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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醉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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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药的药力已经差不多完全散开,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的雷落,终于费力的站了起来,却见到身边的道缘有些奇怪。

    他的右手紧紧抓着生死剑,身体微微斜倾,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剑上,显然是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站立。

    雷落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赶紧扶住他:“老大……”却是心中难过,哽咽难言。

    “好一个兄弟情深!”

    看见他们如此,头领脸上出现一丝愧色,但这愧色一闪即逝,随即又罩上一层寒霜,身形闪动间,两只手掌对着他们的额头猛然拍下,怒喝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下地狱再续兄弟情吧,也正好黄泉有伴!”

    道缘心中一叹,此际纵然再不甘心,却也知道无力再闪,只可惜连累了雷落,如果他没跟自己前来,现在应该在云霄城里过得很好吧。金儿呢?现在是否安全?

    思绪正在转动,猛然间一股力量从肩膀处传来,却是雷落把他撞了开去,独自迎向那双死亡手掌。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有淡淡的微笑。

    老大,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在我认定你的那一天,我就发了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今天咱们兄弟能一起共赴黄泉,我雷落心中无憾,只可惜对剑灵前辈的承诺做不到了!现在,我多希望那句同年同月同日死老天爷没有听到……

    咻!

    一道微小暗器极速飞掠的破空之声传来,带着难以估量的力道瞬间由远及近,那头领听风辩位,知道那暗器竟是对着自己而来,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顾真元的反冲,硬生生的刹住身子,骤然暴退数丈。

    那暗器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巨大的劲风刮得他满脸生疼,及至稳住身形,这才惊惧的看向暗器发出的方向,大怒喝道:“什么人?!”

    只不过,这声音里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味道。

    雷落心中大喜:难道来了救星?

    道缘神色一松,转头看去。

    数十丈外的山丘高处,一个身影踱步而来。

    那人不徐不疾的迈着步子,看着不快,但仅仅十几步就来到了三人不远的地方。

    此人的样貌只有四十上下,穿着一身青衣,也许是洗了无数次的缘故,虽然干净,但此刻已经有些发白,边角处也有些破旧,消瘦凌厉的脸上尽显风尘之色,仿佛走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两鬓处垂下来几缕白发,与别处的黑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落寞孤独的表情给人一种无比沧桑又玩世不恭的感觉,倒是和剑灵有些相似。

    他右手拿着一把剑,斜斜的扛在肩膀上,左手里有一个颜色斑驳的酒葫芦,行走之间,还在不停的大口大口喝着酒,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致。

    那人摇摇晃晃的走到近前,打了一个酒嗝,懒散的看着头领,道:“你在问我?”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来,当然是在问你!”头领想了想自己的依仗,微微挺了挺胸膛:“你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人。”那人晃着脑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既然是过路人,那就该好好的走路,多管闲事可没什么好处!”

    “嗯,你说的也对。”那人微微点头,重复了一句:“多管闲事的确没什么好处……但是,路不平,会走的很不舒服……”

    “这么说来,阁下是一定要趟这趟浑水了?”头领自然听明白了话中的含义,脸色微变。

    “浑水?”那人喝了口酒,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道:“浑水好啊,岂不闻浑水才能摸鱼?此乃古语名言,吾辈自当铭记之。”

    头领大怒:“你是在消遣我?”

    “额……你说是就是吧。”

    一想起刚才那件暗器的威力,头领强忍着出手的冲动,眼珠一阵乱转,忽然对那人拱手道:“阁下身手不凡,在下佩服!但阁下可知自己想要管的是什么人吗?”

    那人看着自己手中的葫芦,脸现爱惜之色,淡然应道:“这个我不需要知道,我只是觉得,重情重义的人不该就这样死掉,单单这一点就足够了。”

    “看来阁下对自己的修为很有自信!但是,你可知因此会招来何等祸患么?”头领冷冷道:“不知阁下可知道第一城辰家……”

    “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提醒阁下,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实在没必要惹祸上身!”

    “辰家,嘿嘿,辰家……”那人意味莫名的笑了几声,忽然变色道:“我今天心情不好,识相的就赶紧给我离开!”

    头领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威压忽然降临,忍不住后退几步,脸色一阵发白,心中暗道: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不但修为高的离谱不说,而且还油盐不进……

    正思量间,忽然看见那人手中造型古朴而陈旧的剑鞘,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相似的描述一般,心中一震,猛然间想了起来,脱口惊呼道:“那是……无求剑!你是浪荡游侠醉无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下自广阔,任我随意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这么一说,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最是无求醉无求,无求剑下命难留。残杯未尽血已冷,半醒半醉鬼神愁!”

    这四句话,说的便是醉无求!

    头领说出了这四句话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心中知道,既然遇上了此人,除非打败他,否则用什么方法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这家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谁的面子也不卖,偏偏实力高的吓人。据传说,早在十年之前,醉无求的修为就已经达到了冲阳上境的巅峰,只差一步就是半步夺天之境!

    真正的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如此强者,哪怕十个完好无缺的自己一起上,都不会是他的一剑之敌,而自己居然还傻乎乎的和他讨价还价,此人虽非嗜杀成性之徒,但也是个脾气古怪的主儿,一言不合绝对拔剑相向。但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改了性子手下留情,不然自己这会儿不知道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想到这里,头领霎时汗湿脊背,双腿发软,对着醉无求躬身一礼,随即头也不回的仓皇而去,竟连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场面话都顾不上说。

    醉无求看着山丘的另一边,那是他刚刚来时的方向,脸色忽然一黯,随即长叹一声,转身大步而行。

    “前辈等等!”雷落搀扶着道缘,对他感激行礼道:“今日相救之情,我们兄弟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我们一定报答!”

    “不用了。”醉无求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我救你们只是有感而发,并非真心,所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他日未必相逢……”

    就是这几句话间,他的身影已然远去,很快消失不见,只有几句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尽的悲凉与落寞之意。

    “天涯路尽铁鞋轻,霜欺两鬓华发生。饮尽千杯难求醉,风雨入梦月明中……”

    雷落对诗一向是一窍不通,奇怪的道:“这位前辈的话有些不通,月明之夜怎么会有风雨?”

    “我想,他说的应该是心情。月明之夜,本为舒怀畅意之时,若有风雨入梦,那才令人感伤忧怀,心意难平……”

    道缘悠悠的看着醉无求消失的方向,眼中光明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