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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起床开始,我就发现自己情绪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
去厕所居然忘了带手纸,奶箱中的牛奶也没有及时取回来,为此被我妻子数落了一通。
儿子也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早餐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说,仿佛突然病了似的。我当时吓得不轻,绞尽脑汁逗他笑,但是都无济于事。恐怕我自己都心情沮丧,怎么去给儿子好心情?
早餐之后他突然对我说:爸爸,我今天可以不上学吗?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儿子一向很乖,还是头一次生出不想上学的想法,让我大吃一惊。但是望着他那忧郁的眼神,我没有阻止他。
在乘坐公交汽车去上班的途中,我震惊地发现整辆车里静悄悄的,如同我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里的镜头,所有乘客全都低垂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真是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到了警局,同事们脸上也不见了往日的笑容,工作当然也没什么人用心去做。
我自己呢?做事的时候心不在焉,低级失误一个接一个地发生。最后上司看不下去了,他把我带进了他的办公室,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这间办公室。
头儿那天对我说的话,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他就坐在这张椅子后面说:丹尼,你是个好孩子,有你这样的下属是我的荣幸。但是请恕我直言,今天不是工作的好时候,如果不是紧急的事情你就缓缓吧。
他望着我的眼睛停顿片刻然后继续说道:刚刚经历昨天那样的惨败,现在所有人都深陷痛苦之中。在这种心情之下,很难把事情做好。
我当时无法理解一场比赛的失利居然会给人们带来如此大的影响,似乎输的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战争。“
“更令人不快的是,那天我们还遭到了该死的曼联球迷的嘲笑,有几十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跑到利兹来耀武扬威,骂我们是傻瓜,说我们去埃兰路看球完全是花钱找罪受!
利兹球迷怒不可遏,双方在一家酒吧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有大约十几个人受了伤被送上了救护车。
我当时不知道那些家伙为什么会不顾旅途劳顿到利兹来寻衅滋事,直到在对他们头目的审讯中,才发现了一些原因。
其中有一个狂热分子,他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他的眼睛里像是始终燃烧着一团火焰,他说那是他对曼联足球的信仰,并且以此嘲笑我。
不得不承认,我在他面前不堪一击,本来是我审讯他,最后却变成了他对我大谈为人之道。
他说我一定活得很可怜,因为我没有信仰,这可以从我空洞的眼神里清楚地看出来。他说我是空有一具人的躯壳,却没有人的精神,最后他把我归入低级人,而他,当然属于更高级的人。
我怔怔地坐在那里,哑口无言,更忘记了自己的审讯工作。
幸好我的上司及时走进审讯室,把我从那种奔溃的状态挽救了回来。
那天,以及后来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让我知道人们对足球是多么的狂热。
从人们对足球的狂热之中,我意识到足球不仅是我们的精神寄托,更是早就融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感情、喜怒哀乐无时无刻不被足球左右。
有时候我觉得所有球迷都是很可怜的,居然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几乎有所精神生活都放在足球上。但是更多的时候我却认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的心灵因为足球而不再麻木不仁,是足球在时刻提醒着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万物之灵。
除了吃饭睡觉和工作挣钱,我们还必须在精神上有所作为,幸好足球给了我们所需所盼。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离不开足球……”
丹尼.史密斯说完,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徐一飞不是第一次跟英国球迷交流了,但是从未有人对他说起这些,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仿佛看到了一刻晶莹剔透的水晶,一尘不染、散发着圣洁的光辉,那是这位老球迷纯净的心灵,此刻正毫无保留、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徐一飞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感情的人,这种心与心的交流对他来说并不多见,因此给来带来的冲击就越发得强烈。
他无法用语言说出自己的感受,但是他能够完全理解丹尼.史密斯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一刻平凡而又伟大的心灵。
到英国一年来,他早已感受到足球对当地人生活的影响,但是由于他忙于训练和比赛,和当地球迷的交流并不是太深入,他尚不清楚这种影响已经到了这样深入骨髓的程度。
一场胜利,可以带给一个城市千千万万人巨大的快乐,给他们注入无比强大的自信心,对工作的有益影响更是无法估量。而一场失利,造成的消极影响想起来已经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但凡有一丝责任心的人,知道这个真相之后都无法再无动于衷,何况是利兹联的现任队长?
“我保证,一年内一定会把利兹带入英超联赛!”沉默半晌之后,徐一飞脱口而出。
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欣慰的神色,但是旋即便恢复了波澜不惊,丹尼.史密斯走到徐一飞身前,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说道:“徐,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成绩固然重要,却不是我们唯一追求的东西,比那更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
以利兹现有的阵容,想冲超?这个难度,简直比徒步走上珠穆朗玛峰还大了不知多少倍!
球迷的要求其实只有四个字:宁死不屈!”
……
当走出警局,杨大海和秦思勇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飞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杨大海抓着徐一飞的左手查看着,一脸关切地问道。
“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徐一飞笑道。
“那他们怎么关了你这么长时间?”杨大海疑惑道。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慢慢跟你们说吧。”徐一飞拦下一辆出租车,率先坐了进去。
“飞哥,我们去夜店放松一下吧!那里美女可多了!”杨大海坐到徐一飞身边,怂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