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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的冷冷语音中,凄清银月洒落刀刃上,胡虎看得分明,镶嵌刀板的厚刀背,是由十一鬼疫的象形兽首连缀而成,刀锷则是一颗巨大的立体兽头,外型是各种兽的合体,有鬃、有角、有牙、有翼,像征十二神兽的集合体,在十一鬼疫的排列之后张嘴怒吼镇住牠们。
“荒坠侲王刀的铸造,据说是逆转了傩礼古祭术的过程,将召唤的十二神兽炼成拘具,束缚了十一鬼疫,以持刀者为侲子。身为侲子的持有者将不会被鬼疫所害,能受得鬼疫寄宿的力量,变成具有鬼疫异能的狂战士……”
“等等,这个我听懂了,就是使用这把刀,发动里头的咒术祭礼,便能让人变强?”胡虎皱眉道:“我以前在寺里,确实听过这种咒法禁兵,以魔道禁术铸成邪兵,大幅提升持刀者的力量,不过,无论是什么铸炼法,这种兵器都不可能不要代价,我使用这件兵器,要付出什么代价?”
“有十二神兽护持,刀者使用它时,不会遭到太大的伤害,虽是如此,但鬼疫上身是难以想像的巨大痛苦,这种极度的痛楚,会让持刀者发狂,但所谓的发狂……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刀者心神的某种安全机制。”
曲子指向凶刀,道:“只是,过于倚赖刀的力量,就算有安全机制也不安全,这把刀过去的主人,大部分都是因为用刀过度,神智成狂,最后成了半人半鬼的刀尸,再给人干掉……这把刀的新主如果是你,希望你别那么快就成为第十八个牺牲者。”
一句话说完,少女纵身一跳,整个身体跃入虚空之中,一下消失不见,胡虎与她近在数步之内,却也没能看清楚她是怎么消失的,啧啧称奇之余,也凝神去看这把凶刀。
“东方,这……这把什么王刀的……”
“呵,荒坠侲王刀的命名,有其典故与背景,也蕴含深意,不过,如果是要给你使用,这名字是太难记了,也该取一个更适合你的名字,看这么威猛的造型,还有刚才的青光,不如……就叫它青凶兽王刀吧。”
“青凶兽王刀……这个名字我中意。”胡虎瞥了刀一眼,“不过你真要把这刀送给我?这种好东西,你不自己留下?”
“好东西?你的标准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啊,换成是普通人,听了刚才那么一长串介绍,腿都软了,躲都来不及,哪会像你这样,理所当然想要收下这柄刀?”
“危险吗?嘿嘿,我还真是没想过,如果要讲危险,现在我们随便出去,就可能被整个江湖的人追杀,难道就不危险吗?我算是想开了,与其得不到上枱面的机会,沉寂而亡,我还宁愿把所有的生命,追求刹那锋芒,纵死也无悔。”
胡虎双拳对击一下,面上满是雄心万丈,如果要让东方恋雪来比喻,这就是典型的“初生之犊不畏虎”,因为见识得太少,不知恐惧为何物,是一种着实让人想要摇头的冲动,然而,当青凶兽王刀泛起幽光,像呼应胡虎的豪语大笑一样,东方恋雪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奇怪,我一直觉得……老胡你和这把刀会很合,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但现在看起来,你和这把刀确实很合啊。”
“嘿!”
胡虎笑了一声,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举手一击,尽破十多道咒索,大手握住兽头造型的刀锷,用力一拔,青虹乍现,兽王刀整个给拔了出来,胡虎擎刀在手,仰对长空,仿佛在对天挑衅,跟着,他闭上眼睛,缓缓用手去抚摸这把刀,不只刀背、刀面,还包括刀刃,刃锋锐利,刀气发散,立刻便将他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鲜血顺着刀刃流下,饱吸了鲜血的邪刀,散发出的青虹中,带着阵阵淡红色,倍添邪异。
东方恋雪心中有数,胡虎此举,既是以自身鲜血饲刀,也是亲身感受刀的每一处构造,充分了解,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刀的威力,然而,胡虎长于慈航静殿,擅长拳掌功夫,刀枪剑棒的本事虽不能说弱项,却也绝不算强,顶多拿在手上算个辅助,说不上什么刀道……这样一个刀道的外行人,忽然表现出刀法宗师的气派,诚心诚意,专注地以血感悟,这让东方恋雪相当讶异。
(将刀当成伙伴、战友,而不是单纯当作器物使用,对于那些已经通灵的神兵,这是建立彼此合作的正确第一步……谁教老胡这种东西?雅德维嘉?有这可能,这女人的人格虽然变态,但她对剑的专注,已经到了超级变态的地步,老胡跟着她学习,可别学到最后变成脑残啊。)
东方恋雪脑中寻思,胡虎那边则是睁开眼睛,对着手中的凶刀,仿佛对着一名新认识却无比投契的朋友,道:“我完全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你也为了没有人能够善用你而不忿吧?有用之身,却只能孤寂在世,暗淡无光,藉着人血压制愤怒,你……也一样是孤独的啊……”
胡虎感慨道:“我能明白,因为我也是一样,十多年的压抑,就等着今时今日,虽然一度失去机会,不过这一次,我会紧紧握住,死也不放手,你就跟着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开创新的江湖传说!我保证,只要我一日不死,就绝对会拼上性命,把你的锋芒发挥至极限!”
