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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尚铸坊授灌钢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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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小兄弟,请问那前辈是不是在这里?”马浪尘问那小徒弟。

    “不好意思,我师父他老人家这时候不再做生意,您要打造什么的话,请您明天午时之前来。”小徒弟停下手中的活儿,礼貌的回答。

    这时候,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形容枯槁的老人出来,看着马浪尘,确切的说,是盯着马浪尘手里的那瓮鹤觞酒。

    “这位小兄弟,你手里的那坛酒卖给我,可好?我可以出三倍的价钱,或者,你需要什么,我亲自打给你,怎么样?”老者看着酒坛的目光并不是贪婪,而是痛苦中有一丝渴望。

    “师父,您怎么出来了?”小徒弟赶紧去搀扶老者。

    这位不修边幅,形容枯槁的老者正是那悠游那老头儿。

    “那爷爷……”鹤盼儿看着这位老人,竟有一丝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是……”那悠游的目光盯在鹤盼儿脸上,便再也没有离开,“盼儿,你是盼儿?”

    “十一年前,我被小朋友欺负,一个乞丐老爷爷帮我出气,后来又带我去白马寺偷摘贡品石榴,还带我从永宁寺高塔一飞而下,后来还去孟津的神鲤******吃霸王餐,那个乞丐爷爷是不是您?”鹤盼儿这才发现为什么对这位老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爷爷对我发火,从未对我发过脾气的爷爷发了那么大的火。”

    鹤盼儿说着,那悠游的脑海里也呈现了那天的场景:

    五岁的鹤盼儿,在街上跟小朋友玩耍,被人骂作没有爹妈的野孩子,小盼儿跟他们打架,后来就哭了。已经关注了她很久的那悠游化妆做乞丐,打了那几个小朋友的屁股蛋,然后带她去白马寺偷石榴。

    据说石榴非中原之物,当年张骞行西域的时候,被西王母邀请,席间有一种奇果,形状和颜色都跟宝石一样,而且味道酸甜可口,极是好吃。于是就动了心思,觉得人间也应该由此美味,就偷了一些石榴的种子,不料被西王母发现,张骞急中生智,把种子从天上撒了下来,落在了河阴地区,也就是现在的洛阳、荥阳地区。故有河阴石榴甲天下的说法。白马寺位于洛阳城的最东边,产有一种顶级的石榴,据说是西域番僧带来的奇品种,个大味美,颜色鲜艳,是皇帝的贡品,有“白马甜榴,一实值牛”的说法。

    那悠游带着小盼儿偷偷潜入白马寺,那半亩石榴园有重兵把守,但是对于那悠游来说就显得太简单了,两人进去石榴园,将最大、最红并且标记为皇家贡品的石榴摘下来,正准备出去,却被看守石榴园的敖犬发现,然后两人引着追兵,消失在洛阳城里。

    然后,那悠游带着小盼儿,来到洛阳城最最高的建筑永宁寺塔的塔顶上,两人吃着石榴,那悠游告诉小盼儿,他的爹妈都在西天的佛国,等以后盼儿也会到那里去的。还问她想不想,像鸟儿那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能够在天空飞,是每个人的梦想。

    那悠游从佛塔的大殿里的屋顶和墙壁上取了好多木料和铜钉,从法幡上扯下黄绸,甚至还从佛像的耳朵和鼻子上取用了不少金箔,做了一个巨大的木鸢,带着盼儿像鸟儿一样,在天上悠游了一遍洛阳城,最后在孟津停下,到神鲤******吃黄河神鲤。

    在鹤盼儿的记忆里,那次是最最开心的一次神奇旅行,像梦幻一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那次,也是鹤爷爷发脾气最大的一次,像噩梦一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那悠游的记忆里,那次之后鹤几觞找到他,让他再也不准见鹤盼儿,否则两人就消失,让他连个念想都没有。从此,他只能在梦里,在回忆里,或者在永宁寺塔用自制的“天目镜”远远的、模糊的视线里,才能看到鹤盼儿。

    那悠游听着鹤盼儿的话,回忆着往事,神色更加痛苦,惶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说:“你们都进来吧!”

