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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暮色下,萧天领着精灵小姐妹走在伐木场四哩外的道路上,艾蜜儿已经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像只可爱的小猫般蜷成了一团。原本在四下打量适合宿营地点的萧天忽然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伊莲和泰贝莎不解的往空旷的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萧天转过身来,凝视着一直延伸入黑幕的道路尽头,皱眉道:“后面有人来了,看样子……嗯,没什么,希望事情不是我猜测的那样……”
看着他紧紧抿着的嘴唇,精灵小姐妹对望一眼,心中都泛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泰贝莎小手往腰后一探,从斗篷下拿出萧天送的那把骨质弩弓,摇动旋柄绞紧弓弦,利落的上好了箭枝。
后方渐渐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条火龙在昏暗中蜿蜒而来,一阵风吹来,风中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和铠甲的撞击声,凭借着灵敏的听觉,萧天还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叫:“快!快!别让他们跑掉!追上他们,每个人都能分一大笔钱!”
难道是老约翰贿赂给看守的魔晶让那些人起了歹意?可是那两颗低级魔晶应该也值不了多少啊!就算猜测自己身上带得有十几颗或者更多的魔晶,也无非是几百金币的价值罢了,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吧?听后面赶来马蹄声,人数应该不少于五十人,即使有上千金币分下去,头领分掉一半过后,每个人也不过几个金币罢了,哪里能算得上“一大笔钱”?
这时,坐在他肩头的小莎娜也感觉到了什么,低声道:“亲爱的小心,我闻到了贪婪的味道……好多、好强烈的欲望。”
萧天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怀里艾蜜儿红扑扑的脸蛋儿,小心翼翼的将她交到依莲手里,叮嘱她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理会,站在我身后。”又对已经端起了弩弓的泰贝莎微笑道:“不用那么紧张,好好保护你姐姐就行了。”
小姐妹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回想起这个人所拥有的力量,紧张的情绪渐渐安定。伊莲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中,那个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咬断了自己手臂,挡在她们身前的威猛身影渐渐和眼前那并不宽阔的后背重合起来,似乎瘦弱的背影也忽然变得高大起来,一阵无以伦比的安全感包裹住了全身,心中一片宁静。
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他在身边,自己和泰贝莎就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艾蜜儿似乎在睡梦中也感觉到自己换了个怀抱,闭着眼睛咂了咂嘴,在伊莲怀里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
过不多时,后面的马队便追了上来,马上骑士都是清一色相同款式的钢质胸甲和头盔,左手臂上绑着小圆盾,右手紧握长矛,赫然是正规军的装束,领头还有三个全身精钢亮甲的骑士,挺着比骑兵们更沉重的钢矛,威风凛凛。追兵没想到目标居然没有逃走,反而有恃无恐地拦在道路中央,冷静得像一个沉默的冰雕,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诧异,心里嘀咕之下,不由自主的勒马停了下来。
人嚷马嘶的乱了一会儿,一个带着银白色卷曲假发,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双排扣外套的青年贵族策马而出,眼睛先越过萧天,看了他身后的小姐妹一眼,又才收回来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向身边的人问道:“就是他吗?”
“是的,老爷,他身后那两个穿着斗篷的矮个子就是我说的那对精灵双胞胎,嘿嘿……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脸蛋,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就连我从前的主人,男爵夫人的美丽也赶不上她们的万分之一……”
说出这句话的人背对火光,整张脸都藏在火把的阴影里,不过那干涩的嗓音还是让萧天立刻认了出来,赫然是刚刚给他们指过路的、那个可怜巴巴的老约翰。
萧天脸色微微一变,露在外面的右眼微微眯了起来,眼缝里射出危险的寒光,嘴唇微动:“莎娜,你能不能发动一个土墙之类的东西,把他们困在这里,不让一个人逃掉,否则我们以后就麻烦了。”
耳边沉默了一小会儿,小东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回应道:“好,亲爱的,我听你的。不过……这范围有些大,我需要先去四个方向布置一下,你先拖住他们一会儿。”肩头一痒,空气中传来轻微的振动,隐着身的莎娜已悄然离开。
身后传来伊莲轻轻的抱怨声:“泰贝莎,都是你啦!我就说我们应该听维斯拉特先生的话,不要随便和人类接触的嘛!你偏偏要自己上前给他吃的!”
泰贝莎懊恼的咕哝道:“我当时看他可怜嘛,谁知道人类真的都像爸爸妈妈说的那样,都是这么忘恩负义的啊!这个恶棍……姐姐你也不能只是怪我啊!你不是也给他递过水袋么?”
