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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已过,暮色已经上来,天空繁星点点,显得疏朗开阔之极。
大同城外的草甸子村那棵巨大的大槐树下,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仔细看去全都是一片蹲着的人影。
这些人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一边忐忑不安的交头接耳悄声议论着什么。
王三和几个人蹲在人群最前头,也在不住的张望着。
这些人正是车送让王三他们找来的一千多个人,七百多青壮男子,还有两百多名健壮的妇人。
昨日王三他们回去一说,几乎没有多少波折就凑够了一千号人,而且还多出来了十几个。
如今大家都吃不饱肚子,快要饿死的节骨眼上,这种好事自然都抢着来,所以一来二去的就多下了。
王三和带头的几个人也有些忐忑,可是都是沾亲带故的,要谁不要谁的也不好说了,只能期待给人家主家说说好话给一起收了。
可是他们如约而来,等了半天,却也不见车送的影子,本来就有些将信将疑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了。
王三虽然觉得车送不会坑他们,也觉得自己这些人没有什么好图谋的,可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王三哥,你说那宋老爷不会不来了吧?我们都等小半晌了,也不见个人影啊。这大晚上的黑漆漆的,让人心里发慌。”一个瘦瘦的男子说道。
因为这件事上车送让王三牵头,手中有了权力,这些人对他的称呼也从以前的癞头三变成王三哥了。
王三从昨天到今天,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腰背挺得笔直,不时的还哼个小曲,许多人见面都恭敬的叫一声“三哥”。
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真的很爽。王三也明白,人家高看自己一眼,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而是因为那位姓宋的大爷给了自己选人的权力。
说白了人家敬重的是权力,不是他王三。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敬重权力,那我就要当个掌权的印把子,让人一直敬畏下去。
王三感觉到自己马上要进入一个以前从未触碰过的世界了,这个世界将给自己的人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具体的他不知道,可是直觉却告诉他要脱运交好运了。
他昨夜一宿没睡着,可是早上醒来还是精神奕奕,一点都没有其他人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见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所以,此刻最担心车送不来的倒是他了。车送如果不来,那么他的权力之梦便就此破灭了。那种从云中一下子掉到地上的感觉虽然没有体验过,可是想来一定不会美妙的。
那个汉子的话也引起了周围几个领头人的共鸣,都看着王三等着他的解释。
在他们看来,王三早都跟车送是一伙的,否则也不会让他主持这事情。
王三虽然心中焦虑慌乱,可是面上却依然平静的很。
“你们是不是以为人家宋大哥会骗你们,飞了你们鸽子?真是笑话!你们自己低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人家骗的?一个个都跟叫花子似得,就算人拐子要拐也要找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你们这样的一个个丢在路上都没人多看一眼。”
王三这话说的直白难听,但也是实话。这些人闻言下意识的看看自己,又互相看看,怀疑的神色顿时去了不少,可眼中依然疑惑。
“你们自己想想你们昨天吃的那大馒头是真的假的?大家伙活了这小半辈子,估计都没吃几次大馒头吧。这年景,都快人吃人了,谁会没事脑袋让驴踢了用白白的大馒头来逗你们玩?真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一个个一样蠢啊。”
“三哥这话说的在理,俺们不是怀疑三哥,更不是怀疑宋老爷。只是担心以后吃不上大馒头了嘛,三个切莫生气,跟我们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啊。”
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的被王三骂的脸上挂不住了,急忙解释道。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道,生怕惹恼了王三,真的就吃不上大馒头了。
王三不屑的看了这些人一眼,刚才这番话是说给他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完之后自己心里也觉得安定下来了。
“哼,知道就好,别他娘的以后再乱发牢骚,要是让宋大哥听见你们这些屁话,那就自己直接滚蛋。”
王三从小在街面上厮混,知道跟这些人怎么打交道。你要是苦口婆心的解释,他们到会更加怀疑不安。你粗声粗气的一顿大骂,这些人反而乖乖的。
这人呢,就是有时候犯贱。这是王三自己总结出来的道理。
周围的人被王三骂的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发牢骚,安静下来。
“王三兄弟,我来晚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一盏气死风灯提在车送手里,走了过来。
“车大哥,你终于来了。”王三听到车送的声音,激动的急忙迎了上去。这些人虽然被他用话暂时镇住了,可是车送若是再不来,这些话也不好使了。
此刻见到车送终于来了,一下子心情放松了。
“原本我也想早点过来,只是知道今天人多,所以要准备这许多人的吃食,忙碌了一天,这才准备好,所以就来晚了,让大家伙等急了。”
车送和声和气的说着,声音还带着笑,这让周围眼巴巴的人都心中安定了不少,刚才紧张担心的心情也都开始放松了。
其实车送早都来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看看这些人的反应和王三处置的手段。
这些人的反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倒是王三的表现让他越发欣赏了,干事利索,头脑清晰,临危不乱,倒也是个可用之才。
等到看的差不多了,再不出来就真的生乱了,他才现身出来。
问了王三,王三把选人的情况跟他报告了一番。听说多了十几个人,车送故意沉吟了一会,这才板着脸说给王三面子这才就算了,可是下不为例。
王三心中感激,其他人则感激王三。
黑夜中也不好点人数,车送便让王三安排大家自己动手,在草甸子村废弃的房屋中对付一晚上,说是明天就启程出发。
这些人本来在难民营的时候就是席地而眠,在这里好歹还能找到一个烂房子,所以也没有什么怨言。
为了安抚人心,车送先是给每人两个大馒头发了下去。
见到大馒头,人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对于招工的事情此刻都深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