    那悠游的屋子十分简陋,除了一张破床,一床破被,就剩下一张破几,和一个木墩儿。地上散乱这许多酒坛子,几上还倒着三个,立着两个,那碟剩余不多的炒豆子,显然是唯一的下酒菜。

    “那爷爷,您……”看着这样简陋的生活环境,鹤盼儿甚是吃惊。

    “文儿,你先去赊一些酒菜,告诉钱掌柜,我答应给他锻刀便是。”那悠游吩咐小徒弟。

    “那爷爷,不必麻烦,”马浪尘从王乐天手里接过打包好的七荤八素下酒菜,又把鹤觞酒放在几上,“那爷爷,我叫马浪尘,这是我的兄弟,王乐天,我们都是书院的学生。家师是百里不凡。那爷爷,这坛酒是鹤爷爷给您的,他说:人生不满百,倏忽已暮年。就让往事都随风,一切都过去了吧!有时间的话,到我老头子这里赌两手樗蒲。还说,如果您不嫌弃,就经常到他那里坐坐。”

    “那爷爷,您也到巷子深去吧,让我照顾您。”鹤盼儿道。

    “好孩子,好孩子。”那悠游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摸了摸鹤盼儿的头,老泪以纵横。

    许久之后,那悠游从悲痛的情绪中出来,大家坐在一起,饮酒聊天。马浪尘说了一些百里不凡这些年的事情,鹤盼儿说了鹤几觞的情形,王乐天时不时加入一些书院的逸闻趣事,气氛渐渐融洽。

    “这酒,还是原来的老味道!三十年,三十年没有喝过了,却从未曾忘记。”那悠游喝着鹤觞酒,感慨道。

    “那爷爷,为什么……”鹤盼儿想知道鹤几觞跟那悠游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就像鹤老儿说得那样,往事随风而逝,一切过去的就都过去吧!重要的是,好好把握这仅有的时光。”

    之后,马浪尘就说到自己锻刀失败,二夫子所讲的淬火之法。

    聊到锻造,那悠游显然是宗师级的人物,他说:“淬火确实非常重要,因此我发明了另外一种淬火技术。你们跟我来吧。”

    那悠游将众人引到室外的锻刀台处,对小徒弟介绍道:“文儿,这位是马浪尘师兄,这位是王乐天师兄,他们都在书院学习。这位是鹤盼儿师妹。如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好好近亲亲近,你一定要记住,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这些人都是你的亲兄妹,不可发生刀剑之事。”然后有对马浪尘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徒弟綦毋怀文,他是匈奴人,是我在西域战场上捡到的孤儿。”

    马浪尘和綦毋怀文等人相视一笑。

    “文儿,你为我鼓风,今天我要教你们乱弹锤法,灌钢法和快慢淬火法。”那悠游一把扯掉自己的长衣,露出自己精瘦精瘦,黝黑黝黑的上身,那一刻,他已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尊铁铸的神。

    綦毋怀文铲起两斗煤炭扔进火炉,拉起大风槖开始鼓风,“呼……”火苗窜起,热浪袭来。

    中国关于煤炭的记载,最早的应该是《山海经?五藏山经》说,“女床之山”、“女几之山”“多石涅”。女床之山在今陕西,女几之山在今四川。最早开始将煤作为燃料,应该是西汉时期,《史记?外戚世家》记载汉文帝即位那年,即公元前180年,窦太后之弟“窦广国……为其主人入山作炭”。“入山作炭”就是进山采煤。当时还发生了“岸崩”(塌方)事故,“岸下百余人”“尽压杀”,说明采煤的规模已经不小。因为煤炭是黑色的,状似石头,故称之为“石涅”、“石炭”、“石墨”、“乌金石”、“黑丹”等等。北宋年间,我国开始大规模的开采和广泛的使用煤炭。