姐妹俩躲在萧天身后轻声咕噜,前方那个贵族青年满脸傲慢之色,抬起马鞭,指着萧天道:“旅行者,在你面前的是维斯特洛王国塔内西姆伯爵法拉尔?阿格里皮,威克夏郡首府科隆尼亚城主——阿格里皮侯爵之子,如果你是贵族,就报出你的姓名和爵位,并出示你购买那两个精灵奴隶的合法契约书;如果你是贩奴者,那么就把你的特级贩奴许可证拿出来,我将要检查它。”
萧天淡淡地道:“对不起,我不是贵族,也没有特级许可证。”
那贵族青年眼中喜色一闪而过,皱起眉头道:“这么说,你是在走私了?根据王国法律,不管你拥有的是其他什么级别的贩奴许可证,你的精灵奴隶都必须没收,而且处以罚款……如果你连二级以上的许可证都没有,那么很遗憾,你的下半生必须在苦力营里度过了……”煞有介事的说了这一通之后,转过头,对手下下令道:“把他抓起来!如果有反抗的意思……格杀勿论!”
下完这个命令,他的嘴角已经忍不住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眼光也移到了他身后那两个戴着斗篷的纤细人影身上,苍白的脸颊浮起兴奋的红晕。
两名骑兵从他左右冲出,挥舞着套索向萧天抛去。维斯特洛和兽人大草原只相隔几条山脉,和兽人部落之间交往较多,小规模的战争也偶有发生,不少人类骑兵都从兽人那里学会了这个方便实用的技巧。一众骑兵都大声欢呼起来,有人大叫道:“扯断他的脖子!”有人叫道:“套住腰!拉成两截!好久没看见过了!”一个粗鲁的声音大声笑道:“先别弄死他!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即使是个独眼龙,模样却真不错!先让兄弟们快活一下再弄死!就像上次那个来苦力营找她死鬼哥哥的小妞儿一样!”
听着手下士兵们下流的污言秽语,那贵族青年法拉尔眉头厌恶的皱了皱,却没说什么。萧天独目闪了闪,瞳孔渐渐有些发红,眼里射出的光芒愈加冰冷。
眼看套圈就要落到萧天头顶,只听“嗤嗤”两声轻响,两道模糊的半月形气刃旋转着划破空气,瞬间消失在火把照亮的范围之内。两名骑兵手中一轻,甩出的套索已经从中断开,前半的绳圈飞过了萧天头顶,远远的掉在地上。
骑兵们的哄笑声立时止歇,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前方三名骑士身上立刻亮起彩色的斗气,其余骑兵也举起了手臂的圆盾挡在身前。
法拉尔皱眉道:“风刃?你是魔法师?”心中下意识的衡量起来,在得罪一个魔法师和失去一对极品的双胞胎精灵少女之间,即便是生活豪奢糜烂如他,也不禁有些犹豫。
魔法师的实力几乎都是和他们的年龄成正比的,虽然也有资质不佳的魔法师直到老死都无法升上中阶,不过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十六七岁的初级中阶以上魔法师,毕竟不论是魔力的积蓄、精神力的锻炼,经验的积累或者对魔法的理解,都是必须花费大量时间的。这么年轻的魔法师……最多不过是个学徒吧?看着萧天那不过十六七岁的面容,法拉尔?阿格里皮终于下定了决心,挥手道:“杀了他!”
身边那三名已经修炼出斗气的骑士应声而出,仗着自己的斗气对魔法有一定抵抗力,挺矛向萧天刺去。萧天正准备出手,地底深处突然传出一阵闷雷般的巨响,同时,天空中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叫声:“亲爱的!快飞起来!”
萧天心念如电,背后刷的张开一对半透明风翼,直冲上天空。就在他的双脚刚离地面的同时,地面陡然剧烈震动起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一个个波浪般的涟漪在地上扩散,那一百来名骑兵立刻人仰马翻,在地震般的摇动下乱成一团。
尘土飞扬中,无数高达七八码的尖锐石笋破土而出,石笋上还生满了锋利的尖刺,密密麻麻排成了一个直径数十码的圆形栅栏,刹那间便将所有骑兵围在了这个石头囚笼里。看见这个魔法师竟然不动声色的发出了这样强大的魔法,惊魂未定的骑兵们更加惊慌起来,无论法拉尔和那三位骑士怎么呵斥都弹压不住。几个不死心的傻瓜从坐骑上跳下,妄想攀着石笋上的锋利石刺爬出去,那些石刺却仿佛有灵性似的,待人伸手去抓、探脚去踩时倏地缩回,又从其他地方刺出,狠狠扎入人的身体里。那几个骑兵几乎都是才爬上一两码高,便大声惨叫着摔回了地上,浑身鲜血淋漓,痛苦的翻滚不休。
莎娜五光十色的小小身影晃晃悠悠的飞了过来,一头扑在萧天肩上,疲惫的道:“亲爱的,人家好累哦……魔力耗费得太多了……幻术都保持不住了呢!”
