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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多想,他心急如焚朝徵音那处奔去,早已丢了大将军的沉稳仪态。
此时的徵音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逼到了角落,强烈的求生意念驱使她将身旁一切物件奋力扔向那索命恶鬼,企图中伤他以保自身周全,怎奈力量悬殊,黑衣人挥剑隔开不住飞来的物件,咄咄相逼。天可怜见,当剑身悬在她头顶之时,刘驭宵踢开房门,箭步挺身冲到她身前,将她安安稳稳护在身后。她较弱的身子紧紧贴着墙壁,前头是他如山一样雄伟挺拔的脊背,在惊魂未定中,她仿佛听见什么被划破的声响,还有一下是他粗重的呼吸,她的心没来由被敲打一下,慌了片刻。
随后赶来的众人目睹他似一只凶悍的鹰,用丰满如利剑的羽毛为她筑起一座固若金汤的城。而那把刺向她的剑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一只手掌正汩汩冒着鲜血,滴滴答答直落在织毯上。他目露凶光,压低了眉毛。
啪!
寒光四射的利剑在他手中断成两截,黑衣人瞪大双目,还未及反应,刘驭宵变以雷霆之势将手中断剑深深刺进他胸膛!他的面目因疼痛和惊恐而极度扭曲,倒地之时却伸出手要够门外吓得半死的殷氏,嘴里含含糊糊念道:“夫人……救……救我……”随即双眼一翻,丧了性命。
徵音刚经历生死博弈,又被刘驭宵这般不顾一切护着,心里已然乱了,轻飘飘往他背上一靠,幸好他伸手揽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她仰头瞧他,心中情绪不可名状,她千算万算都想不到刘驭宵竟会用一己之身来做肉盾,更料不到自己坚如磐石冷若冰霜的心竟会在那一刻倒海翻江。
“徵音。”他唤她,轻柔疼惜。
她无言摇头,表示一切都好,他松了口气,余光扫过地上横尸,转而妄想门外脸色惨白的殷氏,眼神冷漠得教她胆战心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殷氏慌忙辩解:“妾是冤枉的!将军怎可凭他只言片语便认定是妾所为!妾虽同她不睦,然绝不会动杀她的念头!将军明察!”
“是么?”刘驭宵言辞冷淡,继而望向战战兢兢的秦氏,大约秦氏生出些兔死狐悲的隐忧,立即跪地央求道:“将军,妾相信以姐姐的为人绝不会做这等阴险歹毒之事,切莫冤枉了姐姐才是。”
刘驭宵分神打量刺客模样,见他腰间有枭鸟样式环扣,那是箫国暗杀组织戾枭堂的堂徽,动用如此高手,看来背后之人根本没打算给徵音生路!
“将军。”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道:“日前将军才离府,老奴便见……便见殷夫人将豢养的鸽子放飞,几日之后才见那鸽子回来,如今一想,怕是……怕是给什么人传信。”
闻言,刘驭宵并没有什么特别神情,而一切证据都指向殷氏,殷氏深感百口难辩,歇斯底里道:“妾养的鸽子不过是寻常畜生,平日里也曾放出去过,难道都是给那什么堂送信么?”
忽然,一直未开口的徵音含泪泣道:“姐姐,若是妹妹有什么得罪之处,姐姐大可教训,然眼前这般怎教人信服你无害我之心!”
“将军!”殷氏悲呼一声,哭得险些断肠。
良久,刘驭宵冷冷吩咐管家:“待下去好生看管,事情查明前,不许任何人接近!”
殷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哭着爬向刘驭宵,拽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刘驭宵负手立着,并未看她一眼,只厉声道:“拉下去!”管家带人一拥而上,生生将殷氏拉开,半拖半拽弄了出去。片刻之后,殷氏的哭喊已渐渐听不清,徵音呆呆望着外头,眉头深锁,而秦氏依旧跪在地上,无比认真揣度面前的名伶,这一出,真险。
不知过了多久,徵音回过神来,目光停在刘驭宵受伤的手掌上,轻轻道:“你流血了。”刘驭宵叹了口气:“无妨。”徵音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让我瞧瞧。”刘驭宵似有犹豫,或是碍于大丈夫的风度,迟迟不肯,最后是徵音拉了他的手才得以瞧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微微蹙眉,竟有些不忍。她凑上嘴巴吹了几口凉气,他的手指动了动,她抬眼问:“疼么?”他有些说从若惊,忙安慰她:“好多了。”
那夜,她头一次进他的寝室,也像极了一位妻子贤惠地替受伤的丈夫疗伤,她低垂着眼眸目不转睛盯着那瘆人的剑伤,小心温柔地清洗上药,他一生戎马,身上每一道伤口都像一枚勋章,却从未有人如此细致抚慰,这让他觉得这一剑很值得。
“徵音。”他忍不住轻唤她,她抬头同他四目相对,头一次想要将他的面貌看清楚,这张脸虽时时出现在她眼前,可在她心里却是无比模糊。他说:“你是我的女人,有我在,便不许你犯险。”这一句,像极了誓言。
屋内熏香燃了一半,她忽然想起那夜他心寒至极的话,不知怎地竟鬼使神差道:“从此刻起的半柱香内,你可以问我任何事。”她下定决心要同他开诚布公,哪怕功亏一篑,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头顶泥潭身陷的风险一步步身不由己。
然而,刘驭宵在惊讶之后却打住了好奇之心,只喃喃道:“我曾想知道你的一切,现在又怕知道你太多事,总觉得你会因此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