    “乱弹锤法从小腿开始发力,传遍腰腹,延伸至双手,锤法以快为要。”那悠游从火炉中夹出一块生铁开始锤炼,“趁热打铁,越快越好,待铁未冷却之时,捶打百次,把尽可能多的渣子打出。”

    “叮叮叮……”一阵乱响,火花四溅,都是被锤打出的渣子。

    “如此这般,反复百次,精练成钢,钢最为坚硬。”嘴里说着话,并没有影响那悠游锤法,那块生铁在那悠游的锤下,时方时圆,时平时扁,不用用铁钳操作,便可时正时反,当真是随心所欲,顺手拈来。

    渣子不断被敲出,最终成为一块一寸厚,一扎长,四指头宽的四方铁块。

    “百炼精钢最是不错,当年汉武帝从柔然偷师百炼钢法,用之锻刀才打败匈奴。”那悠游端详这块精钢,还算满意,顺口说着话,然后又拿出两块与之差不多形状大小的两块生铁,前后夹着那块精钢,用火钳夹住,放入火炉,继续煅烧,说着,“但是百炼钢最是耗时耗力,当年曹操锻百炼精钢刀五把,五十工匠耗时一年,如此这般,又如何大规模装备军队之用?”

    那悠游从火炉中取出烧红的三块铁块,放在铁砧上,锤法一动,开始捶打,边打边说:“好钢坚硬,好铁柔韧,过刚易折,过柔易变形,所以好钢用在刀刃上即可,刀脊刀背用熟铁即可,还可以增加刀的韧性。灌钢法就是用熟铁夹住精钢百炼捶打,相互渗透,而此时,精钢突出在刀刃上,熟铁的韧性则表现在刀脊上,从而减少了锻打精钢的时间。”

    说话间,一把有刚有柔的一尺短刀正在成型。

    “妙啊!听那爷爷一番话,让小子茅塞顿开!”马浪尘由衷赞叹。

    “那爷爷的灌钢法节省三倍人力不止。”王乐天也是看得两眼放光。

    “那爷爷,您这方法真是太天才了。”鹤盼儿也禁不住拍马道。

    “少拍马屁,注意这最关键的淬火,这才是我老头子的独门绝技。”那悠游笑呵呵地说着,手里反着火炉里已经成型的短刀,直至均匀的烧红。

    “那爷爷,那一桶黄黄的臭臭的,可是六畜之尿?”马浪尘问到。

    “不错,好水最好,只是好水难求。而我发现六畜之尿中也含有很多能够极好淬火的物质,而且液体淬火较快。”那悠游说着,将红红的铁刀放进六畜之尿中。

    “呲……”腾起一阵白气,一阵尿骚味刺鼻而来,鹤盼儿赶紧捂着鼻子。

    烧红的铁尚未完全变黑,那悠游将铁刀取出,放入另一个桶中。

    “呲……”又是一阵白气,一股炼油的香味和糊味传来,更加难闻。

    “这是动物的油脂,用油脂可以慢慢淬火,保证熟铁的韧性。”马浪尘说到。

    “哈哈,你说的没错。”那悠游说完,将短刀从油脂中拔出。

    挥出一刀。

    “嗡……”发出一阵割破空气的声音。

    “咔……”一声轻响。马浪尘听见,是从盛放生铁块的框子里发出的。看了一眼,里边码着的六块熟铁全部一分为二。

    “好厉害,尚未开锋,竟有破空之声,而且削铁如泥。”马浪尘为之动容不已。

    一把短刀锻造成功后,那悠游说:“你们也都是聪明人,看一遍想必就会了,我也不必细说。老头子我体力不及当年啦,喝酒去也。”

