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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城的城墙为沙土红泥的夯土结构,经过我们的大量精确计算,抛石机放置在距离城墙两百米处,对城墙的破坏力是最大的,二十斤重的飞石,只需要两次,就能把城垛砸烂。”王乐天指了指图纸上抛石机的位置,以及图纸上城垛被飞石击碎的样子,在抛石机跟城垛之间,有一条抛物线,“就如这般,只需要三天,我们就能把安定城北面城墙上的所有城垛全部砸掉,让敌军无法在城墙上躲藏。”
城墙上没有了守城军,这才是马浪尘和王乐天的目的。
“到了这时候,把抛石机推进五十米,开始往城内抛射,一方面在于消灭城内蓄势而发的敌军,另一方面也是压制他们有可能存在的撅张弓以及弓弩箭阵,这是对我军攻城最大的威胁。按照我们的计算,抛石机在如此强度的抛射下,这时候还能再坚持一个时辰,也就是在这一个时辰内,云车一直要时刻观察敌情,而壕桥、撞车、吕公车、云梯以及我们的大军,全部往上冲,一次尽可能多的攻上城墙,进入城内。”王乐天指了指图纸上的进攻路线。
这跟传统的攻城方式并不一样,众人都在揣摩。
“诸位,觉得如何?”宇文泰问。
“好是好,就是,就是让人在城下等三天,只能看不能攻,岂不是要憋死?”侯莫陈崇第一个发言。
“这种方法简直是视攻城为儿戏,”长孙邪利不服不满的说,“你怎么能够取保每一次都能击中城垛?又能够把城垛击碎?”
“抛石机是我们设计的。”王乐天对自己设计的东西,信心满满,“我们自然知道。”
“我觉得此战法甚好,”于谨捻着自己的胡稍说,“打仗,自然是死伤越少越好,尤其是己方。攻城战本就难打。”
“照这样的打法,三天都还没有开始进攻呢,其他三方已经攻入城内了。”长孙邪利说道。
“都督想的太过容易了,”李弼说了一句,长孙邪利是陛下敕封的雍州都督,“萧宝夤此人善功善守,不可小觑,城中可是有五万人呢,城小人多,粮草充足,如果有充分的备战时间,坚守半年亦不是问题。”
从李弼假冒运粮兵混入定亭营栅可以看出,他是个智勇双全的人,此时站出来支持王乐天两人的策略,也是从心里认可了马浪尘两人。
马浪尘让王乐天说了两人的战法,其余的就让宇文泰等人来商议,他相信宇文泰能够做出一个最好的论断。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袖,谋和断同样重要。
但,谋可以众谋,断必须独断。
“寇将军,你怎么看?”宇文泰自然不会忽略了寇洛,在公共场合他还是称呼寇洛为将军。
“贺拔都督派我来协助将军助攻,一切全凭将军调遣。”寇洛是个聪明人,且不说他对宇文泰的私交,以及对宇文泰能力的理解,但凡是个明眼人,在此时此地,都不会提出过多向左的意见。
“好,既然如此,诸将听令,”宇文泰下令:“寇将军率领本部,日夜轮番操控抛石机,毁灭城墙。飞石、抛物等也一并负责。另外,我派马浪尘作为你部督导,任何操控以及战术的疑问,皆以他的口令为准!”
“末将领命!”寇洛领命。
“李弼听令,率本部监守云车,负责各种敌人情报搜集!”
“末将领命!”
“其他诸将听令,除了负责本部的吕公车、云梯、撞车以及轒轀车、木幔等器械的准备工作,各部酌情调出三百至五百人,到匠作大营,继续制作抛石机。由王乐天暂任匠作大匠。”
“末将领命!”
“长孙都督,你我接在阵前,坐享战功,如何?”宇文泰把最不确定的因素放在自己身边,如果派他制作攻城器械,怕他心有怨气而质量不足;派他回归本部,又怕他到尔朱天光那里添油加醋,而破坏了整个战局部署。还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亲自监管的好。
二十五架抛石机全部准备妥当,每架抛石机由百十人配合操作,有尖有棱的大石头一堆堆码好,一切准备就绪。
云车上观察兵手里拿着一个天目镜,望向安定城墙,以及城内,萧宝夤的守城士兵,一千多人已经爬上城楼,抱着弓箭,猫着腰往各个城垛处安放,有人在向守城长官汇报工作,有人紧张地忍不住跟旁边的人说话,有人则趴在城垛后边,一动不动等等,如在眼前。观察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天目镜拿下了,望了望城墙,又看了看天目镜,觉得不可思议。然后用旗语,告诉下边的传令兵,城墙上情况。
传令兵把得到的情报汇报给寇洛,寇洛点头,下令攻城。
“目标,安定城城垛,预备……放!”
