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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如此热闹?罗缜揉了揉额,心内为自己失去的清静摇头哀叹。
“范范,你说,你是不是想杀娘子?”
“我没有这样说……”
“什么?”纨素蓦然转身,乌圆大眼怒瞪范程,“你想杀死小姐?你敢杀死小姐?”
范程浓眉深蹙,“……这里不关你的事!”
“怎不关我的事?小姐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不了解……”
“我的确不了解,但不管什么原因,你若敢动害小姐的念头,你便是我的仇人!”
“……你终于承认,在你心中,你家小姐重要过我了是不是?”
半晌后,见各方仍是吵个不休,唯觉扰耳的不得了,罗缜锁眉道:“你们慢慢吵,吵完了将结果告诉我。相公,走了。”
“喔。”之心颠颠跟上娘子,未忘回首示警,“范范,你如果敢伤娘子,之心会打你喔!”
范程黑着一张脸,闷声不响。
“娘子,去书房还是去铺子?”
“都不去,今天我带相公去鸳鸯祠玩。”
“啊啊啊!娘子好好!”
作为当事者的夫妻携手走了,剩下人吵得亦不尽兴,范颖叹道:“程儿,不管如何,你都不能伤害恩公娘子,在她阳寿未尽前,万不可能生硬取人的魂魄!”
“我怎有那等的本事!”
“有那个本事也不能取!”
“那你想让娘等到她阳寿尽了才能回来?”
“……娘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
范颖泪落尘埃,“娘回不来了。我获得千年法力之后,曾为娘卜过卦,娘回不来了。但爹法力远高于我,他说娘的三魂七魄业已归位,只差炼成护心灵珠便能复活,我便但愿是自己的法力薄弱算错了。可是,如今得知恩公娘子便是……所以,娘回不来了。”
“你胡说!”
范程万不可能接受。在他尚是一只幼狐时,便失去了母亲,以致他几乎忘了被那双柔软臂弯拥进怀时的滋味,但范颖事发之前母亲抱着无愁无忧的自己所涌下的泪,却久久压积心上,挥之难去。他想要的,是重回那一时,为母拭去颊上泪,散尽心上愁……“我可以等恩人娘子阳寿终尽,但娘一定能回得来!”
“你们在说……”纨素听了半晌,总算稍有明白,“你们说小姐是你们的……”
范程冷哼:“我们自家的事,你少来过问!”
“……呃?”
“你心里不是只有你们家小姐么?找你家小姐就好,离我远点!”
“你……”纨素的小脸被这黑野人的冷言狠语气成煞白,蛮靴一顿,“我的确要离你远点!但本姑娘不怕撂话给你,如果你这只黑野人胆敢害我家小姐,本姑娘先剥了你的皮做狗毛围领!”
“狗”毛围领?他是三界生物中最有灵气最有天分的狐耶……范程目眦欲裂,张嘴才要反讥,无奈人家不给机会,已甩开身离他而去。
“原来,你对娘的渴望比我还要执着。”范颖幽幽道。
“我一定会让娘回来!”
“如果,是娘自己压根就不想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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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范畴,狐狸,狐妻,狐母……
那样荒唐的事怎可能落到自己头上?那只为爱折磨了千秋百代,为情哭尽了几世眼泪的痴情狐狸,怎可能是自己?纵算是投胎隔世,变得只是皮相与记忆,灵魂的本质和精髓不会天差地异罢?
丈夫一次次与妻子以外的女人欢合,妻子却要在一次次伤心后选择原谅,这份宽容包容的雅量,这份委曲求全的美德,她今生万不可能有,前世便有可能?遑论,纵如此宽怀的雅量,亦未使男人感动感怀收心敛性,反有恃无恐了呢。
“姐姐!”珍珠宫衫玉冠,装扮如一颗小小珍珠,光华耀目地扑进怀来。
罗缜注视小公主娇娇小脸,脑内思绪未停:可爱乖巧如小珍珠,她都不可能将相公分了毫微出去,又怎能容忍属于自己的男人沾了别个女人不止一回?她纵然爱极了那呆子,但他若有一丝的不忠,她也不会纵容……
“珍珠,你滚开!”之心见娘子的香香怀抱被人占据,本来已踏上车辕的脚豁然撤下,回身大喊。
小公主紧紧巴住罗缜,鼓颊道:“不要,姐姐香香,珍珠喜欢!”
“你讨厌,你滚开!”之心见娘子眸含警告,不敢举手拉扯,只得围着娘子转圈犯急,委屈不胜,“娘子,她来做什么啦?”
“公主自进了良府,都是活在侍卫暗处明处的护卫里,未出良府一步,与宫里并无两样,我带她和我们一道去散散心……”
“不要不要,之心不要她,娘子也不要她啦~~”
“乖。”罗缜揽了之心大头,啄了他下巴一记,“相公乖些,就把珍珠小公主当成妹子来疼。”
“之心不要妹子,只要娘子……”娘子给了甜吻,之心绷紧的俊脸稍缓,但狠盯小公主的眼芒仍是不善。
“快上车去,迟了便不带你去玩了。”
“不要不要啦,之心要和娘子去玩……哼,讨厌珍珠!”之心掀开长腿三步两步钻进车厢,“娘子快来!”
“我和公主坐后面那辆车。”
“娘子!”之心不愿呐,但不愿亦不改不了娘子舍他就珍珠的事实,眼见着娘子牵着珍珠的手一起进得了后车,他决定,要把那颗珠子讨厌到底,还要……哼,之心再不吃“猪”肉!有“珠“字的东西都要讨厌!
而罗缜揽着纯洁无辜小公主,虽有愧意,却无悔感。对一个天真未凿的人儿亦耍心机,非她由衷,但她不可能容人分享相公,只得当着他的面尤其偏宠珍珠,引发呆子对珍珠的恶感。虽然,对小公主,她的确喜欢,亦愿付之疼爱,但事关相公,容她诡诈。
两辆车一前一后,自良家大门缓缓驶出。明里暗处,自少不了皇家侍卫随护。而某“人”,亦在凡人难见处浮影随来,与此同时,另一位亦齐头赶上。
“怎么?”言者摆弄着几根雪须,意态闲怡,“弄明白了,晓得你娘子是如何死的了?”
白衣翩然者对这剂牛皮膏药视若无睹,“与阁下无关。”
“是哦。”风神老神在在一笑,“委实与我无关,但你随着前去鸳鸯祠,该借用月老的法力,使她忆起与你的前尘往事罢?”
“是又如何?你挡得住?”
“我挡不住,但我劝你最好莫要,或者,说是警告亦无不可。”
“范某已说过,与阁下无关。”
“她如今完全不记得前生的事,对你淡然无动你或许还能诿责于孟婆那碗汤,如果她前世的记忆回来,仍然拒你于千里之外,你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