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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花开,百花争艳,这种常见的花漫山遍野都是,”马浪尘笑了笑,把那朵花插在一个酒壶的壶口,低着头,细心的摆弄一番,那朵花就成了整张军案的亮点,马浪尘似乎很满意,又摸了摸鼻子,说,“这种花有个美丽的名字,叫曼陀罗,又叫醉心花。不过,你也不用怕,不算什么巨毒,当年华佗华大夫就是以此花为主原料,制做了‘麻沸散’,为人治病,减少痛苦。所以,物种都是无害的,在于运用的人。”
原来,马浪尘放在他们水缸里的那草籽,正是曼陀罗的种子,也是曼陀罗最毒的,而蔬菜里混合的“青菜”,就是曼陀罗的嫩叶,以及一些其他的花花草草。
曼陀罗全株有毒,以种子的毒性最大,少量服食也仅仅是具有麻醉的功效。华佗发明的“麻沸散”,其主材料就是曼陀罗花。马浪尘跟随八夫子学医,对此物很是了解。曼陀罗花在北方也是很常见的一种植被。
“说吧,你想要怎样?”王罴知道来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显然,如果马浪尘要杀他,他肯定已经死了,因为他随随便便出来一个随从,就挡住了自己帐下战力最强的战将蔡佑,“承先,你退下吧!”
蔡佑,字承先。
蔡佑和侯莫陈崇各受对方一拳,同时一声闷哼,站在了两边。蔡佑一言不发,瞪着侯莫陈崇,而侯莫陈崇笑呵呵地说道:“兄弟,好膂力,好膂力。咱们再斗八百回合,如何?”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马浪尘对着帐外说了一声,“安之,进来吧!”
贺若霸和王乐天抬着他制作的那个大型的木盒子,走进军帐,慕容容若和谢庭跟在两边。
“在下,想跟将军沙盘摆杀阵,来一场大演兵,如果我胜了,你就跟我走,怎么样?”马浪尘提议道。
原来王乐天制造的这个东西,叫沙盘。据说沙盘起源于秦始皇时期,他为了灭六国,派出大量的斥候、间谍绘制六国地形图,而秦始皇自己亲自堆制了六国地理形势。传说始皇帝薨后,秦始皇陵里也堆建了天下地形模型。
《后汉书?马援传》中,讲述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让光武帝刘秀产生“虏在吾目中矣”的感觉。
马浪尘和王乐天正是根据这个,以及四夫子曾经的一些指点和建议,制作了这个称之为“沙盘”的地理形势。
王罴看到这个“沙盘”的时候,一下子震惊了,因为他想起当年那个白衣战神,陈庆之能够指挥如神,每战必胜,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秘籍”,其中一个就是这个类似沙盘的东西。
“这人到底跟陈将军有何关系?”王罴在心里问。
“你到底是谁?”王罴问。
“我已经说了,我是替宇文将军来请将军出山的,”马浪尘说,“将军既不愿出山,不如我们就模拟一场战斗,在下侥幸赢了,就请将军出山。”
这样,你王罴兵败了,就是我的俘虏,又没有伤亡,毕竟之后这些都是宇文将军的兵,现在死一个都心疼。
“既然小友对这个感兴趣,老夫就陪你玩玩儿!”王罴既然已经怀疑马浪尘跟心中的那道“白影”有了联系,一方面想试试他的功力,另一方面何尝没有一个战场老将的胜负之心?
沙盘放定,七个人围在周围。
“实不相瞒,在下兵少将寡,只有五百人!”马浪尘坦然说道。
侯莫陈崇心说:大哥,咱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兵马?不是只有三十七个吗?这难道就是于长史说的:兵不厌诈?哦哦,原来兵不厌诈就是骗人的意思,懂啦!不过事先说好,他要多看多听多记多思考,所以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看了一眼谢庭,谢庭回了他一眼,意思大概是说:马浪尘本就是个大骗子,老奸巨猾。
两人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偷笑了一下。
“兵不在多寡,在于运用得当!”王罴知道,马浪尘这句话,其实是想让他坦诚一下己方兵力,王罴也很大度,说,“小峪有兵员一千一百二十五,战马三百,另有家属五百余人,你应该知道,匪兵很多都是当地的村民。大峪有兵两千三百一十五人,家属七百二十一。骑兵五百,不过,山中作战,骑兵没什么用武之地。”
马浪尘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是攻方,你是守方,可我兵力少,只能智取,不宜强攻。智取嘛,也得挑软柿子捏不是?”马浪尘笑了笑,那一根长条木棍,指了指小峪,说,“小峪的防守并不严密,你也知道,二当家老枭头并不听你的节制,也没有把军寨扎在半山腰的险地,而是山谷的通地,兵法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
王罴点头称是,又说:“虽然他们在通地,你们占领了高阳之地也没什么用,因为粮食在山谷里,可以自给。”
正因为此,王罴也没有过分要求,必须让老枭头移兵到山腰的险地。
“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围过野兔,”马浪尘缓缓说,“围野兔关键,就在于山谷中,将其他小的出口统统堵上,在出谷处,扎起一张大网,留守一人看守,另外两人从另一头开始惊撵,兔子受惊,就会慌不择路,直撞网中,到时候只需要那根棍子,将网中的兔子一一打翻即可。”
“小友这个比喻有趣,不过人毕竟不是兔子。”王罴觉得他这个方法似乎有些牵强。
“小峪有小的出口十六,包括了可走马的狭道和容一人横过的羊肠小道,堵住这些地方很容易,设置一些滚木、礌石自然能够堵上,或者设置一些简单的机关,总之在慌乱的情况下,小障碍就够了,要的是惊破他们的胆。”马浪尘用长棍指了指小峪的十六小出口,有些就是羊肠小道,仅供一个人小心翼翼方能通过,有些是狭窄的夹道,甚至是一线天,这些地方确实容易堵塞,“更要命的是,山谷的水,是从此处山涧流下的,虽然山谷中有一个储水潭。”
马浪尘指了指山涧和储水潭。王罴不仅惊讶于马浪尘这个沙盘做的精细程度,更是惊讶于他将所有地形地势了然于心,并充分利用,心中暗暗称道!