毫不理会下方噪杂的求饶声和气急败坏的怒吼,萧天爱怜地用指头抚摸着她小脑袋后的柔软发丝,取出一颗高级魔兽独角巨獴的魔晶,柔声道:“莎娜好乖,来,补充一下就好了,看我宰掉这些坏蛋。”
莎娜爬起来,双手抱住那颗魔晶,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人家才不想看见亲爱的杀人呢!虽然他们的确该死……可是人家还是喜欢平时那个温和善良的你……虽然心里知道,在我和小宝宝面前,你始终是那个在半夜帮人家找东西、被我和小钰欺负也不会生气的小天,可是……人家不说了啦!我去找伊莲她们,带着她们躲开这里!”说着,莎娜振动翅膀飞了起来,抬臂擦了擦眼睛,嘟着小嘴儿道:“待会儿如果身上沾到血腥味的话,一定要洗干净才能靠近我们哦!人家最讨厌刺鼻的味道了!否则的话,人家……人家就哭给你看!”
萧天哭笑不得,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看着莎娜悠悠的飞向已经退到石笋栅栏外十多码处的精灵小姐妹,直到她们安全汇合,转身离开之后,萧天才回过头来,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摊开的右手手掌之上,狂暴的气流开始疯狂涌动。
那三名骑士仗着身怀斗气,正拔出佩剑猛砍石笋,妄想劈开一条通道逃出这个囚笼。萧天手臂微微一抬,一个七八码高的龙卷风平地而起,瞬间便将三名骑士卷入风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旋风里传来骑士们的大声惨叫,接着便是响亮的骨折声,骑士们的惨叫就此嘎然而止,只剩下那令人牙酸的喀喀清响,连绵不绝。
摇曳的火光下,众人个个脸色发白,胆小的已经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萧天信手一挥,旋风便如出现时一般突然散去,再无半点踪影,“嘭嘭嘭”三声响过,三名骑士那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从空中跌落在地,激起满地灰尘。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惊魂未定的战马在场中嘶鸣不已。只听淡淡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对于想杀我的人,我从来不会手软,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如果有人能解除我的疑惑,那么……”他拖长了声音,并没有再说下去。虽然只是个简单的文字游戏,不过在那些慌乱而绝望的人耳中听来,绝对是充满了诱惑的福音。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风力的作用下,这句平淡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边。刚才还一片寂静的人群立刻“轰”一声爆发开来,人人都争先恐后的大声叫道:“我!我!我什么都知道!”然而嗓门最大的,却不是身高体壮的骑兵们,竟然是瘦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约翰:“老爷!老爷!我是刚才给您指路的老约翰啊!您无论想问……”
老头话未说完,一道银光便掠过了他的脖子,嗤嗤狂喷的鲜血将他的头颅冲得飞了出去,骨碌碌的落在地上,瞪大的双眼里满是诧异和不甘。
身后的法拉尔伯爵虽然手脚都在微微发抖,收剑回鞘的姿势却依然然保持了表面上的冷静和优雅,抚胸躬身道:“对不起,强大的魔法师阁下,我想,因为这个无耻的小人,让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我谨代表……”
萧天摇摇头,打断了他的废话,冷冷的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法拉尔立刻转换了语气,朗声道:“阁下!相信我!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上等贵族,关于维斯特洛王国、甚至于整片北地,无论您有什么问题,我都能给您准确的答案!”说完,心中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只见天上那人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对准自己虚抓一把,法拉尔只觉得领口一紧,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缓缓向空中飞去,直到那个少年面前。法拉尔生平第一次离开地面来到半空,不由得有些惊慌,不过立刻强自镇定了下来,他明白,面对这样强大的法师,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既然是否能活命都全在对方一念之间,那么表现得越好,越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果然,对面那张兀自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庞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么,就是你了。”
法拉尔见对方的笑容十分和蔼,不由得松了口大气,心绪渐定,还没说话,便觉下方地面突然亮起一片明亮的红光,撕心裂肺的惨叫呼号和战马凄厉的嘶鸣震耳欲聋。他猛地扭头看去,却看见了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被石笋围起来圆形囚笼已经变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高达三、四码的耀眼火光中,隐隐能看到一个个扭动挣扎、发出惨叫哀号的黑影,只是片刻之间,升腾的热气便将刺鼻的焦臭送上了半空,随着夜风弥漫开来。
“我想事先给你个忠告,如果我的问题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或者发现你企图欺骗我……我保证,你的下场比他们更惨。”
法拉尔怔怔的回过头来,额角已满是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一片。
虽然面前少年的脸上笑容依然和煦温暖,可在法拉尔眼中,却变成了幼年最深沉的噩梦中,那看不清面容的恶魔露出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