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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聊了一阵,方义南道:“严师侄所施药石果然神妙,只是这点功夫,我便觉得气息平稳匀畅,较之方才强上许多。”古涛赞同道:“说的不错,我的手臂也好了许多,原来严师侄竟是个郎中。”方义南清叱道:“师弟,休得胡说。”严不语道:“古师叔说笑了,我那有什么高明的医术,不过是二十几年前,在我做游方郎中的时候,无意中为衣不死帮了个小忙。蒙他指点了一些医术上的皮毛罢了。方义南问道:“可是有武林第一名医之称的医活人衣不死。”严不语道:“不错,正是他。”
方义南道:“果然是他么,严师侄便是只学了一点皮毛,在医道上也是不凡了。”古涛搔首奇怪道:“这衣不死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方义南道:“你竟连他也没听说过吗?当真称得上是孤陋寡闻。衣不死乃是当世第一神医,他有个规矩便是‘只医可活之人,不救必死之鬼’所以才有医活人之称。”古涛道:“如此说来,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能医治一些可救之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郎中罢了。”方义南解释道:“这你便不知道了,衣不死自十四岁开始行医,凡是送到他手中的病人,无论受了何等重伤,必然会康复如初,所以他行医三十余年,却连半个必死之人都没有遇到,也是他医术通神,把该死的也救活了。
古涛道:“如此说来他倒算得上是侠义中人。”林啸天摇头大道:“衣不死虽然救了不少武林人物,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侠义二字,最多也只算个人物罢了。他每救一人,必先令其发下毒誓,保证伤愈之后替他做一件事情,如此这般才肯救人,否则的话,即便是眼睁睁看着伤者死去,他也是决计不救的。所以江湖中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向他求救。”
古涛问道:“如果别人发了誓却不做到,又该如何?”方义南道:“你可曾记得二十年前点苍双剑于甘凉道上被人乱刃杀死之事,那便出自衣不死之手。”古涛奇道:“点苍双剑二人尸体上共有数百处伤痕,刀剑锤爪,飞刀暗器无一不足,定是许多人下手围攻,又怎么会是他干的。”方义南道:“衣不死武艺平平,自然不是他亲自下手,但江湖中欠他人情者不计其数,他只需要招呼一声,便会有许多人抢着来做,杀掉点苍双剑与他所提的条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严不语接口道:“这件事情我倒是听衣不死提起过,点苍双剑中的老大武英雄被人砍掉了左臂,武英杰带他找衣不死治疗,衣不死以超绝医术替他接上了手臂,却提出要武英雄自断右臂。”古涛惊叫道:“世上那有这样的道理,接上了左臂,却要砍断右臂,这万万不能答应他。”严不语道:“就是因为点苍双剑没有答应,所以他们才会被人乱刃杀死。衣不死这人实在是招惹不得,当年他跟我谈起此事时得意非凡,我却听得毛骨悚然,只希望别在遇到他才好,不过他已经绝迹江湖十余年,说不定也已经亡故了。”众人皆是感叹。
商谈了一阵,林啸天亲自带方义南等人至客房安顿下来,甘彩莲心中挂念夏谷儿,可方琼也被掳了去,又不好出言询问方义南,只得独自一人暗自烦恼。期于众弟子初时虽有些惊慌,此时也安定下来,他们本就不甚在意夏谷儿,但总归是同门一场,心中不免有些记挂,过得一阵,也便好了许多,只余下林子轩一人磋手跺脚,坐立不安。
甘彩莲安慰道:“轩儿,你不要着急,谷儿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口中虽然如此说,声音却有些呜咽。林子轩道:“方师妹也会没事么?”甘彩莲强笑道:“不会有事的,谷儿和琼儿都不会有事的。”林子轩‘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低头走开,回自己房中去了。
落日映霞,倦鸟归巢,已然是黄昏时分。林啸天在堂中设了酒席,差人来请方义南等人,自然又免不了客气推让一番才落了坐。众人围坐在桌前,面对满桌的菜蔬佳肴,又那里有半点胃口,心中只记挂着被花正好掳去的两个人。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哭叫一声‘爹’。从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一名大约十六七岁年纪的黄衣女子,她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头顶发髻已经散开,乱七八糟的垂在身前,一只袖子已是粉碎,只余下几根布条露出粉藕一般的手臂,脸上虽然满是惊慌焦急之色盈盈欲泪,却仍是不减她的绝世姿容,反而让人更觉得怜惜。再她怀中紧紧抱着一名十**岁的男子,虽然称不上是英俊潇洒,五官却甚是端正,浑身散发着勃勃的男子气概,别有一番风度韵味。只不过此时却是全身湿透与那女子一般模样,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口唇发青,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与水混合在一起‘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已是死多生少了。