“你说,山涧中的活水中掺杂一些花花草草,种种叶叶的,想必没有人在意吧!”马浪尘淡淡地说。
山泉水本就清净自流,经过山花野草,顺带着有个花花叶叶自然很正常。
“这是山林,山林中有毒的可不只是曼陀罗花一种,随随便便好看又毒的花草,比如蓖麻、文殊兰、麦仙翁、飞燕草、铃兰、南天竹、马蹄莲、紫藤萝、天竺葵等等,可都是漂亮的花,虽然不怎么致命,顶多也就是让人恶心呕吐、沉睡昏迷等等,这就足够了。”马浪尘说,“春节水流也不算大,所以水流更细一点,也不怎么会有人发现。”
马浪尘所说也不是断其水流,仅仅是渐少水源,并且投入一些有毒的花草以及有毒花草的汁液,让人不知不觉间已经中毒。
“大哥!”侯莫陈崇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马浪尘等人都看着他。
“你这是在打仗吗?”侯莫陈崇这句话显然不是在质问,在怀疑,而是在惊叹,在佩服。
“你个憨货,这些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兵,打打杀杀,断头流血多不好!”马浪尘淡淡地说。
“你个大嘴巴,不要吵。”谢庭听得正入神,被侯莫陈崇吵了,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嘿嘿,嘿嘿!”侯莫陈崇不说话了,一心听讲,思考。
“你怎么能够保证不被人发现呢?毕竟有山民会认得这些花草的。”王罴提出疑问。
“没错,刚开始有人发病,自然是无人在意的,乍暖还寒的季节,发生一些小灾小病,也是正常的。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症状,自然会有精明者发现问题,但,那已经是三五天,甚至七八天之后了吧,已经足够。”马浪尘并不否认又被人发现的可能,接着说,“其实,如果这时候来一把火,强攻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当然不行,因为你那边一强攻,我这边立即就知道了。”王罴指了指小峪和大峪的位置。
“看来,王将军虽然不喜欢这个老枭头,毕竟还没有放弃他,不过,”马浪尘转折一句,“不过,老枭头有个致命的好爱,王将军应该很清楚。”
“唉!”王罴叹了口气。
老枭头好色。
当年,王罴霸占了本就在此占山为王的老枭头的地盘,对于老枭头烧杀抢掠,王罴都能接受,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厮好色如命,不仅去强抢民女,还时常流连于长安城的勾栏瓦舍。因此,王罴将他赶到了小峪,眼不见心不烦,甚至有意隔阂,疏远。老枭头本来土匪当的好好的,逍遥自在,好不快活,来了个熊罴将军,处处管制。去小峪,正和他的心意,甚至把自己的一多半人马都给了王罴,为的就是不让他来烦自己。
“只需要在长安城的勾栏瓦肆守株待兔,不出三天就能抓住他,”马浪尘信心满满得说,“王将军可能对老枭头比较了解,我想问问,此人的脖子有没有我这口刀硬。”
贪生怕死,是他的第二个弱点。
“你觉得小峪派出的求救人员,会走出山谷多远?”马浪尘笑了笑,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继续说,“王将军不会在指望那十二只信鸽吧?忘了告诉你……”
“我有矛隼……”马浪尘话没说完,侯莫陈崇突然加了一句。
蔡佑瞪着侯莫陈崇,一句话也不说,这是个沉默的少年。
“尚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慕容容若笑了笑,没有让侯莫陈崇说完,指了指马浪尘和王乐天,说,“这个家伙和这个家伙,擅长烹饪,如果你有口福,烤乳鸽的滋味,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听到慕容容若的话,谢庭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王乐天,王乐天羞赧一笑。
侯莫陈崇下巴大跌,断断续续地说:“这,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