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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饭食做好的时候,银河已挂天幕,月似银盘。
“想不到老五的一双手可以如此灵活,这样一双善织巧手,上可补天,下可缝地,中可活命糊口,真是不简单!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这样简单的食材,竟能做出这样精细的美食,啧啧,人才啊!深得古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精髓!”马浪尘竖起大拇指夸道。
“精致是精致,可惜,太过精细,没有了原始粗犷的豪放劲儿。”老六刘轻语说道:“我们在大西北‘饥餐野猪肉,渴饮鲜鹿血’,要的就是这种茹毛饮血地豪放。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刀杀人。才够劲,够爽!”
华君儒看看豪言壮语的老六刘轻语,又看看一言不发只管吃喝的老三赵雷歌,老三正在挑鱼刺,双目圆睁,专心致志,不知其他。一个黑黑瘦瘦,柔柔弱弱,一个黑黑壮壮,结结实实。华君儒一言不发。眼神流露出来的意思,显然可以解读为:“一个柔弱黑瘦的豪情汉子?一个结实黑壮的绣花汉子?性格跟体态毫无关系嘛!”
“哈哈哈哈,好,一个说得好,一个做得也好!南北不通俗,何必同衣食?允许有差别,才能更精彩。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嘛!”马浪尘说。
“你们咋不吃呢?还有时间说话?”嘴里塞满食物的赵雷歌忙里偷闲,还插了一句话。
“我们在说要不要喝酒!”刘轻语回应。
“如此美食,如此美景,可惜没有美酒。”老三赵雷歌从埋头苦吃的状态中恢复,用手摸了一下嘴上的油水,左顾右盼一下,说:“可惜没有沽酒。”
“来吧,洛阳城最好的酒。”马浪尘拿出了酒葫芦。
“鹤觞,确实是极品。”老二华君儒也插话了,很显然,之前那一口他已经品出了滋味。
“鹤觞?啥酒?”赵雷歌道。
“身为洛阳人,竟然不知道鹤觞。”老六刘轻语:“哼哼。”
刘轻语讲述了一下鹤觞酒的典故。
“啧啧,还有这样奇妙的酒?尝尝,尝尝。”赵雷歌急不可耐道。
分酒六杯,一人一杯。
“跐溜……”赵雷歌喝了一口喝干,扭头看着大家都在细细品咂,他才想起来这样绝妙的美酒,竟然忘了品咂其中的滋味,脸色微微一红,道:“呃,喝得太快,没有品出滋味来。那个,嘿嘿,再来一杯呗?”
马浪尘看了一下,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时候,老马闻着酒香就过来了,刁起一串烤熟的兔子肉,巴匝巴匝一通乱嚼,就咽下肚。大家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马浪尘看着老马吃完肉,往酒葫芦蹭过来,赶紧站起来,护住酒葫芦,从怀里掏出王乐天编织的竹马,说:“老马,想必我的这几个兄弟你都已经认识了,哈哈,以后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吃喝不要紧,可不能太过分。鹤爷爷说你是奇马,宝马,你可要有宝马的风度和教养,不能偷酒,明白不?”
老马却不理他。
马浪尘把竹马递过去,说:“呶,这是老五做的,是迷你型的你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的猥琐样,在书院一定要好好培养一下素养,要学会美容姿,养气度,知道不?”
老马看着竹马,眼睛一亮,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叼着竹马,一仰头,走了。似乎得意洋洋地哼哼着。
“如此美食,如此美酒,如此美景,大家相聚是缘,是大缘分。我给大家写首诗吧!”赵雷歌道,于是张口就道:
“东西南北中,同学志不同。”
说了两句之后,下文一时半会说不上来,一着急又喝了一口酒,看着大家都看着他,等待这下面的几句,急的脸都红了,突然来了一句:“嵩山明月伴,酒醇肉香浓。”
“四哥,你这首诗作的一般般,”张道孙忍不住摇头晃脑道:“子曾经曰过:诗言志。敢问您的诗,志在何处?”
