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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刚过没几天,林若兮便住进了市妇幼医院,林若然找来了为林雅接生的那位大夫,刘锦城全程陪护。
很快,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剖腹产,女孩,整八斤,母女平安。手术室外的林勋乐开了花,王文静倒显得有些高兴不起来。
自己的一对儿女都生了丫头,一直想要个孙子或者外孙的王文静并不满意。
林雅闻讯赶来,把林若然曾经没有送出去的五千元红包再次塞给林若兮,病床上的林若兮见林雅诚意满满,实在推脱不掉,就示意王文静收下了。
这是林雅与王文静第二次见面,二人相互打着招呼。看着林雅的俊俏模样,王文静就喜欢,原本有些烦恼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半来个小时后林雅离去,王文静马上跟了出去。
“林雅,你等一等我。”她快步赶上。
“哦,阿姨啊,您还有事情?”
“……那个……嘉树……孩子还好吧?”
“挺好的,阿姨,现在吃得饱睡得香,撒欢地长,快二十斤了。”
“是嘛!二十斤,能有这么大了吧?!”王文静高兴地用手比划着。
“对对,阿姨,就得那样抱了,淘气着呢!”
“……是啊!是啊!跟若然小时候一样,都能淘气,呵呵……”
“呵呵……”
“孩子……马上要过生日了吧?!”
“阿姨……是的,快了,腊月二十六!”
“若兮的那个丫头是1月9日生人,农历的腊月初二,也是腊月尾巴,呵呵,你看这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
“对对对,阿姨,碰巧了,真是碰巧了,若兮的孩子再晚些日子,或者嘉树再早一点儿出来,两个孩子就是一天生日了,呵呵……”
“是啊,是啊!就是这么巧。”
“……那个,从嘉树出生到现在,都是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林雅啊,可苦了你啦!都怪若然不好,他不让我去看孩子,你受的委屈妈都知道……哦,哦,阿姨,阿姨都知道。”王文静说到了动容处,拉住了林雅的手。
“……阿姨,没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好吧,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一个人过日子,嗨……太不容易啦!”
“阿姨,没事,这么长时间了,我都习惯啦……”
“林雅,没事,这些都是暂时的,等等,会有合适的机会改变现在的局面的。”
“……阿姨……”
“你呀,左一个阿姨右一个阿姨地叫着,生分多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嘉树的亲奶奶啊!你应该叫……你看,还是叫我阿姨吧……”
“是是是,阿……姨……”
“好了,不难为你了,看把你窘的,先这样叫着吧!呵呵……得空我跟若然说说,看在孩子身上,让他在你那里多呆些时间,一个人,着实太不容易啊!我心里明镜似的,他对你这样,太不公平了。”
“……好的。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走了,阿姨。”
“走吧,走吧,路上慢点儿。这一个人,真是的,嗨……”
林雅走了,留下了站在原地发呆的王文静。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知书达礼,和气友善,真是个好媳妇儿。
林若然,你个臭小子,给我等着!她暗自骂道。
独自离开的林雅,安静地坐在出租车里。
她微笑地望着窗外,几天前的积雪堆积在马路边,草丛里,黑的白的胡乱地掺合在一起,从底部流出的冰水随意流淌着,融化着路过的雪花。
晴天,太阳温柔地看着车窗里的她,那样亲近。天很蓝,云很白,一簇簇,一团团,像甜甜的棉花糖安静地悬在那里。
刚才老太太的一番话,是那样的贴心,那样的让人感动,她心里很温暖,几乎能够融化掉整个海蓝市的雪花。
她哭了,没有声音,任由泪水在脸庞流淌,不去擦拭它们。
当林若兮再次回到家中,已是1月15日。王文静自然伺候起了宝贝女儿的月子生活。她的心里虽然不是很满意,可是真正见到了自己的外孙女,一样的疼,一样的爱。
哎,隔代亲,隔代亲,血浓于水,这割不断的亲情就是最好的见证。
给孩子取名字成了刘锦城面临的大事。他早就从林若然那里取了真经,女诗经男楚辞,那就从《诗经》里找吧。
美清,刘美清,多好听的名字啊!取自《齐风·猗嗟》:“猗嗟名兮,美目清兮”。诗句的意思是赞美眼睛美丽清亮,小两口一拍即合,好了,家里的千金有名字了。
孩子的爷爷奶奶也来了,老两口见了孙女也是乐得合不拢口,感叹刘家有后了。
1月28日,北京奥运会主要场馆之一的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竣工并交付使用。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膜结构工程,除了地面之外,外表都采用了ETFE膜结构,蓝色的表面柔软而充实,使用寿命长达20多年,是中国工程人的骄傲。
