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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我有重要军情汇报。”百夫长一路谨小慎微,游水,钻麦田,行进,后退,埋伏,反追踪,直到日上三竿,终于还是回到了定亭,拜见大将侯伏侯元进。
“你是哪一个?”侯伏侯元进对他相当的陌生。
“将军难不成忘了?三天前,我是您亲自擢升的百夫长。”百夫长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污垢。
“是你?你不是被俘了吗?大胆奸细,还敢回来?”侯伏侯元进怒目瞪着他,手下护卫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将军,将军,属下三百个兵士全死了,就是护卫属下一人逃出来啊,等我将军情汇报出来,自己自杀在您的面前,以报弟兄们的舍生取义之恩情。”百夫长挣扎着,跪拜而言。
“好,你说。”侯伏侯元进挥退手下。
“将军,敌人已经撤退了,他们要撤退五十里,说夏季炎热,不利作战,待到秋凉,再卷土重来。”百夫长说着,就把自己被俘之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陈述了一遍,说道弟兄们都因此而死,不由得悲从中来,要把刀自刎,被侯伏侯元进拦下。
“哲狼垡,你带十个人去探一探敌人的军营,看看是不是如百夫长所说,已经空无一人。”侯伏侯元进听完之后,心里还是有些相信的,因为若在平时,官军在这时候已经前来骂阵,而今天却静悄悄的,瞭望兵也没有发现官军的大营里,燃起炊烟。
“报将军,敌人军营里果真空无一人。从炉灶的灶灰来看,至少是昨日已经撤离。”哲狼垡带人查实之后,禀报侯伏侯元进。
“既然情况属实,看来你说的应该是对的。以后,你就做我的随身侍卫吧!”侯伏侯元进提拔百夫长。
“将军,我……”百夫长又想起那一营的弟兄,心中着实惭愧。
“怎么?你不愿?”侯伏侯元进反问。
“属下,属下谢过将军。”百夫长心想,做了将军的贴身护卫,但愿能够帮助将军出谋划策,杀更多的敌人,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故此,答应下来。
“好了,你们先安守将营,待我去找陛下。”侯伏侯元进安排了一些事物,则入安定城,找万俟丑奴。
安定城内,原来的治所府衙,成了万俟丑奴的“别宫”。
万俟丑奴和万俟仵两人坐在一张特制的,大大的像床榻一般的“龙椅”上,身边五六个坦胸露乳的红纱女子,服侍两人喝酒、吃肉,堂下,一边是九个女子弹着琵琶、吹着竹笛等乐器,另有十八名女子在跳舞,****半露,腰肢婀娜,体态撩人,当真是: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禀陛下,侯伏侯元进将军前来,说是有重要军情禀报。”一名内侍前来禀报。
“暄。”
“暄侯伏侯将军!”内侍高声暄入。
“陛下,臣侯伏侯元进觐见!”侯伏侯元进一进大堂,被堂内的景象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单膝跪地,覆手禀报。
“将军有何要事?莫非敌军退去了?”万俟丑奴喝了一口酒,旁若无人地对着身边的万俟仵递了过去,来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皮儿杯”,万俟仵甘之如饴,面色羞红,万俟丑奴最是喜爱他的羞红,也许,在他的心中,红卿之名,当属这个“羞红”的红,而不是某处的“红胎记”吧。
“陛下神机妙算,一语言中。”侯伏侯元进依然跪着,低头回答。
“什么?退了?哈哈哈,好,好,好啊!”万俟丑奴高兴地大笑。
“陛下有神兽护佑,天命所归,这些虾兵蟹将,肯定是怕了陛下的神威,才不战而逃。”万俟仵赶紧拍马屁道。
“他们怕不怕朕的神威,朕不清楚,不过红卿怕朕的‘神威’倒是事实。”万俟丑奴一脸靡靡的笑容,调笑万俟仵。
万俟仵的脸再次羞红。
“哈哈,”万俟丑奴看着万俟仵的脸,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对内侍说,“去,把太傅和侯将军暄来,商讨军情。”
萧宝夤和侯恩一同进了大堂,乐女和舞女早已撤下,万俟丑奴令萧宝夤和侯恩分别落座。令侯伏侯元进把事情复述一遍。
侯伏侯元进将百夫长的话以及自己查证的结果,一五一十,全部详细复述一遍。
“禀陛下,此人一定是中计了,臣请赐此人死罪!”萧宝夤听完侯伏侯元进的话,立即提出自己的看法。
“禀陛下,我认为侯伏侯将军所言无错,今日臣下也派人查证过,侯莫陈悦的大军连夜已经撤离。三十里内,毫无踪迹。”侯恩也说了自己的查证。
“莫不是萧太傅今日跟敌军对阵?”侯伏侯元进问萧宝夤,已有质问的意思,百夫长是他的功臣,萧宝夤竟然二话不说,就要杀自己的功臣,能不恼怒?
