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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徐应元骤然失宠,被发配到南京去看皇陵的消息在朝堂上掀起不小的风浪。徐应元何许人也?不但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大太监,跟九千九百岁的魏忠贤还是赌友,据说两人私下里颇有些交情,这样人竟然说倒倒了,而斗倒他的是一个名不经转的江湖术士,自称是天仙下界而来的李云崖。
这回不止阉党一伙重新审视李云崖,连其他党派以及无党籍人士也都注意到他,纷纷打探这个会幻术的道士是个什么来历,他主持的大明军校又是个什么机构。
李云崖不管这些,有了皇帝的旨意,魏忠贤又吩咐手下不要再招惹他,这回到工部要人比先前更加顺利,他又要了八十户铁匠,二十户陶匠。
对于炼钢李云崖知道的不多,按照初中课本上学到的,钢跟一般铁的区别在于杂质的含量,尤其是炭含量,炼钢是把铁里面的炭尽可能多地炼出去,这是炼钢的原理,至于手段他脑海中有两个印象:高炉炼钢和土法炼钢,至于高炉要如何高,土法有多么土他是一概不知。
首先需要解决的是耐火材料,李云崖知道钢铁的熔点在一千两百度到一千六百度之间,炭的含量越多熔点越低,最差的是铸铁,所以要炼出好钢,要有更高的温度。
好在中国历来有冶炼金属的传统,发展到大明朝已经有了很高的水平,李云崖找来的铁匠都是工部出来的大匠,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可以说是掌握了帝国的最高冶炼技术,早在一百多年前的嘉靖年间,中国普遍用苏钢冶炼法。
一百户匠工,父子兄弟共三百六十个人,被李云崖叫到一起,先听他们说了这时候炼钢的手段,然后以此为基础,用李云崖知道的知识进行改进。
李云崖知道的两个知识点,一个是钢铁含碳量多寡影响品质,另一个是不能用普通的煤,必须得用焦炭,于是先让工匠们砌炉烧制焦炭。同时李云崖又建了一座砖窑烧制红砖,来年他要大搞建设,红砖比青砖更容易大量生产,而且成本更低。
好在他找来的这些匠户门给力,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烧制出了第一炉焦炭。
李云崖让人架起一口大锅,把焦炭放进去用木材引燃,燃起蓝色火苗,只有一点烟冒起来。
他们农村谁家冬天办红白事,都弄个铁桶,买来一袋焦炭放在里面点着,用它烧菜做流水席,不冒烟,热度高,比煤好用的多,当地人管焦炭叫焦子。
“凡是参与到这个炼炭计划的家庭,每家赏银三十两!带头匠工,每人再奖励五十两!”
“谢大人赏!”老老少少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起来起来!都起来,我这里不兴这个。”李云崖挑出在炼焦过程中做的最好的五家,“你们以后专职炼焦,来年我要办个炼焦厂,你们再好好研究研究,谁能把焦炭炼得更好,我提你们的星级,给你们加奖励!”又是引起一片欢呼。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大把的银子撒下去,李云崖很快发现自己小瞧了古人的智慧,首先大明朝本身有很高的冶炼基础,毕竟春秋战国时期冶炼技术是世界一流,西方强大的罗马帝国还在耍青铜器的时候,中国的汉朝已经用上铁器了,再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现在已经达到很高的程度,因此他们的起点很高,又受了李云崖的启发,在年前炼出了第一炉的铸铁。
虽然跟李云崖预想中的钢要差不少,但他也很满意了,因为按照他的预算,得到明年二月份能出一炉不错了,而且效果还未可知,大约是被赏银刺激的,这帮人一家老小齐上阵,日夜守着炉子,添火退火,恨不能住在火炉边上,竟然把进度提前这么多。
带头的几个老资格匠工跟李云崖说:“大人,这第一次只是小试牛刀,看看咱们改进的新炉效果如何,等下一炉我们再提高些温度,延长时间,把通气口再缩小些,肯定能炼出更好的。”
“是啊大人,这次炼出来的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下次肯定能更好。”一个叫朱洪的匠工长得又瘦又小,老实巴交的,听说李云崖正在练兵,以为要炼铁打造兵器,这些铸铁质地不行,打造出薄薄的刀剑劈砍很容易断裂了,远不如反复锻打出来的好,以为李云崖会动怒。
李云崖却很高兴:“炼出铸铁也好,每家赏银十两,主力匠工赏三十两,接下来咱们再接再厉,争取尽早炼出最好的钢来!”