一块块飞石,如果炮弹一般,轰炸在城垛上,半人高的城垛一下子被砸的碎石四溅,躲在城垛上后边的守城士兵被震的撞在另一边的城墙上,吐血而亡。飞石不间断地砸到城垛上,一个个守城兵被砸死。
“妈的,都给老子趴在地上,不许露头,谁他娘的露头,不说被砸死,老先砍死他。”一名守城官下令。
如此危机的情势,如此不可抗拒的力量,依然坚守将令,不撤不移。
令行禁止,不过如此。精兵良将,不过如此。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马浪尘他们所在西城,其他三面城墙也一样遭受抛石机的轰炸。唯一不同的是,西城的目标只有城垛,偶尔会有射偏或者越过城墙,抛入城内,要么将已经拆成接近废墟的民房砸的稀烂,要么就是把所在城下的士兵,砸死砸伤。而其他三面的攻法则是常规攻城法,飞石砸向城墙,也砸入城内。
南城,飞石砸城近两个时辰,贺拔岳下令强攻,负责铺置壕桥的士兵推着壕桥,冲锋在前。八十架壕桥,后边有八十对攻城士兵,犹如八十条长龙。木幔车、轒轀车、云梯、撞车紧随其后,等过了护城河,士兵分散开来,分别按照军令,开始攻城。
城内,撅张弓阵准备,下令兵看到城头的观察兵,小黑旗猛然落下,大声吼道:“射!”长箭如雨,越过城墙,泼洒在贺拔岳冲锋而来的军阵中,顿时,倒下一片。
“散开,散开,往前冲……”军官一手拿着木盾,顶着泼洒下来的长箭,看见一群人被洒下来的长箭射到了一大片,一边往前冲,一边怒吼着,让渡过护城河的士兵散开。
轒轀车和木幔车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木幔车巨大的木幔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飞箭,而轒轀车内人十几个士兵毫发未损,快速往城下移动,挡在木幔车和轒轀车后边的士兵,开始射箭还击,时不时有中箭的守城兵,跌落城下。
云车内的观察兵手里也拿了一个天目镜,这是马浪尘送给李虎的那个,观察兵显然还没有习惯这个神奇的“神器”,几次给出大致的距离和角度给抛石机的指挥员,都出现了误差。李虎一怒之下,让观察兵下来,自己亲自担任观察员,用旗语和手势告诉抛石机的指挥员,只用了六炮,就砸中了城内的撅张弓阵,一个近乎于圆形的巨石,从弩阵的中部生生“犁”一条三寸深的沟壑,至少有三十个撅张弓的弓手丧失了战斗力。
不得不说,萧宝夤确实不失名将风范,他带的兵也是优中之优,在石炮“犁”过弩阵之后,旁边飞快跑出来救护兵,将伤员抬走,另有三十多人,迅速补位,脚踏弩机,长箭飞射,贺拔岳的攻城兵一批又一批倒在弩箭之下。
李虎大吼,命令两架抛石机对准一个对方,继续抛射……
城头的士兵躲在城垛之后,眼见有敌已经过了护城河,又过了弩箭的覆盖区,往城下奔来,开始引弓射箭,虽然射移动中的目标并不太准确,但是大量的箭都是胡乱射下,反倒有更多的士兵中箭倒地……
城内,萧宝夤拄着长剑,立在幕府堂前,听着从不同地方传来的军情。
“令西城的所有将士全部撤下来,只留下躲在碉楼里的士兵,观察敌情,而撤下了的士兵,贴着城墙根修整,随时待命。”
“诺!”
“令,再传三千人到南城,只要城上守城兵低于八百,立即补充完整,还有,只要攻城不止,城内的弩阵不休。把所有的伤员安置妥当,令军医熏蒸药草,避免瘟疫发生。”
“诺!”
“北城情况如何?”
“北城攻击三个时辰之后,已经停止攻击。”
“很好,继续观察!”
萧宝夤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右厢大都督侯莫陈悦,堪堪三个时辰,不过死伤千余人,就停止攻击,真是胆小怕事,他此时有一个担忧,就是不明白西城为何只用抛石机砸城墙,而不开始攻城,难道他们想用抛石机把城墙砸烂,再攻进来?想的倒是真好,如果他们有一百架抛石机,不停砸墙半个月,倒是有可能把城墙削掉一半,可惜,他们只有二十五架,更可惜的是,抛石机最多能连续使用三天就会崩溃的,“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谁更有能耐。”
“太傅,这东城,怎么办?”传令兵把东城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尤其说了一下那个庞然巨物的吕公车,可惜,无人认识那是何物。
“走,我去看看。”
尔朱天光所在东城,攻击也很迅猛。在云车观察兵的观察下,尔朱天光先令抛石机集中抛射城内的撅张弓弩阵,砸的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全部撤出阵地,他依旧不停不休,一直把撅张弓弩阵的阵地砸的坑坑洼洼,根本无法再躺在地上,用脚踏弓弩。撅张弓弩阵只能撤出此地,另想它法。
之后,尔朱天光下令,在抛石机的掩护下,强攻。