    “哦,对了。”那悠游回屋之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嵩山玉镜峰峰内有一个毒蛟潭,潭水呈黑色,极是恶毒,却是极好的淬火之水,比起棠溪之水犹胜一筹,据说水中有一黑毒蛟而得名。还有就是,虽然我这灌钢之法提高了效率,可是若要快速提供优良装备给大规模的军队,还是力有不逮的,最有效的方法呢,只有当年秦始皇的军队能够做到,可惜项羽那个二愣子一把大火,一口屠刀,杀光了秦国的工匠,烧毁了秦军的设计图纸,这军械之法就失传了,这近千年的研究都没能够破解其秘密。”

    言尽于此,那悠游回屋了。

    听到那悠游的这两段话,马浪尘心里一亮,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他回头看了一眼王乐天,发现王乐天也笑着看着他,两人心照不宣,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先去照顾一下那爷爷。”鹤盼儿说着也进了屋。

    “师弟,我想借用一下这里的东西,打造一杆大槊,可否?”马浪尘问綦毋怀文。

    “当然可以,我为师兄鼓风。”

    “我来烧料。”

    三个人开始忙活起来。

    “叮叮叮……”

    “当当当……”

    一阵阵敲打之声响起。一块块精钢被锻打出来。

    渐渐的,大槊逐渐成型,一丈六尺长,一握粗细的槊杆由三分刚性,七分韧性的灌钢锻成,槊头长一尺七寸,纯以百炼精钢锻成。槊杆上密密麻麻用纹心雕龙之法,刻满增加其韧性的密纹。槊头上尚未纹刻。

    古代马槊的槊杆多用木质材料,非一般的木材,最上品的是用制作弓用的上等韧木——柘木。把柘木剥成均匀的细篾,用桐油反复浸泡,泡到不再变形,不再开裂为止,仅此一个过程就要耗时一年左右,然后将篾条取出,放在阴凉处风干数月,之后,用虫胶、鱼鳔胶、猪皮胶等上等胶胶合在一起,外缠麻绳,再涂生漆,裹上葛布,葛布在上生漆,再裹葛布,如此一层又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尚算合格,如此一来,一把马槊至少要耗时三年左右,而这样精细的制作,成功率仅仅有四成。这样的马槊,轻、韧、结实,非常难得,是世家大族的标志武器,可以传之后世,作为家族之宝。

    马浪尘用绝顶的制钢之法,打造纯钢的槊杆,再加上“纹心雕龙”的密文,使得槊杆更加轻便,近丈八长槊,仅重九十六斤四两;更加坚韧,收尾相接而不断不折;更加结实,斧劈无痕,重锤无迹。

    “大哥,三哥喜好花哨,槊头上应该雕刻点什么东西。”王乐天提醒到。

    “你说不错,我正苦恼呢!老三的槊法为城下怒螭槊,不如就纹刻一头怒螭,两面做阴刻,既作为装饰,又可以作为刺杀的血槽,怎么样?”马浪尘说。

    “好啊,我来协助你。”王乐天说。

    “你别开玩笑了,丹青之法,我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马浪尘苦笑到。

    “我来吧!”綦毋怀文抓起那悠游锻造的那把刀,如篆刻大家,开始纹刻,刻到怒螭之怒,綦毋怀文头发上指,张目叱之,最后画龙点睛,完成作品。

    一尺七寸的槊头两面,两条螭龙张牙舞爪,怒目虬须,好一副怒螭之相。

    螭者,无角之龙也。

    綦毋怀文完成之后,马浪尘挥刀如写,将一些增加速度,刚性,锋利的密纹纹刻上去。

    这个过程说起来慢,实际上大槊依然通红通红的,待图案和密纹篆刻完毕,迅速放入六畜之尿中进行淬火,之后是动物油脂。

    最后是打磨、抛光、磨砺锋芒。

    整个过程经历三天三夜,一杆寒光闪闪的大槊终于制成,槊杆连着槊首共长一丈七尺七,大槊尾部不起眼的地方,赫然是马浪尘的烈焰神兵图腾。

    那悠游在里屋看了看,泯了口酒,嘿嘿地笑了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