“四哥,你怎么不问三哥这首诗的‘诗’在何处?”刘轻语讽刺张道孙道:“诗难道不可以明白晓畅,通俗易懂吗?”
张道孙愕然,赵雷歌叹然。
“哈哈哈,老六这话够锋利!”马浪尘道,“先不评论好坏,我看大家的兴致都这么高,要不大家分别吟诗一首?老三已经吟了,就从老二开始吧。”
“你是老大,怎么从二哥开始?”刘轻语道。
“好,那就从我开始。”马浪尘仰天观月,低头望影,低眉颦首,沉思一阵,道:
“举杯邀明月,月下十二郎。
天南海北聚,同缘结庐堂。
各有不同趣,各有不同长。
欲解其中妙,听尔与君唱:
老马拍老马,凌空追雁行。
白衣胜初雪,君子剑同方。
身长逾十尺,手持七寸钢。
书中颜如玉,魂引黄金房。
可叹补天手,能成釜中香。
可惊悬河口,莫能与争强。
君不见乱世波涛起,九州江湖仗剑堪平荡,
君不见沧海扬帆志,长弓烈马西北射天狼
……”
华君儒剑眉上扬,听闻“举杯”第一句,剑已出鞘,月下荡起一片剑芒……
许久之后,诗毕,剑停,人归位。
华君儒傲立于月下,说:“好诗,好一个老五的补天手,老六的悬河口。”
“《世说新语?赏誉》中有云:王太尉云:‘郭子玄语议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华君儒的话音一落,张道孙喃喃说出悬河口的出处。
“大哥,看来你不拍老马的马屁都不行,哈哈……”刘轻语看见老马过来抢酒喝,被马浪尘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给赶走了,众人“呵呵”一笑,刘轻语接着道:“二哥这把剑就叫同方。”
“《礼记?儒行》有云: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张道孙嘟囔说出“同方”的出处。
“厉害!”马浪尘赞道。
“以书为千钟粟,以书为黄金屋,以书为颜如玉,不是深陷其中的书淫又是什么?”华君儒也忍不住调侃张道孙。
“《玄晏春秋》有云:余学或兼夜不寐,或临食忘食,或不觉日夕,方之好色,号余曰书淫。”张道孙脱口而出“书淫”的出处,然后才意识到说的是自己,脸微微一红,不过月下,倒也没人看见。
“大哥是不是调侃三哥昂藏十尺的汉子,却用一把七寸的小匕首搞偷袭?”这一句大家不可否认,也没有人说什么。
“就是就是,三哥,你说你怎么就喜欢用一把娘们唧唧的小刀呢?是不是你在映射你的‘家伙儿什儿’小啊?”听闻刘轻语的话,大家都“哈哈”大笑。
“什么‘家伙儿什儿’小?”赵雷歌反应慢了半拍,突然又想明白了,张目叱之道:“你小子敢说我小,老子爆了你。”
“哈哈哈哈……”
这样一打岔,大家就忘了赋诗的事儿了。
王乐天看着大家斗嘴,面带笑容,一派乐天知命的笑容。手里却没有停下来,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节断竹,通节,打孔,雕花,试音,不一会一支竹笛诞生。
“嗯,这是淡竹?”月华虽然微弱,华君儒还是一眼认出。
“淡竹是什么?”刘轻语问道。
“哈哈,这个我知道。淡竹是俺们洛阳特有的一种竹子。”赵雷歌道:“洛阳人都喜用淡竹制笛做箫。”
“哦?”刘轻语疑问。
“淡竹可以用来做笛子不假,”马浪尘说:“不过,并非北方独有,南方亦有生长。淡竹不同于毛竹等那般水桶样粗细。洛阳洛宁嶰溪谷的淡竹,皮薄而韧,节小而直,最适合做管乐,声音清脆灵动,空灵若莺啼。相传,黄帝的乐师伶伦在嶰溪谷采淡竹为排箫,偶遇神鸟凤凰,凤鸣六声,凰和六声,伶伦得此灵感,做古乐的十二律。”
“呵呵,”刘轻语道:“短笛挺精美,来一曲?”
