹,想是操劳国事的缘故。太子与孟二面容相似,笑起来就更像了,只是太子的笑容里,温润中透着睿智,孟二的笑容里,温润中则多了几分张狂。

    哎,倪卿卿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要是太子再这么操劳下去,子嗣怕是就难以昌盛了。

    “人已到齐,本宫就开门见山了。”太子笑道,“今日本宫私下召见三位,是为了孟二的婚事。孟二婚事,于上京闺阁女子而言,无异于一场大灾。灾后重建工作,三位可有谏言?这样吧,铭昭,你先说。”

    “太子也不必过于忧心。”朱铭昭道,“今日自戕人数已然减少,想必各家父母已有防备。再者,伤心断肠也只是暂时的,时间流逝,嫁人生子,总归会淡忘的。”

    “铭昭说得也不无道理。”太子敛去笑容,自责道,“孟二婚事,本宫亦有一份助力,虽有预估,但难免心生愧意。柳家三姑娘,孟二的支持者以你为首,如今闺阁女子大都以泪洗面,你可有什么法子?”

    “我嘛,我嘛”柳悠静局促起身,低着头,慌慌张张地道,“逝者已矣,若要弥补,也只能多发些银两,安抚那些家人了。”

    “我不赞同。”朱铭昭蹙眉道,“男婚女嫁,本就是伦常。孟二无错,太子亦无错。既无错,何谈安抚,又何来补偿。”

    “铭昭倒是语出不凡。”太子面容稍霁,转而对倪卿卿道:“倪家姑娘,依你高见呢?”

    “太子谬言,我一个小医女,只懂抓药看诊,哪来的什么高见。”倪卿卿低头出声。

    “不见得。”太子笑道,“本宫猜想,烟水那支《丽人行》,是你教的吧。”

    “哦?太子英名。”朱铭昭虚心求教,“太子如何得知?”储君思维之缜密,他向来钦佩。

    “那日孟二晚宴,本宫就在二楼雅间。”太子揭开茶盖,抿一口茶,接着道,“烟水舞技虽好,但平日不读诗书,断然悟不出雍容大气的《丽人行》,背后定然有高人指点。而舞到妙处,倪家姑娘击杯而歌,定然早就熟悉那支舞曲。”

    “如此,也不能说明,是倪家这位传授的这支舞曲。”朱铭昭出声,“倪家这位,肢体呆板如其字,没有半点舞蹈底子。试问,一个不会舞的,如何教授一个极会舞的。”

    “对呀!”柳悠静也好奇,紧张搅着手帕,柔柔道,“从来都是老夫子教小孩童,还从未听闻,小孩童反过来当夫子的。”

    “自然,本宫起先也有疑惑。”太子望着朱铭昭,笑容很是温和,“但本宫在宴会上,又看见铭昭你的神情。”

    “我的神情?”朱铭昭蹙眉,“太子目力向来惊人,敢问我的神情有什么特别。”

    “全场被烟水舞姿所迷,神色皆向往迷醉。唯独铭昭你,频频展露欢颜,中途又打量倪家姑娘三次。若本宫猜想不错,倪家姑娘授舞时,你正好撞见了吧。”

    “太子见微知著,铭昭佩服。”朱铭昭心悦诚服。不过他宴会上哪里是展露欢颜,分明是呲之以鼻。

    “太子心思缜密,国之大幸。”倪卿卿拱手,发自肺腑。

    “太子悠静佩服。”柳悠静细弱蚊蝇地开口。

    “如此,”太子盖上茶杯,正色道,“倪家高人,于孟二一事,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