众匠工们听说不但不罚,还有赏银,又全都跪在地上叩谢不止,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其实也五十多岁,但又瘦又黑,胡子头发花白一片,激动的都哭出来,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工匠,还从来没有一个上官像李云崖这么好,动不动赏银子。
李云崖立即抽调出来二十家铁匠,把炼出来的铸铁带上,到另一边做模具:“我要做一种炉子,这么大,这么高,里面可以烧煤少木头,下边有篦子,还要有炉筒子,这么长一截,一头稍粗一头稍细,能够互相套连在一起,做出来我还有赏!”
这两个月来,李云崖是技术开发跟士兵训练两不误,工厂军校两头跑。
今年是他来大明朝要过的第一个年头,他在这里没有家,又不能去紫禁城里跟朱由检一起过年,只能独自一个人,好在他还有一个千个听他指挥的兵哥哥,进入腊月以后,他把十个连分批放假,让他们回家提前过年,每个兵发了十两银子作为红包,可以回家团聚五天,然后回来报到,等到小年的时候,十个连刚好都回家一次。
可的兵哥哥们从家里回来都喜气洋洋,没有丝毫怨言,身上还都带着家人做得腊肉、包子等各种吃食,在李大海带头给他送来一条腊肉之后,大家都像疯了一样给他送东西,转眼间堆成一座小山,然后带着不好意思一轰而散。
李云崖把食堂大妈叫来,将食物都搬去食堂,做成乱炖给大家吃,鸡鸭鱼肉、蘑菇干菜,全部炖在一起,汤味又浓又鲜,大家吃得眉开眼笑。
年三十晚上,天气晴朗,李云崖把所有士兵叫到外面操场上举行篝火晚会,他提前弄了一头牛、十只羊,让食堂大妈切好味得,拿出来一起烤着吃。
李云崖发现大家都拘着默默地吃,他提出来让大家唱歌,一齐唱了两支平时学的军歌之后又闷着了:“今天过年,大家都放松起来,除了轮流站岗的兄弟,其他人都随便些。”
大家口头答应着,还是没人开声,于是李云崖起头,唱了一支明月几时有。
他仰望漆黑的夜空,静静地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有那不晓事的手捧肉串抬头看:“今天是大年三十儿,哪里有月亮嘛,大人唱的不应景。”
“你话多!”作为班长的李大海伸手敲了一下对方的头。
“大人八成是想家了。”坐在旁边的李小海说,“我听人说,大人是天上下界的星君,叫什么封缘星,在天上,咱们看不见,大人能看见,你没听他唱吗,我欲乘风归去,大人是想飞回自己家乡封缘星上去。”
“啊?大人要走?”周围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大人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还回京营里去吗?”他们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每月都有银子拿,虽然日日操练辛苦,但跟在京营里混吃等死比可谓是天堂一般了,一想到李云崖要飞升仙去,他们仍回京营都慌张起来。
李云崖一首歌唱完,自嘲地笑了笑,他本没有家,算是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没有家,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被大伯占去,他住在齐家洼地头的两间小砖房里,那也不过是个落脚猫风的地方罢了,生活的一应物资都装在空间里,说走随时能走,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算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仍是跟原来一样每天送快递,起早贪黑,挣了钱穿好的吃好的,仍然是醉生梦死,他不可能结婚,也不愿意随便找个男朋友,这辈子也这样了。
相反他现在的生活过得却很充实,他拥有了可以改变帝国走向,改变全国两亿人口命运的能力和机会,虽然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好歹有朱由检这么个知己,蓝颜知己,哈哈。
他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发现场面安静得不像话,所有人都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尤其近处几个年纪小的,眼睛里扑闪扑闪噙着泪,几乎随时要哭出来。
“怎么了?这是……”
“大人!”李大海那一个班带头跪了下来,引发连锁效应,所有人跪成一片,齐声带着哭腔说,“恳请大人不要扔下我们独自回天上去。”
哭的白小虎更是抽泣着说:“大人要走,也带了俺跟俺娘一起走吧。”
立即有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也带了俺们走,俺也跟大人去封缘星。”
这都哪跟哪啊,李云崖哭笑不得:“都起来!起来,我不走!唉,都起来吧,我现在法力丧失,算想走也走不了,况且我答应了皇上,要让这大明,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