仿佛呼应着胡虎的话,青凶兽王刀上碧芒闪烁,亮度激增,本来有些暗淡的碧光,一下增强到让人没法正视的程度,东方恋雪一手掩着眼睛,心中暗忖这一着误打误撞,居然碰对了,胡虎与这柄凶刀的契合度高得惊人,过去不晓得多少人都无法驯服的凶刀,竟与他一下就看上了,这种鸟事想必会让历任刀主气得从坟里跳出来,但是……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
(不过,老胡啊,让刀承认你,这是一回事,但要发挥出刀百分百的实力,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过去的十七任刀主之所以身亡,可不是因为他们没获得刀的认可啊,既然是凶刀,你会知道使用它的代价……)
紫禁龙宫,是神圣密德兰帝国皇帝的居所,也素来被认为是帝国的权力核心象征,不过,如果要深究起在这些宫殿中,到底哪一座宫殿更具有象征性,人们往往都会露出暧昧的笑容,因为幼主继位,太后掌政的局面,在帝国历史上时有发生,每当出现这种局面,紫禁龙宫内哪座宫殿才是真正权力核心,实在是很难说。
纯以当前而言,天子仁光皇帝亲政后,急于收回大权,撤换掉不听命的臣子,改换上自己信得过的大臣,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以天子至高无上的权力,要做这些也应该毫不困难,水到渠成才是,偏偏实际干起来,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道命令下去,底下六部官员时有阻力,偶尔还会把命令退回来,誓言辞职相抗,要是把这些人一下全部撤换掉,六部政务完全瘫痪,国家也会乱成一团,倘使仁光皇帝是个不顾后果的蛮横暴君,不在乎帝国与百姓,直接把所有反抗者推出去斩首,倒也是一个解决方法,无奈他很清楚帝国大乱的后果,面对群臣抵制命令,也只得闭门生气,另谋他法,而最让他受不了的一点,却是每当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人放上某个位置后,竟发现这个本以为信得过的自己人,居然与后党的老臣沆瀣一气,迅速联合起来,这种**裸的叛变行为,让这位年轻的皇帝怎么想也想不通。
同样深感纳闷的,还有身在朝外的天下百姓,而局面发展到此,无论是看得懂的、不懂的,都毫无例外地对一个人至为佩服,那便是居于慈宁宫中的太后叶狐兰蔻。
自从仁光帝亲政,叶狐兰蔻就在寝宫慈宁宫中深居简出,会见的客人极少,看似过着半隐居的闲散生活,但整个帝国政局,还有后党的一切行动,明显就是她在幕后下指导棋。不动声色,在自己的宫殿中遥控帝国大局,弄得仁光皇帝一点办法也没有,手段之高明,普天之下,谁人不佩服?
上一任皇帝体弱多病,叶狐兰蔻以妃子之身,经常协助丈夫批阅奏章,由于上任皇帝性情软弱,好逸恶劳,对于有个美貌妻子能协助处理烦人政务,是求之不得,主动把所有奏章交给她批阅,自己抛开烦人事,一心纵情风月,花天酒地,叶狐兰蔻由此开始接掌政务,也趁机在朝中培植亲信,后来皇帝驾崩,幼子继位,叶狐兰蔻母凭子贵,以太后之身总揽朝政,总计操控帝国大权数十年。
而今,这位遥控帝国政局的尊贵太后,深居于慈宁宫中,每日尽是听曲、听戏,后党中的高官重臣,想见其一面都不可得,如果只看表面,这完全就是一副只求高调享受,不问天下事的模样,却也只有宫内的人才知道,整个慈宁宫周边的人事调度,无论宫女、太监、兵丁、护卫,完全**一格,属于紫禁龙宫的人事体制,却是听差不听调,整个升迁调度,连仁光皇帝也说了不算,全握在叶狐兰蔻的手上。
护卫慈宁宫周边的御前侍卫,全是长年跟随叶狐兰蔻的旧人,与其子弟,忠心耿耿,绝对可靠,无论素质与忠诚度,都不是仁光帝手上的新人能够比较,许多帝党的臣子刚知道这情况时,无不惊恐万分,觉得这些人与皇帝近在咫尺,如果忽然发动武装政变,实在太危险了,然而,当他们明白为什么皇帝不用紧张,却全都无言以对。
‘宫内一角成了铁桶一块,恍如敌国?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那一角以外的地方,就是我们的了吗?这座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与监视机关,那一角会不会武装政变,有太大差别吗?说来朕还有些羡慕那边,最起码,他们知道他们的自己人在哪边,朕都还不晓得朕的自己人在哪里咧!’
这就是当前紫禁龙宫的实际状况,一座牢牢被掌握在太后手中的铁桶宫殿,而自从这次大比举行以来,终于意识到大比不是分赃大会,反倒极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大规模权力斗争的后党群臣,一直争着想要上慈宁宫,拜见太后,大吐苦水,并且请太后出头做主,却整个被叶狐兰蔻拒之门外,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情况在刺杀案之后有了改变,在惊传有刺客入宫,行刺太后不果后,要求探望太后的李鹏学,终于获得了接见,在这一天来到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