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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孱弱少年,手握着一把三尺精钢剑,正在认真的比划着,一招一式,中正平和,颇有几分气势,却稍显有些生涩了,少年脸上更殊无半分兴奋的模样,相反的脸上还大有委曲之色。少年身旁站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中等身材,干瘦精实,面色红润,显得中气十足,头上打着方巾,一袭青布长衫,威严方正,气度不凡,一手扶腰,一手抚着盈尺长须,一双精亮眸子,却正往刘封这边看过来——
原来,人家早知道自己的。
刘封尴尬的冲老头冽嘴一笑,虽是不好意思,却没想就这么下来了,若是吓着了太子殿下也不好。于是任着脚底下的张忠淌热汗喘着粗气,看那少年,也即当今太子刘辩在那边舞剑。
老头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却出奇的并没有出声喝止刘封,只瞪视了刘封一眼,便收回了眼神,监督着刘辩使完这一式,脸上不显半丝波动。刘辩使完一式,没如往日那般的引来老头的喝止指正,只当自己练得好了,收回剑招来,有些兴奋的冲老头道:“王先生,我这一趟,使得可好?”
看着人家师徒俩要说私话了,刘封脚底一滑跳了下来。心中大约有了个主意,这太子殿下看来和历史上传闻了差不多,轻佻无威仪,不怎么难打交道。张忠肩上重负御去,长长松了一口气,扶着墙拉起袖口抹了把汗,小声的问道:“刘公子,可不曾被那王老头发现吧?”
刘封套上靴子,浑不在意的笑道:“被发现了,不过没事,你与我见太子去。先擦擦吧。”说着递了条手巾给张忠,这伙计人还不错。
张忠略一犹豫,迟疑的看了刘封一眼,突的眼睛一红,接过刘封的手巾,却没拿起来擦汗,低着头向刘封道:“刘公子,随我来罢。”
刘封一直侧耳听着墙里头的声息,并没有传说中的喝斥声出现,想来王老头也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骂自己徒弟吧。
进得内院,刘辩早已收剑在那里啃冰西瓜了,只是这小心劲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皇朝太子的形象。王越则双手抱胸站在一侧,不动如松,衣底迎风微微摆动,双目漠然,似在看着徒弟在那边消暑,又似什么也没看在眼里一般。张忠亦步亦趋,走到刘辩近前,跪奏道:“太子殿下,太子舍人涿郡刘封刘公子晋见!”
刘封看了王越一眼,侧身微微一致意,对刘辩笑了笑,平施一礼道:“太子殿下,臣涿郡刘封见驾!”
“平……呃,刘爱卿免礼!”刘辩略一迟疑,放下手中西瓜皮,拿袖子擦了擦嘴,向刘封虚抬一手道。待刘封直起身来,刘辩看着他却是有些好奇,又有些局促,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师傅王越一眼,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向刘封问话的,竟干在了那里。
王越扫了刘封一眼,向刘辩身子微躬,道:“殿下有事,草民先告退了。”
“嗯,好,好,王师傅慢走。”刘辩似乎有些怕这个王越,站起身来,这么一句话都说得有些窘迫。王越躬身后退,古朴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半点波动,刘封心中微微一叹,看了刘辩一眼,低声道:“殿下,让臣与你一起送送王师傅吧?”
“呃,好,王师傅,让本宫送送你。”刘辩猛的醒悟过来,向刘封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离座向王越追去,刘封亦紧趋在他身后。看来,这个太子殿下倒也是不傻了,只是太内向了点。
王越诧异的看了刘封一眼,向刘辩平施一礼,谨声道:“不敢烦劳殿下。”刘辩却也就此停住了脚步,有些不安的看着刘封,不知做什么好。
刘封无奈对刘辩笑了笑,也停了下来。心中却是一叹,也不知刘辩是不是小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胆子竟这么的小,性子这么内向。皇家子弟,又是皇后亲生的长子,却是全无威仪至此。不过刘封可以肯定的是,以后自己与太子殿下怕不是不好交流,而是好欺负了,自己欺负这个太子殿下,呵。
看着王越离去,刘辩厚服长袍,在这盛夏里就像被放在蒸笼里烤一般,豆大的汗珠全挤了出来,连外袍都显出了好大一块湿处,刘封不由有些替他难受了,真难为他这样的还忍得了。想了想,刘封向刘辩笑道:“殿下,这日头这么毒,怎么不把衣服脱掉几件?也好凉快凉快。”
刘辩正拿大袖子给自己擦汗,听了刘封这么说,先是一愣,连连摇着头,红着脸道:“这怎么成?要让人看见了,父皇母后会生气的。”略一顿,认真的打量了刘封一番,有些奇道:“你就是刘封?听说是你平了张纯的叛乱,是真的吗?”
想不到深居大内的刘辩也会对自己起留心的,让刘封再一次的小小虚荣了一把,笑着回答了刘辩的话,其实他自己也热得难受,也顾不得太子殿下允不允许,便自顾自的择了个暗角坐了下来,一把扯开系朝冠的丝带,取下朝冠放到一边,不理张忠递来了惶急的眼神,向刘辩笑着道:“殿下,臣热了,先让臣歇一歇气。”虽然刘封从心里并不打算欺负太子殿下,不过要他向这么一个内向的小弟弟谨言细语的,却是难为他了,怎么也做不到的。
“好,好。”刘辩显然对刘封的大大冽冽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却偏没有一丝的生气,稚声答应着。想了想又对张忠道:“快,去给刘爱卿拿块冰西瓜来。”说着也小心的在刘封身边择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刘封道:“刘卿家,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平定张纯之叛了?那些乌桓人,凶吗?”
刘辩自小住在皇宫中,这可是天底下勾心斗角最黑暗的所在,兼之他性子又弱,皇帝父亲不喜欢他,皇后母亲又一直忙着争宠斗妒不怎么管他,一直以来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对外面的世界更是一无所知了。这会,好不容易揪着一个外来的刘封,年纪相仿,相貌又柔和,竟是难得的向刘封倾吐着他心中的好奇来。
接过赵忠递来的西瓜,刘封老实不客气的啃了一口,一股冰凉入肺,神气登时大爽,这西瓜可盛消暑的好东西,这会还没飞入寻常百姓家呢。便是刘封,到这个时代来也一直没这口福的。抬起头来,看着赵忠还毕恭毕敬的站在太阳底下,这才发觉自己是自在得有些过份了,怎么像是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一般了,向赵忠笑了笑道:“赵公公,你也坐下呀,干嘛在日头底下晒的?”
赵忠苦着脸,却不回刘封的话。
刘辩却是有些不在意刘封的客随主便了,刚才那几个问题下来,他跟刘封也有些熟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封把一块西瓜吃完,一时竟没有什么话说的。
冰镇西瓜虽然解暑,可是身朝服却让人憋得难受,兼之刚才刘封还让刘宏给小吓了一把,正在浑身燥热间,伸手松开了系朝服的腰带,一不小心三下两下的把自己扒到了光着膀子,还是热。这个时代的衣服透气性可真不怎么样。
看着刘辩和张忠在那边瞪直眼睛咋着舌头,刘封不好意思的对他二人笑了笑道:“殿下,我们刚才说到哪了?乌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