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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姑姑为她预备的东西大多是从蜀国带来的,药类更是她的母后夏欢颜亲自调配。
夏欢颜医术极高,待成了蜀国国后,各类工具和药材自然都是最好的,配出的药不能说举世无双,至少也是天下罕见。许从悦虽一时晕过去,但所幸未伤内脏,一番内服外敷后,原来微弱的呼吸终于开始均匀起来。
这一日,许思颜一直觉得有些坐立不安,而楼小眠也像心神不宁。
至晚膳时,许思颜眼见楼小眠喝汤居然把自己烫着,忍不住问:"你好端端的发什么呆?记挂着木槿那丫头?"
楼小眠静了静,答道:"想到今日迷晕太子妃,微臣不安。"
"心怀愧疚?"
"不是。我是怕下回见面,她会拿老大拳头打我。"
"没事,郑仓的拳头比她的大!"
"哎,至少不会再和我一起弹琴吹笛了!"
"没事,我陪你弹。"许思颜拍向他的肩,笑道,"何况男色也是色,木槿生得不甚美,由本公子陪你岂不是更有雅趣?"
楼小眠甩了甩肩,再甩了甩肩,见没能甩开,终于忍无可忍地用指甲弹了弹许思颜那厚颜无耻的手,说道:"太子,有句话不知微臣当讲不当讲?"
许思颜扫兴,"当讲不当讲,估计你都会讲吧?"
楼小眠果然老老实实道:"男色虽美,但我若有欣赏男色的嗜好,不如回房自个儿照镜子。何况太子殿下琴艺虽佳,可与太子妃比起来,那可不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差别,而是跬步与千里的差别..."
"你住口罢!不是说一句吗?哪来那么多句?"楼小眠那一脸好心好意劝他节哀认命的神情,终于让许思颜忍无可忍,"我瞧着不是你迷晕了太子妃,而是太子妃迷晕了你!"
楼小眠微笑道:"太子妃的琴艺着实在让微臣着迷。"
二人私交极好,平时言谈之间并无太多忌讳。楼小眠坦然承认对太子妃的欣赏,许思颜反而无言以对,只纳闷道:"说来也是奇事,平时并未听说她会弹琴。父皇精通音律,她在我跟前装呆卖傻便罢了,为何连在父皇跟前都未弹过?"
楼小眠道:"微臣不知。"
心里却已想起,木槿似曾说过,她有一位极敬重的长辈,可称知音,却可能不爱听她弹琴...
想必指的便是吴帝许知言了。
他亦听说过许知言与木槿母后的种种传闻,隐约察觉出许思颜对此颇有心结,便不肯多提一句。
二人正闲聊时,却见有成谕急急奔来,回道:"太子殿下,刚送太子妃回京的护卫回来了,说...说车上的太子妃变了个人..."
许思颜照旧夹菜,不急不缓道:"变了个人?她又在装疯卖傻吧?她在这方面的道行绝对比她的武艺或琴艺强多了!"
成谕道:"不是,是换了个人...是换成个男人了!"
"男人?"
许思颜吃不下菜了。
楼小眠立刻声明:"我的确下了药,是看着她昏睡过去的!"
沈南霜赶紧跟着说道:"是我亲自把太子妃抱上车的,怕路上有风,还特地为她盖了条薄毯子。"
成谕道:"半路护卫发现太子妃头和脸都蒙上了毯子,怕她热坏,遂勒马查看,才发现变作个男人了!"
沈南霜懵了,"临行前我还特地把他们两个喊过去仔细吩咐了,生怕出了差错。"
楼小眠便看向许思颜。
后者沉默片刻,慢慢道:"多半就是你喊那两位仔细吩咐时车上便已出了差错!我原便说,你亲自送她回去比较合适。"
沈南霜垂头不敢答话。
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嚣。
许思颜还未及让人出去查看,便见有随从趔趄着狼狈奔入,匆匆禀道:"太子殿下,绯期公子来了!"
话未了,一道红影迅速飘入,后面跟着掩着胸气息不匀的周少锋。
许思颜稳稳坐着看向来人,眉心微皱。
那人已走到许思颜面前,也不跪拜,只一揖为礼:"孟绯期见过太子!"
此人一身红衣烈烈如火,容色俊秀异常,却冷若冰霜,傲气凌人,目无下尘,正是吴帝许知言身边的孟绯期。
许知言在三年多前一次礼佛时遇到此人,见其心性骄傲,行事乖张,却出身高贵,武艺绝高,遂生爱才之心,将其带入宫中,以客卿相待,颇为礼遇。故而他虽未受任何官职,在宫中极受尊重, 便是看不顺眼他的,如果不想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也不会当面对他无礼。
当然,再怎么孤僻乖张,也不可能在吴帝和太子跟前太过张狂。
许思颜瞥一眼自己那些被逐得狼狈的侍从,端起茶盏不急不慌啜了一口,方才缓缓问:"有事?"