这二人正是被花正好掳去的方琼和夏谷儿,方琼见到方义南,满心委屈一起发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也支持不住,仆倒在地,径自晕了过去。
众人赶忙将两人抬了进去,林啸天吩咐把他们抬入内室,又命众弟子退下,只留下严不语。李有福等人挂心夏谷儿,也不远离,都守在屋外。林啸天吩咐严不语先给方琼诊了脉,然后取了些散风养气的药喂她服下,才转首对方义南道:“方师伯,方琼师妹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再加上疲劳过度才会晕过去,休息一阵便没事了。”方义南闻言才放下心来。林啸天招呼一声,叫进来两名女弟子,吩咐道:“你们把琼儿抬到客房,好生照料,有事马上前来报我。”二人领命,将方琼抬出去,安置在客房中。严不语这才开始救治夏谷儿。
夏谷儿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软榻上,面色青白甘彩莲在一旁不住的拭泪,不时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可刚刚擦掉,便又有鲜血自口鼻中涌出来,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严不语用匕首轻轻的将夏谷儿外衣割开,只见浑身上下淤青红肿,伤口不计其数,却不见一点血迹,严不语眉头深蹙,急忙搭他腕脉,面色阴情不定,愈见凝重,众人不敢打扰他,只能暗自心焦。过了好半晌,严不语才长叹一声,收回手走到桌前,在药箱中取了些药,让甘彩莲喂他服下。
甘彩莲见他面色沉重,颤声问道:“不语,谷儿可还有救?”严不语摇头道:“大师兄似乎是受到巨大的外力压迫,浑身筋脉俱断,血液也多半由皮肤上的汗孔被挤压了出来,身体内便是连血液也所剩无几,这等伤势换做常人早就死了,却不知道他为何还能支持带到现在。如果能够请到衣不死前来医治的话,也许会有一线生机,但衣不死已经失踪十数年,急切间却要到那里去寻。大师兄伤势如此严重,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甘彩莲闻言大惊道:“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严不语神色黯然,并不回答,方义南等人也是摇头叹息。甘彩莲忍不住哭道:“谷儿平日里虽然有些顽皮胡闹,但他本性善良,从未做过一件坏事,怎么上天如此罚他。”说道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这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混乱,李有福等人都冲进屋内齐声道:“大师兄真的没救了吗?”原来赵威见林啸天不许他们进屋,便躲在门外偷听,把严不语所说的话都听了去,也是林啸天等人心系夏谷儿安危,故而才没有察觉。赵威听了一阵便离开了,出来以后,越想心中越是难过,不觉流下泪来,李有福等人见了心中奇怪,纷纷过来询问,孙威将严不语的话对他们说了,众人虽然平素里与夏谷儿相处的并不和睦,甚至还常有争端,但终究同门一场,听他命不长久,也不免有几分神伤。
李有福等人一向与夏谷儿交好,心中着急,一时间全都跑进来询问夏谷儿的伤势。众人正在吵闹不休,突听夏谷儿道:“你们声音小点好不好,吵死人了。”众人见他醒来,都围了过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甘彩莲安慰道:“谷儿,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嘴上说着,眼泪却掉了下来。夏谷儿伸手替她拭去泪水,笑道:“师娘,我早就醒了,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没关系的,反正我这条命也是师父师娘捡回来的,再丢了也不算冤枉,只是对不起师父师娘了。”呵呵笑了两声,却又咳出一口血来。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更是悲痛。
正在此时,方琼衣衫不整的自外面跑进来,也不理会众人,竟自扑到夏谷儿身前拉着他的手询问道:“夏大哥,你没事吧。”语音慌急,关切之情言寓于表。夏谷儿调笑道:“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以后便没准儿了,你还是留待以后在哭吧。不然越哭越丑,可就没人喜欢了。”方琼听他说笑,只道他并无大碍,立时破涕为笑嗔道:“你呀,就会扮些怪样子吓唬人家,看我以后来理不理你。”忽见自己尚握着夏谷儿的手,心中害羞,急忙将手甩开,脸色羞红,一副小儿女的娇羞之态。这时负责照顾方琼的两名女弟子才匆匆赶到,向林啸天行礼道:“师父,方师姐一醒过来就吵着要见大师兄,我们阻拦不住,还请师父责罚。方琼闻言更觉无地自容,直想逃出门去,可心中又舍不得夏谷儿,只得红着脸立在一旁,双手不住的揉搓衣脚,不敢抬头。
方义南心想:看样子琼儿似是对夏谷儿甚有情意,这夏谷儿轻浮油滑不学无术,现在也是命不久矣,万万不能让琼儿陷的太深。开口解围道:“琼儿,你们是怎么从花正好手中逃脱的?”方琼瞧了一眼夏谷儿,甜甜一笑道:“是夏大哥把我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