“我,我本是给二……”王乐天说。
“我来,我来,我会,我会。”赵雷歌一把抢过来,“咳咳。”赵雷歌清清嗓子,试了一下音。
笛声起,一曲最为简单,也是最常见的曲子《武溪深》,连村头骑在牛背上的牧童都会。《武溪深》虽然简单,却不失灵动,虽然寻常,却不庸俗。
伴着清亮的笛声,其余人不由自主轻唱《武溪深》的词曲曲子曰:
“滔滔武溪一何深,
渊渊武溪能断魂,
翚翚翼鸟惧不度,
吼吼凶兽怕不临,
嗟哉武溪多毒淫!”
一曲罢了,赵雷歌又吹一遍,如是者三。
“话说,你是不是换一首?”刘轻语道。
“我,我我只会这一首。”赵雷歌道。
“你,唉,好吧,你果然会——‘吹’!”刘轻语道。
“夜色朦胧轻醉语,有情何必有清音。哈哈,有酒有肉,有星有月,有朋有友,有情有意,足矣足矣。喝酒喝酒……”马浪尘道。
大家哈哈笑着,酒觞混着月光,笑声传遍远方……
第二日,马浪尘从山下的农家买了一些莲子,撒入池塘,并跟王乐天一起,修整了一些暗渠,把瀑下水潭的水引入池塘,同时也让池塘与水潭形成一个水循环。
“嗯,我看大家都给自己的小园子起了个名字,不如咱也附庸风雅,弄一个?”马浪尘问大家。
“没意见。”
“好,我琢磨了一下,这不是刚种了一些莲子嘛,咱们不如就叫,嗯,‘残荷精舍’,怎么样?”马浪尘提议道。
“雅园当为君子居,”张道孙说:“夫子曾经过隐谷,见芗兰独茂,喟然叹曰,夫兰为王者香,今乃独茂。即为君子居,或可用兰命名之,兄用残荷命名,一派颓唐、衰败,不合君子之意。兄以为然否?”张道孙摇头晃脑一通引经据典的言论,来反驳马浪尘的提议。
“老四,你的提议不错,你或许可以去看看咱们书院的女舍,人家一群女孩子给自己小园起名叫‘兰芝雅舍’,你是不是想跟人争一争风,吃一吃醋?再者,夫子确实见兰喟然,但是,那时候的夫子是什么状态?若丧家之犬?夫子也是人,人生也是跌宕的。夫子也会在生不逢时的时候发发牢骚,难道你想把夫子的牢骚挂在咱们的大门上?告诉大家:这里住了一群失意自伤的人?”马浪尘反驳了张道孙。
“这……”张道孙无话。
“大哥,你这莲花未开,还弄个残荷?多么颓败。”赵雷歌道。
“待到明年仲秋日,留得残荷听雨声。就叫‘残荷精舍’吧,哈哈!”马浪尘贱贱地说。
“切,真骚气。哼!”刘轻语哼哼,啥也没说,走了。
确定小园名字后,马浪尘斫一块木板,让华君儒题写舍名。华君儒一手方正楷书,写得是精妙圆融。
“这事儿应该让老四写。难道你不知道老四的两大爱好吗?读书、写字。这些时日,老四除了在舍中读书,就是到龙门临书龙门碑刻,意境渐佳呢!”华君儒提议。
“哈哈,刚才拂了老四的意见,他正不爽呢。”正说着,听见老四的茅屋传来古琴声,和着古琴,是张道孙的琴歌: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伤不逢时,寄兰作操。”
“嚯,刚说着呢,他就去自伤去了,还自比夫子,自伤夫子之伤,哈哈,妙啊,妙!”马浪尘道:“我是不是得去给老四道个歉去。写好后,挂门上即可。走啦!”
马浪尘找张道孙去了。
自此,一一五舍就定为骚气、骚情、骚包的残荷精舍。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