孟绯期目注许思颜,冷淡问道:"敢问太子,太子妃何在?"
许思颜顿了顿,立时料到他必是奉了父皇密旨而来,遂淡淡笑着答道:"太子妃是怎样的人,父皇再清楚不过。腿长在她身上,我须不能拿绳子将她捆回去,只能由她去了。怎么?绯期,你这是在跟本宫要人?"
孟绯期冷冷一笑,"在下不敢!但跟在下一起出京寻人的凤仪院护卫说,方才看到了太子妃的求救信号,却不是太子妃亲自发出的,应该辗转从别处传来的。他们已循着那信号去寻人,初步判断太子妃应该已在六七十里外,且处境极险。"
"不可能!"
沈南霜已禁不住脱口而出。
太子妃显然想跟着去北地逛逛,暂时不想回宫;那么她不应该等着许思颜、楼小眠出发时再缠过来跟着一起去吗?
许思颜皱眉,转头看向成谕,"那个替代太子妃呆在马车上的男子,是什么人?"
成谕忙答道:"不知。听闻中了迷药,晕过去了,护送太子妃回去的护卫急着快马回来回禀,还未及先救醒那男子。"
旁边忽有盘盏声响,许思颜回头,却是楼小眠匆忙站起,带翻了面前的茶盏。他脸色微微发白,失声道:"雍王!"
雍王也去江北。木槿眼见她的夫婿和"知己"联起手来算计她,失望之下很可能抛开他们跟雍王一起走。而雍王许从悦带的从人不少,只怕和许思颜、楼小眠二人加起来的相当了,其中少了一人或混入一人,并不那么容易被觉察。
"便是跟去了,也不妨事。雍王那里还在乎多她一个同行?"
许思颜这样说着,却已站起身,吩咐道:"备马!通知大家准备出发,还是连夜赶过去先和雍王会合吧!"
众人连声应诺时,孟绯期已飞身出去,但闻他疏狂清冷的声线越来越远,依然清晰飘到众人耳边:"江北方向的官道么?在下先行过去查探太子妃的消息...告辞!"
人都走得没影了,还说什么告辞...
许思颜不怒反笑,向楼小眠道:"父皇真是好眼力!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确实很能培养自己的忍耐力!"
楼小眠已镇定下来,微笑道:"那是。怎么可能个个都如我这般好性情,由着太子殿下搓圆捏扁,欺负到死呢!"
许思颜斜眼睨之,胸中怒意却不觉间散去许多。
这时,那边又有人回道:"雍王派人见楼大人。"
急召进来问时,却是雍王身边的侍卫长。
"雍王殿下说,楼大人一个小侍儿混在车队里跟去了,问是由他一路带去江北呢,还是把她放在松池驿馆?"
许思颜叹道:"不劳他费心,我就这去接她!小眠,你且休息一晚,回头在再赶去。我在前面驿站等你。"
想着他的太子妃似乎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有些头疼,"若她无事,我便如你所愿,边等你边在那里和她相处相处。"
如果他父皇暗中支持,只怕他很难将她赶回去了。却不知"相处"到最后,那边驿馆会不会在他们的争执中被拆了...
楼小眠叹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注视着他,然后问向那侍卫长:"雍王殿下到何处了?"
侍卫长忙答道:"我离开时已经过了七里桥。想来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前方松池驿了吧?"
楼小眠便道,"七里桥再往前四五里,就是伏虎岗。从京城到松池驿的官道,独那里地势险要,山道纵横。几次战乱,伏虎岗都曾出现过小股盗匪,扰得官民不安。算来那里距此地应该正是七十里左右。"
也就是说,那里与凤仪院护卫们说的太子妃求救信号所发出距离大致相若。
许思颜点头,"好,我到那边多留意下。成谕,拿我的手谕去苏将军军营,立刻调一队精兵前往伏虎岗候命!"
成谕急急应了,忙叫人取来纸笔。
周少锋在旁纳闷地问向沈南霜:"雍王能文能武,手下也不弱,太子妃跟在他身边也出不了什么事吧?"
沈南霜也不解,答道:"有备无患吧!"
毕竟那是太子妃,太子府真正的女主人,大吴未来的国母...
许从悦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他稍稍一动,便觉自己伤处被衣角撕下的布条重重裹缠着,也不知裹了多少道,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苦笑道:"你把我当粽子裹了吗?"
木槿蔫蔫地坐在他旁边,拔了青草在手里蹭着,说道:"我没学过裹粽子,不过,我现在很想学学蒸粽子。"
"饿了?"
"难道你不饿?不过这会儿便是有饭菜,只怕也吃不下。"
木槿无奈地叹气,拍下叮在脖子上的一只大蚊子,继续拿青草揉搓着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