再有两天是小年,再过五天是林嘉树的周岁生日,林若然明显忙了起来。
没有了刘裕后的指挥,很多事情他不得不亲自安排。
他在慢慢地改变自己以适应新的工作方式,这种改变是及时的,必要的,因为裕达需要他的领导,此时,他就是一面崭新的旗帜。
各个工地的项目经理在他的重新统筹安排下增加了新的职责,催要工程款,谁的孩子谁去领,实在要不回来的他再另想办法,能要回来的按照一个点的提成予以奖励。
这种工作方法很快有了效果,大大减轻了他的工作压力。
胡海建从莱卡市打回来了120万,在他回到海蓝的当天便得到了一万两千块钱的提成,让其他几个工地的项目经理眼睛着实红了一把。
年关在即,林若然却犯了愁。
年关难过,甲方愁,乙方也愁。
放在往年,他早就根据刘裕后的安排走在了拜会各路诸侯的路上,如今,这件事情需要自己安排,张德仁本就不擅长公关这一块,是指望不上的。
裕达出了这样的事情,圈子里尽人皆知,即使送了还有人敢接吗?他表示怀疑。
思量再三,既然情况特殊,那就小送吧,逢年过节表示表示心意就行了,剩下的事情等到老同学的事情有了结果再说。
收了最好,不收的话,心意也尽到了。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工作一年下来相互间配合默契,用这种传统的方式表达感激之情,他认为对处在困难时期的裕达更是有必要的。
何况,老同学被带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海蓝发生了更多更吸引大众眼球的新鲜事情。关于裕达的故事,早已被淡忘或者遗忘,偶尔的一点儿小波澜,不能改变那件事情成为历史的现实。
既然这样了,那就闻着飘在街道上的年味赶快行动吧。
海蓝人过年离不开海鲜,特别是新鲜海鲜,是过年必不可少的食材。而齐彩虹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他跟张德仁、刘锦城他们碰完头后,一个电话打给了齐彩虹,按照5B和1Q两种标准每样准备了30份。
佳名花园和蓝色港湾已经竣工验收,所以孝敬王俊、于海洋、赵培军、方圆等人的礼品可以略少点儿,这是行内不成文的规矩,不能人走茶水马上就凉了。至于来年就不用再送了,送了人家反而会感到意外的。
需要孝敬的各工程领导由张德仁、刘锦城他们操办着,他无需担心。本地的几个房地产公司工程部老总,特别是刘伟,是需要他亲自走动的。人与人之间讲究对等,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他对这些事情了然于胸。
他并没有给刘伟打电话,直接去了文韬大楼,刘伟不在,一问王治,去了泰昌府邸。
当林若然敲开刘伟办公室门的时候,刘伟刚挂完电话。
“刘总,我路过泰昌府邸,顺路过来看看,嗨哟,您还真在啊!”
“不在怎么办,马上年关了,工地明天就封门了,这么大的工地,我可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刘总兢兢业业,为泰昌的建设殚精竭虑,在下佩服!”
“别拍马屁了,赶快坐下吧,这天儿够冷的,空调都不使劲儿了,你烤烤小太阳吧,暖和暖和,说说,有什么事情?如今你可是裕达的当家人,日理万机,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刘总哪里话,我这个当家人也是暂时的,没事我就不能过来向您领导讨杯茶喝?”说着,林若然向刘伟敬了一支烟。
“喝茶当然可以,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这里真有好茶,给你留了点儿,来,给,走的时候拿着,不会嫌少吧?”说着,刘伟俯身从桌柜里拿出一个礼盒。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领导。那,那……太谢谢啦!”林若然喜出望外,边说着边接过了盒子。
“没事,没事,回去尝尝,喝好了……也没有了,就这些了。”刘伟吸了口烟,说道。
“呵呵……领导……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看看啊,再有半来个小时吧。”
“哦,行,我在外面等你,一起走?”
“……也行吧!”
林若然走后,刘伟给董玉龙去了电话让他不用等自己了。
“领导直接去文韬大厦?”刘伟刚上车,林若然问了一句。
“不,到了就下班了,还是老地方,你把我放在华联商厦大门口吧,我老婆等着我。”
“行,行,新家还没有装修好?”
“装修好了也住不了,五一再说吧!”
“对对,装修完了还得通风换气,现在的装修材料,即使是环保达标产品,一定的甲醛含量还是有的。”
“嗯嗯,你说的对。”
“领导……过节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收下。”林若然见二人之间热度不断升温,适时地把一张购物卡递给了刘伟。
“这是干什么?!林总,你让我违背职业操守吗?赶快给我收了。”
“领导,过年了,一点儿心意,真的,请您一定笑纳!”