“这到没有,相反,尔朱天光的大营,也是人去营空。”萧宝夤还是实话实话。
“陛下,今年关中受陛下恩泽,实是百年以来的大丰收,”侯恩先拍一个大大的马屁,接着说,“然则,关中民夫被征发入军,眼看着这千里麦熟,却不能收割入仓,实在是憾事。再则,属下驻守的平亭,粮草已有不济,细细算下来,也不过半月之粮。”
“禀陛下,臣下的粮草,也,也不足半月之用。”侯伏侯元进听侯恩说了自己的粮草储备,也忍不住说了自己的情况。
“太傅,你那里情况如何?”万俟丑奴问萧宝夤。
“陛下就是不召见,臣也要来向陛下求粮。”萧宝夤听到两人都说自己无粮,虽然自己还有足足一个之用的粮草,也得赶紧哭穷。
“你们以为这安定城能有多少余粮,供我五万大军食用的?”万俟丑奴也不得不承认,缺粮少用,“既然如此,遣散十万大军,归去收粮,避暑,待溽暑已过,立即征发而用。再就是,侯伏侯将军距离百里细川最近,领兵一万,前去收割小麦,以实我军仓廪。诸位觉得如何?”
当时是,战时征民为兵,战后遣散为农。
“陛下英明!”
万俟丑奴下令之后,大将侯伏侯元进和侯恩开始执行,三日之内,侯伏侯元进的定亭遣散兵卒三万余,只留两万人马,侯恩的平亭遣散两万兵卒,仅留一万人马。
太傅萧宝夤依然认为这是敌人的计谋,迟迟不肯遣散兵卒,一直拖了十日之久。军中之人多有听闻,其他两军都在放兵归农,而这也是皇帝陛下下的圣旨,更是按捺不住焦虑的心思,毕竟庄稼不等人,眼看田地里焦麦炸豆,农人能不心焦?萧宝夤掌兵四十多年,其心之冷,其意之坚,都是经历了多年铁血磨砺的,怎么可能被几亩庄稼,几斤粮草所动?蛊惑军心者,传播谣言者,杀不知几许。与此同时,他也派人到周边的田地收割小麦,充作军粮。但军中之事,终究还是被万俟丑奴听说了。
内侍带来一句话:“太傅之兵胜朕两万矣!”
你太傅萧宝夤的兵,比我万俟丑奴整整多了两万,你不欲散兵,是别有企图吗?诛心之意,昭然若揭。
“罢了,罢了,竖子不堪为谋,这是天要亡我萧某人!”萧宝夤终究还是遣散兵卒五万。
遣散军队,当然要遣散部下的军队,怎么可能遣散皇帝陛下的军队呢!万俟丑奴的五万大军,依然得以保全。
这十天之内,尔朱天光的大军始终没有出现在五十里之内,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对“军情”属实的可信度。
田地里的农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了一种“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的场景,马浪尘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大哥,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火起,这可不仅仅是百里麦田付之一炬,还有万余人,也无法逃出生天了。”王乐天听了马浪尘在沙盘上指指画画,详细说了自己的战略之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这,是战场。”马浪尘还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王乐天看了看咬着唇不说话的谢庭,轻轻地叹了口气。
慕容容若轻轻握住了马浪尘的手。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贺拔岳部的近两万人马,化整为零,往定亭营栅外悄悄集结。宇文泰部的一万人马,就留守在百里细川外,侯伏侯元进的一万收割小麦的大军,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尔朱天光部和侯莫陈悦部,也都各有计划,悄然进行。他们这一步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攻破安定城外的十里营栅。
侯伏侯元进的大军来到百里细川之后,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闻着熟透的麦香,紧张是几个月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他们本就是农人,农人望着农田,望着农田上的庄稼,才是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刻。
小麦已经熟透了,揪掉麦穗,在手心里揉一揉,一粒粒饱满的麦子就脱离了麦壳,吹一口气,把麦壳磕掉,泛着金黄的光泽麦粒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看着麦粒满足的一笑,把手心里的麦粒全部放入嘴里,开始慢慢地咀嚼,满口都是余香。这几乎是每个卸甲归农的士兵,在麦田里做的第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