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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龙在森林密宫转悠了整整三天,没见到一个人影,也没找到走出森林的途径。此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寻找李小豹和雄逸的信念,脑袋里一门心思琢磨的是怎样找到食物填饱饿瘪的肚子。
第四天早晨,田龙手中柱着根木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一道生满齐腰深的蕨草山坡上趑行趄走,踽踽缓步。他在莽莽森林里毫无希望地胡闯瞎走,几天来的恐惧、饥饿、奔波,使他变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全然没了昔日云南景洪赶摆街上的招摇风光的英俊少年模样,活脱脱的成了个乞讨要饭的叫花子。
唉!那是段多么惬意的时光,红日蓝天,赶摆街上,戴顶簇新的绿军帽,穿件斑马纹海魂衫,套条光鲜的窄腿裤子,推一辆托着姑娘的自行车,与众多伙伴们谈笑歌唱,流连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像这几天就是傣族那一年一度的泼水节了,那首优美动人的歌曲是怎么唱的——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傣族人民在这里生长啊罗,密密的寨子紧紧相连……密密的寨子?可眼下哪有半个人影,除了树林就是野兽,眼下的景况还真不如景洪街上的一个叫花子。倘若真是叫花子倒还不错,好歹总还能遇上发慈悲的人家施舍一碗两口剩汤残羹。可在这杳无人迹的林莽,抑或你想做叫花子也没门儿。
田龙边走,边用木棍在草丛拨拨戳戳,希冀能搜点草莓野果什么的。
一只五彩斑斓的锦羽山雉从蕨草丛间惊起,曳拖着美丽的尾翎飞走了。田龙有些木然地望着远去的山雉,懒得去追,追也追不上。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找到充饥的东西,加上前两天也没吃啥像样的食物,身子就感到有些虚浮,脚也有些无力。索性就一屁股跌坐蕨草上休息。
遗憾的是田龙太缺乏植物方面的知识了,就在他屁股下面那大片蕨草中就藏有丰富的食物——这是一种桫椤类蕨草,每一棵蕨草的根部都长有许多块状茎瘤,茎瘤含有大量的淀粉糖分,生嚼熟吃皆可——倘若他对蕨草稍有点常识的话,休说挨饿,这儿蕨草的茎瘤供他享用一年半载也没问题……田龙坐了会,强撑起身体,慢慢捱下山坡,往一片大青树林走去。
这一片大青树向南阔阔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田龙认识大青树,在景洪傣家寨子他常见。大青树在枝丫上能长出很多气生根,气生根又下垂钻进泥地,再发育成粗大的支柱,形成“独树成林”的奇观,且这树上还通常能找到许多寄生植物的果实。在这里,田龙终于看见了他熟悉的鸡蛋果。这是一株寄生在大青树上的西番莲结的果实,果实有鸡蛋大,果肉如同鸡蛋黄,酸甜多汁,富含多种维生素,味道也不错,让饿了一天多的田龙喜出望外。田龙饱餐一顿,又脱下裤子扎住裤腿,将鸡蛋果装满裤裆,驮在脖子上,然后朝着大青树林深处走去。
有了这满裤裆鸡蛋果,田龙又恢复了精气神。他想,走出了这片大青树,或许就走出了森林,或许还能碰见豹子、熊三他们……
在气根藤萝密布绞缠的大青树林里,田龙竟然发现了一条逼仄的道路,不过这不象是人踏出的路径,倒似动物们的兽道。田龙也不去想那许多,沿着兽道前行。行一阵,听见前面有动静,连忙停下仔细瞧看,有了这几天的遭遇,他一点也不敢大意。
田龙就近躲在一丛灌木后观察,原来是几只秃鹫在围着什么东西啄撕。记忆中,秃鹫好像不伤人,只吃动物尸体,但他还是左右瞧瞧,想绕过秃鹫,秃鹫看起来身躯庞大凶狠,还是不去招惹为好,以免为自己添麻烦。哪知,他这左右一瞧,居然瞧见了一只白色大鸟——哦,不!是一架白色的飞机,准确的说是一架飞机的残骸;而且更让人纳闷的是,就在这时,田龙还在自己藏身的灌丛里发见了一支装满子弹的步枪。