“停车,快停车,我要下车!”刘伟把购物卡扔到了副驾驶座位上,说道。
“好,好,领导,我收了,我立即收了还不行吗?!”林若然并没有减速,顺手把卡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车里的气氛变了味道,二人都安静了下来。还好,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停在了那辆白色凯美瑞的后面。
林若然下车后跑到前车跟许美琪说了几句话,见刘伟上了车子,他急忙从后备箱里拿出两厢1Q标准的礼盒迅速放进了凯美瑞已经打开的后备箱里,然后把车厢重重卡死。
凯美瑞留下了几下抗议的喇叭声后,很快消失在了过往的车流中。
由极为窘迫到有些轻松的林若然,急切地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狠命地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的肺里转了N圈后才让他吐了出来,看着手里的那5Q购物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意总算收下了,这个年,算是过了一半了。
夜幕再次降临,一支香烟抽完,精气神恢复的林若然一脚油门窜进了前进的车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完成。
小年第二天上午,在刘锦城的主持下,裕达公司召开了年终总结大会,会上林若然作为领头人发表了重要讲话,他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用务实的语言叙说一年来裕达的不易,让在座的同事继续发扬精诚团结,互助互爱,通力合作的精神,为来年的新裕达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全体同事中午在裕隆参馆聚餐,下午就放了年假。
2月2日,农历腊月二十六,星期六。
下午三点,林若然就带着林雅来到了索菲亚酒店,二人跟酒店的朋友打过招呼后,便进了预订的小型宴会厅察看准备工作。
晚上过来吃饭的人并不多,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朋好友。很快,客人陆续赶来,林若然忙着安排座位。
众人分两个大桌坐下,主桌由林若然照应,有林勋老两口,张芳华和婷婷,张德仁夫妇,宋佳丽和康康,张利,留出的空座是为林雅准备的。辅桌由刘锦城照应,有李瑶,小鞠,丛容,胡海建,高朋,夏叔,保姆小张等人。
酒菜很快上齐,众人举杯喝完杯中酒后,林若然宣布林嘉树入场。
只见林雅抱着林嘉树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进了宴会厅,宴会厅里马上响起了掌声。
王文静见状,急忙起身走到林雅面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胖孙子,满心欢喜。
孩子自己玩着手里的玩具,她把他的脸蛋儿凑到嘴边轻轻地亲了亲,她的眼睛湿润了,并不去理会拉扯她的衣角喊着要看弟弟的林婷婷。
林若然见此情形连忙走过去,安慰着女儿把她抱到张芳华那里,然后小心地扶着老太太落了座。坐下来的王文静又转身把孩子给林勋看,老爷子看后也是不住地点着头,脸上绽开了花儿。
见林雅坐下,林若然再次举杯,感谢亲朋好友到来给自己的儿子过生日。
喝完杯中酒,两桌的客人在刘林二人的带动下你来我往随意起来,很快把生日宴推向了高潮。
王文静并不吃饭,只是把孩子抱在怀里,疼啊,爱啊,亲的,谁也不给抱。
这时服务员把双层生日蛋糕推了进来,众人一片欢腾,很快围在一起。
林雅小心地点亮位于顶层中心的那只蜡烛,在众人的祝你生日快乐中,王文静抱着孩子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哦……”又是一片欢腾,林若然拉着林雅的手再次表示感谢!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张芳华脸上那一丝丝的不悦。
切蛋糕,分蛋糕,预订的程序一步步地进行着,林若然给众人分完了蛋糕。
就在这时,整个宴席几乎没有说话的林雅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会场马上安静了下来。
“……妈……爸……”她响亮地说出那两个字,王文静竟然不禁“嗯”了一声!
众人一齐把目光看向了她,看得她赶快把头低下来看孩子。
“那个若然……妈,爸!还有在坐的公司领导,同事,还有……张姐……婷婷,作为嘉树的妈妈,我非常感谢你们今天晚上能来参加孩子的周岁生日晚宴,也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再次感谢……马上就要过新年了,我谨代表嘉树和我,祝愿你们身体健康,新年快乐!干杯!”说完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雅不卑不亢的说话得到了鸦雀无声的寂静。显然,她的这些话是经过准备的。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林姨,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哈哈哈哈……”婷婷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宴会的寂静,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对,对,快过年了,来来来,新年快乐,提前祝愿大家新春快乐,合家美满!来来来,妹夫,快,招呼大家,来,大家伙儿一起举杯,干!”林若然接了女儿的话。
“来来来,干!”
“干!”
“干,干了!”
人们又重新恢复了原有的说笑,只是没有刚才热烈罢了。
十来分钟后,宴席结束,众人各自回家。王文静极不情愿地把孩子交给了保姆,和林勋、张芳华母女一起被刘锦城带走了。
宴会厅里,剩下了林若然和林雅两人。
他与林雅的第二次争吵随即爆发。
“林雅!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谁都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呢?!我不是反复跟你说过一切需要慢慢来嘛!你怎么这样急不可耐?!”林若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慢慢来?急不可耐?!对,我急不可耐!急不可耐!!!
林若然,孩子出生后我等了一年了,难道你想让我再等一年,还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到时候,嘉树能开口说话了,他要爸爸,现实中的能够大声叫出来的爸爸,你说,林若然,你让我怎么办!我是为他考虑,不是为自己考虑!”
“……可,你也要看看现场,考虑考虑张芳华的感受啊?!”
“张芳华?!你眼里只有张芳华,我在哪里?你说,我在哪里?!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那么多人,你让我怎么介绍我自己?!难道还是曾经说的那样,妹妹,姐姐,嫂子,阿姨还是同事?!林若然,我不是,我就是你的媳妇儿,你的妻子!其他的称呼,我一个也不要!不要!”
“……”林若然无语地坐在那里,是啊,自己该怎么回答她呢?
“若然,你看看这里,我们在这里认识已经有四年了,从相爱到嘉树出生,你想想你到底给了我们母子什么?!
买房子的钱,我已经凑足了九万,剩下的四万明年就能攒够,一共十三万,我会如数奉还,一分钱也不会少张芳华的!对,还有利息,我一并不上!
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你跟我好,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嘉树该有多好,你我都不会有羁绊,我也不会天天折磨自己,我们好聚好散!
林若然,我要跟你分手!我不再爱你!你懂吗?!分手!!!”林雅很激动,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用手努力撑着桌面,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倒下!
林若然见此情形,马上起身抱住了她。
“林雅,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们是不会分手的,不会的,我爱你,很爱你!刻骨铭心的那种!你明白吗?!明白吗?!”
“呜呜……呜呜……”林雅哭得很伤心,宣泄着内心的痛苦与不安,她是那样的无助。
林若然就那样站着,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肩膀。
回到家里的林勋焦躁不安地在客厅踱着脚,他虽然说过儿子无论做出怎么的选择他都支持的话,可是面对晚宴上如此尴尬的场面,他为儿子着急,为儿子担心。
而王文静反倒有些心满意足地洗着脚看着电视,不去理会老伴儿的焦虑。今天晚上,孙子看到了也抱过了,心事算是了了一半,她心里能不轻松吗?至于宴会上“嗯”的那一声,是她无心的还是有意的,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安顿好女儿的张芳华,此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她的心情很慌乱很糟糕,她感觉到了真正的危机,她需要安慰,需要拥抱,需要陪伴,而此时能够安慰自己拥抱自己陪伴自己的丈夫却和另外一个与自己几乎不相干的女人在一起!
她,在占有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占有!
更是一种侵略!
一直以来,那个熟悉的对手都在用甜美的微笑迷惑着自己,自己却全然不知道!
真是可笑至极!
她凭借着独特的方式,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击败了自己占了上风!
王文静的那声“嗯”,让她隐约地感到这是一场戏剧,更是一场阴谋。都说女人的直觉很灵验,而此时她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
林若然,你快回来吧!
她拿起了手机,又狠狠地摔在了沙发上,手机跳了一下后竟然“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恨自己的懦弱!
刘锦城带回来的消息让在家坐月子的林若兮顿时火冒三丈,这个坦率的丫头一个电话便打到了哥哥那里,此时林若然已经把林雅送回了家,出了门的他独自坐在楼下的车子里,无声地吸着烟。
“林若然,你现在在哪里?”
“什么林若然,我是你大哥!我……还在你林姐家,楼下,一会儿就走。”
“你怎么还在她家,都几点了?!这么晚了,赶快回去,嫂子和婷婷都需要你!”
“知道了,一会儿就走。”
“赶快走吧!磨蹭什么?!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她算什么东西,啊,她凭什么叫爸妈,她有什么资格?!简直无法无天!我如果在场,看我怎么说她,不羞死她我就不姓林!真是惯毛病!你让公司同事怎么看嫂子,怎么看你,怎么看咱一家人!”林若兮也激动了起来,有些喘不过气来。
“若兮,你别激动,也别生气,休息吧,大晚上的,别操心了,我回去了。”
“我能不操心吗?!你回去,好,我让锦城把那五千块钱还给她,她的钱,我不要!锦城,你去,到嫂子家楼底下等着林若然,拿上那个红包,在左侧抽屉里,快去,你快去,不还给他你就别回来了!你看什么看,走啊!走!”她电话里的吼声林若然听得真真切切,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自己这次是真的得罪了这个林妹妹了。
女人是老虎,这个女人快成母夜叉了都,嗨!