田龙大惑不解,他弄不明白在这深山密林里何以有一架飞机,而离飞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支步枪?当然我们知道,田龙误打误闯来到的地方,就是几天前癞象杀害加拿大医疗队和伏击威科斯上尉及美军士兵的地方,那架飞机残骸就是失事的s-45双引擎轻型客货两用飞机,而灌丛里的步枪是一支捷克vz58式步枪,这支步枪显然是癞象喽罗丢弃的武器,说不定前面秃鹫啄食的就是癞象喽罗的尸体。田龙想不明白这事也就不去再想了,反正这原始森林里的许多玩意自己也闹不清楚,不过有了这支装满子弹的步枪,他胆气立马豪壮起来——也是,在云南景洪时他就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辈,在支边青年群里他是颇有韬略心计的领袖级人物,即便胆大包天的豹子、聪明赛猴的熊三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佩服尊敬之至。
既然森林里有这么一架奇怪的飞机,不用说田龙得去瞧瞧。于是,他提着刚找到的步枪,来到s-45双引擎轻型客货两用飞机前。这架飞机的双翼与起落架已经损坏,但机舱却是完好的。田龙打开舱门,钻进去,这机舱内乱糟糟的,地板上散落着许多医疗器具与药品,在头顶的行李仓,他找到几床毛毯,两只皮箱与一只旅行背包,翻开瞧,可把他乐坏了:一只皮箱里装着几件衬衣、体恤、牛仔裤以及刮胡刀、手电、防蚊剂等日用品;一只皮箱里是女人的衣服和化装用品,他不感兴趣;但在旅行背包里,他找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两筒听装饼干和一包巧克力,更妙的是还有几包三五牌纸烟。想来,前几天癞象的喽罗搜查飞机时太马虎了,连头顶的行李仓也没搜到,倒让田龙捡了个便宜。
田龙决定今天不走了,就在机舱过夜。这几天来,他可是没睡上一个囫囵觉,每晚都是在惊恐中渡过不眠之夜,今晚得好好休息一下了。机舱内很安全,机舱门一关,然后用皮箱堵往驾驶舱玻璃上的洞口,就万无一失了。田龙约收拾了一下机舱,铺条毛毯坐下,用他带来的鸡蛋果就饼干、巧克力,饼干太香了,巧克力也不错,他美美的饱餐一顿,然后点燃一支香烟躺倒身子……真是舒服极了,惬意透顶。
田龙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这一觉好睡差不多让他完全恢复了体力,睡在机舱果然平安无虞。不过,这机舱再好也不能长呆。田龙用体恤、牛仔裤换掉自己的褴褛衣衫,还臭美的用刮胡刀刮去胡须,接着将剩下的饼干、巧克力和鸡蛋果以及他认为有用的物品塞进旅行背包,塞了满满一大包背上,然后提拎那支捷克vz58式步枪,沿着昨天走过的兽道继续前行。
今天,田龙在大青树林里只走了几个小时,前边豁然倘亮开阔,而且还听见久违的潺潺流水声。
大青树林外的斜坡下,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河,平浅清澈,水流淙淙。田龙喜出望外,急忙奔到溪边,扔下步枪旅行背包,头脸埋进溪流大口喝水——真是津凉甘甜啊,令人舒坦畅快,神清气爽。田龙喝够了水,接着开始洗涤自己已经发臭了的身子。正洗着,他感到自己耳廓里产生了幻听,他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田龙有些疑惑地抬头张望,居然真的瞧见远处溪流边的砾石滩上走来四五个人。
田龙眼睛一亮,心里立时激动起来。这几天,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钻来转去,简直成了野兽,现今乍一见到人,内心涌起的喜悦如同翻卷的浪潮。他想站起来大声呼喊,可他脑子里仅这么一闪念,内心的喜悦顷刻换成万分的警觉,口中欲呼的喊声也硬生生的噎进了咽喉——他忽然瞧清,来的几个人当间的二位被布带蒙住双眼,手也被反缚着,另外几位则执握着黑森森的武器。田龙马上捡起步枪与旅行背包,弯着腰偷偷躲进溪边的灌木丛里。凭他的直觉判断,来的这伙人定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