两个男人在楼底下相遇了,林若然抬头仰望,客厅灯依然还亮着,另外那个女人还在等着自己。
“大哥,给,拿着吧,我好回去交差。若兮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到了,没事,我先收着吧!”说着,他接过那个红包。
“……你……别怪她,她……着急了,也是为嫂子和婷婷好,说到底……也是为你好。”
“大哥知道,放心吧,我不会怪她的,她的性子我了解。”
“那就好,那就好。”
“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刘锦城看了一眼楼上。
“不着急,陪大哥抽支烟吧!”说着,林若然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随着打火机的“啪搭”声,二人把头凑在了一起各自点着了火,两个火红的亮点在黑暗中时亮时暗,却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两个男人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妹夫,走吧,路上开车慢点儿。”林若然把烟头丢在黑暗中,然后用脚踩灭。
“行,那我就走了,上楼后好好安慰安慰嫂子。”刘锦城做了相同的动作。
“放心吧,你回去后也要帮我安慰安慰若兮,都当妈了,还这脾气,可要改改了。”
“行,我会劝她的,走啦!大哥!”
“走吧!小心,注意安全!”
车子很快消失了,留下林若然独自站在黑暗中。
此时的他,头脑异常清晰,思维也很敏捷,可是他却想不出来开门后面对张芳华应该说些什么。
夜风习习,刺骨冰寒,冻透了他的风衣,并不住地往裤腿里灌。天上的繁星点点,没有乌云,好久没有仰望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了,林若然感觉到了陌生。
楼上的女人,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感觉?他不知道。
走吧,自己的家还是要回的。
接下来的是今天晚上最硬的一场战役,因为客厅里坐着的是自己最不敢面对的人!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斗士,楼梯休息平台的声控灯为他照亮前进的方向,他必须永往无前,必须振作精神去面对那个他继续爱着的女人!
原以为防盗门会反锁,可是他很轻易地打开了门,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她一直等待着自己的归来!他为自己一时的心胸狭隘而感到愧不敢当!
防盗门轻轻地重新关上并被反锁,林若然放下皮包脱掉风衣穿上拖鞋后轻轻地走进了客厅。
她安静地侧卧在沙发上,抱枕在她的头下垫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凝聚在眼前的茶几上。
抱枕上,她流过的泪水已经浸透到里面,一点儿也寻不到!
他从卧室里拿出毛毯轻轻地搭遍她的全身,又轻轻地坐在了她的头上方,用手试探地碰触她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她竟然迅速用手抓住他的右手,把手背放在了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
疼痛瞬间袭上他的心头,以至于他的右手在颤抖!可是他并没有就此抽出自己的手背,任由她咬着,即使痛入骨髓!
他的右手感觉到了泪水的流淌,热的,从上到下划过手背,她在哭泣,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手背不在疼痛,麻麻的感觉更能让他感觉到她痛苦的存在。
她松了口,爬了起来,在他的左脸颊狠狠地就是一记耳光,夜深人静的夜晚,如此响亮,直指内心!
她双手紧捂着脸,痛苦地呜咽着,身体在颤抖。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任由她的情绪在最靠近自己心脏的地方宣泄。
她起身走了,留下了那条毛毯。
他和她分居了,他暂时睡在了沙发上。他以为是假的,当他抱着毛毯无法打开反锁的卧室门时,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2月6日,大年三十,林若然度过了人生中最难过的新年。
曾经的海誓山盟被现实生活无情毁灭,曾经的甜言蜜语被冷漠表情肆意遮掩,一时的冷战变成了长久的分居,林若然的婚姻走在了破裂的边缘。
他还在奋力挽救着。
原本阖家团聚的年夜饭被林嘉树生日宴的不愉快蒙上了灰色的阴影,挥不去,赶不走,四个家庭无人赏给他面子,各自在叹息声中听着爆竹声把年过了。
兰亭阁初八才能营业,雀友们要么回了老家,要么旅游度假,不是二缺二,就是三缺一,无聊空虚的他在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天!
于是,他拾起了工作打发无聊的时间。
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可是他同时得罪了天底下最不该得罪的三个女人,他可怎么办呢?
她们心里的伤口此时愈合了吗?结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